宅鬥文裏的男主(一)(冷麵侯爺X庶女繼室...)

下朝的三道鍾聲響起,厚重的朱紅色宮門大開,文武百官陸陸續續從皇城裏出來。

而其中被隱隱圍攏在中間,被眾人態度熱切親近以待的是一位年過三十卻衣著華貴氣質雍容的男子。

謝紹麵色淡淡一一寒暄,婉拒了那些官元或親切或熱絡的言語乃至邀約,隨後朝著宮門外印有侯府徽記的馬車走去。

早就等候的車駕旁的侍從立刻迎了上去,恭敬道了聲,“侯爺。”

一些走得慢的官員還來不及和這位平步青雲的天子近臣攀談拉關係,不由得惋惜道,“永寧侯怎麽走得這般急。”

其他人出言道,“你們沒聽說麽,永寧侯夫人近來病重,好像是身子不大行了,永寧侯大概是憂心此事,不好久留吧。”

眾人嘴上感慨著永寧侯夫婦多年夫妻,侯爺情深意重等等的話,但心裏卻多是盤算著家中有什麽合適的女眷,便是做繼室也無妨,誰讓永寧侯是陛下倚重的親信心腹呢。

先帝在時,任誰也料想不到會是在眾多龍子風孫中最不起眼的五殿下,最後奪得了皇位,成為了當今天子。

而在陛下微末之時便任伴讀兼侍衛,且一直在背後支持的謝紹,也跟著地位水漲船高,不僅恢複了祖上的永寧侯爵位,而且手握重權。滿朝的文武大臣,誰能不敬他三分呢。

這份實打實的從龍之功,旁人怎麽也豔羨不來,也隻能想方設法的和新崛起的永寧侯府打好關係了。

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天知道當今聖上心裏有沒有記他們昔日看走眼站錯隊的賬。

馬車漸漸駛離皇城,

熟知侯爺性情素來冷淡,侍從和車夫也不敢多言,以免打擾了在車內休息的主子。

然而他們並不知曉車裏的人實際上已經換了個芯。

謝知非揉了揉眉角,輕舒了口氣,他並不是原來的永寧侯謝紹,這具身體裏是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現代靈魂,才二十三歲還在讀研的年輕人。父母雙全家庭美滿,學業有成,也勉強算得上人生贏家,穿越這種事是想也沒想過的。

他也想不到自己隻是幫母親出去買一下菜,拐角的路上就遭遇了意外車禍,然後就遇見了自稱009的係統。

係統告訴他,車禍後他雖然被送到醫院急救,但身體還是變成了植物人,以他所在時代的醫療技術,還無法讓他清醒康複。

但係統可以幫助他,條件就是穿越到各個世界完成一些任務,攢夠十萬積分就會送他回家。任務期間他所在的世界時間不會有任何流速變化,而且係統會保證他軀體的生機和安全,保證沒有後顧之憂。

盡管係統沒有強迫他答應的意思,但謝知非也不覺得自己還有什麽別的選擇。

這就是第一個世界,幸好有原身的記憶在,不然他連那些滿朝文武大臣誰是誰都分不清,更別說找到自家車駕了。趁著這會路上的時間,謝知非又抓緊時間熟悉了一下記憶。

原身謝紹,字成淵,出身勳貴之後,祖輩曾是跟隨太/祖打天下受封的公卿,可惜到謝紹父輩時就已落魄了,在京城算不上風光了。謝紹自小就肩負重振門楣的重任,好在他也足夠成材,文采武功皆是出眾,而且早早站隊了曾經的五皇子,如今的聖上。在助陛下奪嫡中出了不小的力,且表現忠心耿耿。於是新帝登基,對謝紹也是極為厚待恩賞,恢複了謝家曾經的一品勳侯門第,風光煊赫更甚。

不過而立之年,便平步青雲,位高權重,謝紹堪稱古代的人生贏家。

唯一的瑕疵,可能就是他的原配夫人重病,命不久矣了,而且還與娘家商議,想著將自己的庶妹沈柔嫁進侯府來做繼室。

這種情節令謝知非眼角忍不住跳了跳。

沒錯,那位庶女沈柔才是故事的主角。

這個世界其實是篇宅鬥文,講述的就是穿越者庶女沈柔,在嫡母和嫡姐的強硬安排下嫁入侯府做繼室,然後上鬥老夫人,下鬥小妾庶女等一眾反派炮灰,最重要是拉攏了侯府真正的主人謝紹那顆冰冷堅硬的心,獲得真愛,最終從一介小小庶女成為所有人豔羨的侯夫人。作為一個穿越者,她大概是成功的。

但這個位麵的任務目標卻是謝紹的原配夫人沈慧娘。

係統告訴謝知非,委托人曾受過沈慧娘的恩惠,願意犧牲功德換取她的幸福圓滿。

沈慧娘臨終前安排庶女嫁進侯府做繼室,完全是為了自己唯一的孩子,也是謝紹的嫡長子,現在年方七歲的謝琦。

然而結果並不如她所願。沈柔作為活過兩世的穿越者,本就比常人聰慧一些,更是早早看清了嫡母和嫡姐的心思。加上現代人的利己涼薄心態,她並不那麽在乎沈家,心中沒什麽情份可言,也就不會聽她們的話受擺布,安分守己的照顧謝琦。

嫁入永寧侯府後,她就迅速丟掉了為庶女時偽裝的柔順守拙,一次又一次的大放異彩,在京城揚名,同時也俘獲了她夫君謝紹的心,讓本來的冷麵侯爺為她變成繞指柔,獨寵她一人,與她生兒育女幸福美滿。

至於原配的長子謝琦,沈柔一方麵心腸不壞,另一方麵也不願意在謝紹麵前表現惡毒,所以不曾刻意去傷害謝琦,但也沒有多理會他,任憑他被奴仆教唆,越發懦弱平庸,也令有了嬌妻幼子的謝紹更加不喜這個嫡長子。

更是在謝琦被人蒙騙惹出禍事後,以此為由向陛下請封嫡幼子為侯府繼承人。

失去世子之位又被父親所不喜,文不成武不就連名聲都差勁的謝琦,最後自然沒什麽好結局。

恐怕一心為子的沈慧娘泉下有知也難安息。

“侯爺,到了。”

馬車停了下來,車駕外的侍從恭聲著掀起簾子,謝知非一眼便看見了朝外敞開的侯府大門,還有上麵黑底鎏金的、寫有‘永寧侯府’龍飛鳳舞字樣的匾額,這還是新帝登基後,為表現對他的優待,特地禦筆欽賜,任誰見了都知道永寧侯府聖眷優隆。

再一看侯府外還停了好幾輛不同樣式的車駕。

謝知非下車後走進了侯府大門,一路的侍衛仆婢皆是畢恭畢敬行禮稱呼侯爺,他心裏雖有些不習慣這種封建等級製度,但還是裝作原身平時的樣子,隻是淡淡問了一句,“府內今日來了許多賓客麽?”

回話的是侯府管事,“稟侯爺,是各府聽聞夫人病情特來探望的女眷,還有沈夫人和沈家的幾位小姐。”

謝知非腦子一轉,立刻知道現在這是什麽劇情了,正是故事的開端,沈慧娘即將命不久矣,而盯著她這個侯夫人位置的人也不在少數。與其說這些人來探病的,不如說是來表現的。這看上去很荒唐,謝知非也覺得很荒唐,等著別人死好接替她的位置,對病人可以說是太過分了。

奈何這個時代,大眾都認為是正常的,就是原身也隻是在原配去世後三月,便續娶了沈七娘沈柔。

放在現代妥妥的渣男行為,但在這封建古代卻沒有任何人指摘原主有什麽錯。這讓謝知非感到很不舒服,他從小是生活在父母恩□□中,耳濡目染也有影響。即便是沒有愛情的婚姻,至少最基礎的尊重和感情總會有吧。

劇情,沈慧娘也同樣是知道旁人對她位置的覬覦,臨終前還要百般算計以保證孩子未來的繼母出自沈家,而不是其他人。

謝知非忍不住歎了口氣,身邊的侍從以為是朝堂上有什麽煩心事,出言道,“侯爺可是要去書房?老夫人吩咐廚房燉好了雪蛤湯,待會就送到書房。”

謝知非卻搖了搖頭,對侍從道,“去看看夫人。”

侍從微感訝異,似乎是沒想到侯爺會這麽說。

觀察了侍從變化的表情,謝知非忍不住再一次感歎原身是個渣男,沈慧娘病重以來,原身去看過的次數屈指可數,一心在朝堂政務上,加上原身母親和旁人說避免過了病氣,原身也就真的沒去了。可是沈慧娘好歹是他多年的妻子,又與他孕育了一個孩子,怎能冷冰冰,不近人情到這種地步。

等到娶了沈七娘後,又像是變了個人,變為寵溺珍愛妻兒的好丈夫好父親。

謝知非來到主院,也見到了任務目標——沈慧娘,和原身的記憶裏一樣,看上去是個嫻雅大氣,溫文端莊的女子,即便斜倚在**,也是一襲華貴的衣裙,滿頭珠翠,似乎是特意塗脂抹粉過,看不見絲毫病容,背脊挺得直直,語氣也不顯軟弱,

“妾身見過侯爺。”

連神情和言語都讓人挑不出差錯來,像是戴著一層麵具似的,盈盈含笑道,“我身子不好,不能給侯爺行禮了。”

原身在與女主沈七娘燕好後,幾乎忘記了曾經的原配,極少數回憶起來的樣子就是這般,與京城中其他貴夫人沒什麽區別,不似沈柔真誠聰穎,溫柔善良。

卻忘了她也是十六歲便嫁與他,十年夫妻的人。

“不用起來,你好好躺著就是了。”謝知非看向她身邊侍侯的嬤嬤,問道,“夫人最近如何了?”

嬤嬤恭敬地回道,“大夫開了個新方子,夫人吃著舒服了許多,連今天氣色都好了。”

謝知非很懷疑嬤嬤這話的真實性,就這麽厚厚的脂粉下哪裏看得出什麽好氣色來,而劇情裏也寫著沈慧娘就是一個命不久矣的人。第一個世界的任務目標就快死了,那這任務要怎麽完成呢。

謝知非陷入沉思,在旁人看來便是氣氛微微僵住了,不過誰都知道侯爺性子沉穩內斂,出現這樣的情況並不奇怪。

反而是倚在**的沈慧娘先開了口,她微微笑道,“侯爺若是坐不住,不如去春姨娘那裏,她也許久未見侯爺了。”

妻子病重還勸丈夫去小妾院子裏,這是什麽道理,偏偏其他人神色如常。

謝知非忍住了心中的吐槽,也沒有久留,看了她一眼,溫聲道,“你好好養病。”

待侯爺出了院子之後,沈慧娘身邊的嬤嬤和侍女忍不住道,“侯爺難得來看望夫人一次,夫人怎麽急著趕人走。”

“留他做什麽,兩兩對坐無言,他不自在,我也不自在。”沈慧娘似嘲諷地輕笑了一聲。

其他人歎了口氣,“隻是夫人這態度,萬一惹侯爺不高興了呢。”

“他高興還是生氣,於我也沒什麽差別。”反正這些年來她在府中的地位,也從來不是靠他的愛護得來的,他們夫妻二人之間早已是相敬如冰了。

想著沈慧娘忍不住又重重咳了幾聲,用手帕捂著,明顯的血塊讓人看了觸目驚心。

沈慧娘卻視若平常,還問起了府內府外其他大小事。

她身邊的嬤嬤是從娘家陪嫁帶來,更是打小看著沈慧娘長大,見她這樣子更是心疼,“夫人現在都這樣了,何必這般辛苦,不如好好修養,大夫不是說了麽,若是養著還能多撐兩三年。”

時日雖不多,好歹是命啊。

這精致的妝容也不是為了迎接侯爺所化的,聽說今日會有各方女眷千金來探病,另外還有娘家母親姐妹,夫人便強撐著病體,早早準備好了見人,半點不肯示弱他人。

比如那些心懷鬼胎探望她的各方女眷千金,甚至是她的庶妹麵前。

沈慧娘聽見這話,冷眉道,“我若是求那苟延殘喘兩三年,別人也不會在乎我這永寧侯夫人,隻怕早就忘了。”

她的夫君不會在意,她那婆母更是巴不得將娘家侄女留在府上,代替她的位置。

“旁人看你軟弱,就會覺得你好欺。”沈慧娘淡淡道,這是她在謝家多年來領悟的道理。

其他人聽了這話,默默無言,外人瞧著這侯府夫人風光,但姑娘嫁為人婦這十年究竟吞了多少委屈苦楚,也隻有她們看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