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十兩
“剛抱回來的時候她才棒槌那麽大，現在長得比我都高了，這不都是我們夫妻倆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現在你們說是她親生父母尋來要帶她走，當然，為了孩子前途好我們也不攔著，但是好歹你們要把她這些年花費的銀錢還了吧！”
見她說了這麽多還是為了錢，宋媽媽剛想開口諷刺兩句，卻聽到如意開口。
“那你說說應該給你多少銀子才能報答這些年的‘恩情’。”
見如意鬆口，秦氏笑出花來，掐著手指頭算起賬來。
“我養你十五年，一年算一百兩銀子，十五年便是……”
白山趕忙搶著回答：“一千五百兩！”
“對對對，就是一千五百兩。”秦氏貪婪的目光掃過穀雨肩上的包袱，似乎確定了那裏裝的都是銀子，並且銀子馬上就是她的了。
白為都被他們的厚臉皮嚇了一跳。
一千五百兩都夠他們整個村子的人舒舒服服過完下半輩子了！
可真敢說呀！
宋媽媽見如意一直未開口說話，也拿不定她是什麽意思。
便恭敬問道：“小姐，這是您的養父母，您看......”
“給！”如意大手一揮，“宋媽媽身上可帶了銀錢，可否借我使使？”
宋媽媽愣了下，一下子還真的拿不出這麽多銀子，但是也不好駁了如意的麵子。
她和穀雨對視一眼，背過身去翻看包袱。
秦氏和白山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驚喜。
想不到銀子來得這般容易，又有些後悔要得少了。
早知道她們這麽好說話就多要一些了。
白為也很高興，她們出手如此大方，想必給自己的也少不了。
宋媽媽從穀雨身上的包袱裏掏出三枚銀錠子來，然後又掏出幾張銀票，細細數著。
秦氏見了瞬間眼裏泛著光。
心裏已經在算計著要怎麽去花這些銀錢了。
首先要買幾畝良田，再蓋一座大院子，買兩個小丫鬟伺候自己和閨女，如意這丫頭走了後，家裏的活兒得有人幹，然後再給自己做幾身衣裳打幾根金首飾。
光是想想村裏婦人們羨慕的目光，秦氏的心就激動得怦怦直跳。
宋媽媽先將銀錠子先遞到如意手裏，就見她說：“媽媽不對。”
“怎麽不對？”宋媽媽不明白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如意將銀子銀票都還給穀雨，吩咐她收好，然後轉頭看著宋媽媽：“媽媽可帶了碎銀子？”
“帶了。”宋媽媽解開腰上的荷包，“碎銀子隻有這些，大概隻有三十兩。”
宋媽媽想當然地以為，如意是想給他們一千五百兩的碎銀子，那必然是不夠的。
“夠了。”如意微笑搖頭，從宋媽媽手裏的荷包中數了數，剩下的又還了回去。
秦氏眼睜睜看著穀雨把銀子又收回了包袱裏，心中急得不得了。
回頭見如意握著碎銀子朝自己走過來，不由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如意站在秦氏麵前站好，抓起一把碎銀子：
“這十兩，是為著你們給了我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讓我不至於流落街頭，雖然我從小隻能睡在雜物房，夏天與蛇蟲鼠蟻為伴，冬天四麵通風，我隻能靠多鋪些稻草勉強取暖，但好歹是個落腳之地。”
說完，一把碎銀子直接從如意手中滑落，掉在秦氏腳下。
“這十兩。”如意彎唇，“為你們肯給我一口飯吃，雖然每日我隻能吃一頓，且都是你們的剩菜剩飯，時常餓得昏睡過去，但好在總算沒餓死。”
銀子應聲而落。
“我七歲那年冬天，妹妹調皮非要去河邊玩，不慎失足掉到了河裏，當時我嚇得要死，拚了命地將她拉了上來，回來後你怪我沒帶好妹妹，用燒火棍打得我三天都下不來床，
我穿著濕透了的破棉襖躺了三天，發燒都把衣服都烤幹了，差點沒挺過來，幸好我命大。但我還是要還你這十兩，謝謝你給我留了一口氣。”
秦氏呆呆地看著掉在腳邊的一堆碎銀子，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明明說好的是一千五百兩，怎麽又變成三十兩了？
“你這個小蹄子，存心戲耍我是不是？”秦氏見自己到手的銀子飛了，什麽都顧不得了，張牙舞爪地衝過來想抓撓如意。
卻被宋媽媽一把攔住，動彈不得。
如意冷冷看著她：“那你說說看，你對我還有何恩情？”
“我……我……”秦氏囁嚅半天，卻也說不出什麽話來。
“說不出來麽？”如意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當初你們抱我回來，不就是因為家裏缺個使喚的人麽？平日裏隨便給幾口剩飯，就像養條狗一樣，家裏的活兒也有人做了，等長大後再賣了換點
彩禮錢回來，嗬，這可真是一本萬利的買賣呀！”
“聽村裏的人說，我剛來的時候白白胖胖很是可愛，有不少人都相中了想帶我回去養，其中也不乏家庭條件好的或是生了兒子想要女兒的。是你們趁著沒人將我偷了來，任誰來都不肯開門，別人沒辦法隻能放棄，你們這才成功把我留了下來。”
“這些年我過的什麽日子，需要我一一說出來嗎？”如意雙眼通紅盯著秦氏，想想小時候吃的那些苦，她真想殺了秦氏，可是她不能。
說到這，她自嘲一笑，道：“說來可笑，從收養我至今，你們花在我身上的銀錢也就三四兩銀子，這三十兩也算是還了你們讓我活到現在的恩情，從此以後你我一刀兩斷。”
“不行！”秦氏果斷拒絕，“趕緊把一千五百兩銀子給我，否則我便去縣衙告你們去。”
秦氏揚揚得意，從剛剛宋媽媽的話裏聽出來她們是大戶人家，必定是害怕沾染上官司的，反正自己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哦？是嗎？”如意湊到秦氏耳邊，“那我若是去告你拐賣朝廷命官的家眷，那你又該如何應對呢？”
秦氏臉色白了又白，嘴唇抖動得不成樣子，“你……你……”
這丫頭怎麽變得怎麽刁鑽。
不想再跟她耽誤時間，如意看著宋媽媽：“時辰不早了，我們走吧。”
“是，小姐。”宋媽媽瞥了一眼坐在地上臉色鐵青的秦氏，吩咐穀雨攙扶著如意朝馬車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