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災民如潮
趙禎走後的吳家花廳變得有些不正常,歐陽修老氣沉沉的說了一句:“今天的事情怕是對趙賢弟影響頗大,畢竟是個少年人啊!”
蔡齊笑眯眯的說道:“哦?真是這樣嗎?怎麽在老夫看來他卻比你成熟許多!”
“蔡伯伯你又拿我說笑!”
麵對歐陽修的不服,歐陽曄嗤之以鼻的端起酒杯,而吳才卻搖頭道:“剛剛那少年思緒清晰,說話做事有禮有節,主要的是他的話總能直指要害!這樣的人中龍鳳確實是我家高攀不起的。”
蔡齊點頭笑道:“你倒是個靈醒之人!”
以歐陽修的才智瞬間明白其中關竅,趙禎是為了他的麵子剛剛才那麽說的,不禁臉上一紅喃喃自語:“世間真有這樣玲瓏剔透的人?”
一直默默不語的歐陽曄開口道:“怎麽沒有?當今聖上便是!我現在才覺得子思兄的猜測應該是對的!”
蔡齊問道:“哦?日華何以見得?”
“剛剛那少年對官家下發的旨意和時間都如此清楚,再加上年齡的相仿,除了官家本人還有誰?”
歐陽曄的話讓陪酒的吳才抖了抖,手中的酒杯叮當一聲落在碟子中,“居然是官家!我剛剛居然和官家一起吃酒?!”
在吳才的猜測中,趙禎應該是個宗族子弟,可萬萬沒想到他本人居然就是大宋的官家!由不得他不激動,回想起剛剛說過的話,心中頓時後怕起來。
而一旁的歐陽修更是呆呆的坐在原地一動不動,他已經被震撼的消息給嚇傻了,剛剛自己是在和官家稱兄道弟嗎?
還在他麵前發下宏願,明年要高中科舉嘞!
想想這些都覺得自己是在癡人說夢,剛剛列舉出的科舉駢弊端也不知給官家留下多狂妄的印象!
蔡齊見歐陽修的模樣笑道:“瞧你慌張的樣子,難道你沒發現,剛剛的話都是官家引你說的嗎?他說不定還是在考校你呢!”
“那官家對我的回答中意可否?”
“這可就不知道了,官家的心思豈能是我等揣度的!”
得了蔡齊的開解,歐陽修也是笑了笑,“官家中不中意我管不了許多,隻知道我剛剛說出了自己想說的話,也算是一吐胸中的鬱悶了。”
歐陽曄點了點頭道:“如此便好!”
吳才見氣氛好上許多,便對歐陽修道:“明年即使科舉之年,願賢侄金榜題名!”
蔡齊捋著胡須調笑著對歐陽修道:“金榜題名還需苦讀才是,可洞房花中卻是板上釘釘!你小子何德何能居然讓官家給你說媒!這要傳出去,還有誰敢娶這吳家小娘子?!”
提到這件事情,歐陽修的臉色瞬間就變得通紅:“蔡伯伯又笑話小子!”
一旁反應過來的吳才此時卻悔恨無比,難怪他剛剛問自己女兒做妾行不行!皇帝的女人當然是妾啊!早知道這少年就是當今聖上,別說做妾了,就是當個常伴身邊的宮女也行
一想到自己剛剛與皇親國戚擦肩而過,吳才心中就難受的不行,更何況如果女兒嫁給皇帝,自己就是皇帝的嶽父,多少也能得個國丈的稱呼,這一下不光是甩掉商賈的身份,更是擠進了外戚的隊伍。
但多年混跡於商場中的吳才知道,失去了就不會再擁有,既然自己當著官家的麵和歐陽家定下兩年之約,就必須要履行,何況這歐陽修的少年人得到官家的青睞,將來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即使出將拜相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心中酸溜溜的安慰自己:“相比起深居宮中,還是讓女兒嫁給歐陽家的小子比較好!”想到這裏吳才的心中終於平衡了些,對待歐陽修更是熱情起來。
吳家之外的康平坊中,數匹快馬疾馳而過,趙禎不斷的揮舞手中的馬鞭,看的彭七提心吊膽生怕他從馬背上摔下。
他哪裏知道趙禎此時的憤怒,在去鞏縣的途中就下旨讓鄉鄰的州府往鄧州和汝州送糧食,在他看來應該能緩解一下燃眉之急,等待朝廷的救援,他最怕的便是百姓離開家鄉往京師而去!
現在好了災民是沒有往東京城走,全齊齊的投奔西京而來,這是為什麽?還不是衝著自己這個大宋天子來的!
趙禎不是擔心民亂,而是擔心災民在路上損失太大,相比守城待援,路上的損耗更是驚人!
這種淺顯的道理災民們怎麽會不知道,但他們依然成群結隊的往西京來,隻能說明倆個問題,要麽是相鄰州府的糧食沒有按時抵達,要麽便是鄧州汝州兩地的官員徹底沒了辦法隻能放災民離開自尋活路。
無論是哪一種趙禎都忍不了。
騎在馬上想了想趙禎突然拉住韁繩,強大慣性差點把他甩出去,看得一旁彭七直冒冷汗:“官家怎麽了?”
“不回宮了!”
“不不回宮了?!”彭七被趙禎的話嚇到了,看了看天上的皎潔的月亮膽戰心驚的問道:“那咱們去哪?”
“出城!朕倒是有多少災民,災民的情況又是如何!你要是再囉嗦朕就一個人自己去!”
彭七無奈的對侍衛們揮了揮手,“官家要出城彭七不攔著,攔也攔不住,可否讓親衛司的兄弟都跟上?”
趙禎點頭答應,彭七的話無可指責,晚上出城本就是不安全,這時候絕不能認為自己是真龍附體,宵小之徒大半夜的可不會去分辨你是誰。
彭七帶著趙禎向城門慢慢的晃悠,等待著親衛司的侍衛到來,他不時的用眼睛偷偷的大量馬背上的趙禎,看來今天的官家是被氣著了,也不知在吳才家那些人都說了啥,怎麽讓官家如此氣憤。
洛陽城這樣的重鎮城門是不能隨便開啟的,當守門的禁軍看見官家的手諭後立刻開門,在大宋官家的旨意就是最高法律,甚至可以說是淩駕於律法之上的存在。
皇帝出口成憲豈是鬧著玩的?
出城後的趙禎被親衛們團團護住向彭婆鎮疾行而去,按照吳才的說法,災民今晚就等到達那裏,可趙禎等人才剛剛到了龍門鎮就走不動了。
官道的路上密密麻麻躺著的全是災民,連馬都無處落腳。
幾乎個個都是麵黃肌瘦,其中不乏有孩童婦女,初春的時節災民們身上幾乎沒有多少衣物禦寒,一個婦人躺在路邊不斷的喝著涼水,直到喝的快要吐出來也不停下,隻是希望能讓自己懷中的孩子喝上一點奶水。
這些災民中幾乎看不見老人,都是些年輕的壯勞力。
孩子們把褲子上的腰帶勒的緊緊得,希望這樣能減少獨自中的解餓感,更有甚者把腿翹在樹上來緩解記得的感覺。
災民們看見一群騎馬的人過來,立刻圍堵過來,跪在地上把啼哭的嬰兒捧出:“大官人行行好,帶走這個孩子吧!俺啥也不要,給他口飯吃就行!”
看著這種人間到地獄般的慘狀,別說是趙禎這樣高高在上的皇帝,就連彭七這些經過訓練的侍衛也忍不住眼圈一紅。
實在是太慘了,路上的樹木都是光禿禿的,兩邊的野菜野草全部被拔出來吃個精光。
這時候連草根都是活命的食物。
趙禎恨自己出城的時候什麽都沒帶,身上都是些對眼前災民來說最不值錢的東西。
“你們誰身上有吃的?全部留下!彭七你帶著朕的私印快馬去西京的常平倉運糧!直接就把糧食運到龍門鎮來!要快!”
彭七接過趙禎扔出的印章在馬上抱拳道:“公子放心,俺這便去!”臨走之前還不忘小聲對李九道:“保護好官家!”
他能看出來趙禎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這時候還是官家讓他幹嘛就幹嘛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