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世界因平等而美好沒道理隻有她一人糟心

對於一名遊走生死邊緣的特工來說,警覺幾乎是本能。

江幼在踏進瓊院的瞬間,便覺察出些異樣,她眯起眼睛仔細地探查著院落各處,在低聲交代青桐去歸置買來的大包小包後,獨自走進臥房。

隨著臥房的門關上,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地麵上留下斑駁的光影,屋子裏格外安靜,安靜中帶著些詭秘,隱隱彌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血腥。

“都來了,還躲著做什麽。”江幼神情自若地坐在桌邊,隨手提起茶壺倒了杯水。

鵝黃色的繡花簾後傳出一陣窸窸窣窣之聲,身披麻布鬥篷的男人從簾子後緩步出來,一雙金色異瞳如深潭般沉靜深邃,抬眸而望時,正撞見少女盛滿細碎微光的雙眼,她似乎毫不意外他這般突然出現。

江幼唇角輕勾,挽出一抹了然笑意:當然是他。

隻有這個男人才有這氣勢,駭得院子內外寂靜如斯,連總是嘰嘰喳喳的鳥雀啼鳴也無。

江幼溜達著走過來:“禍害在哪?”

乍聞見屋子裏的血腥氣,她就猜到是禍害被抱來了。

男人收回目光,隨後轉頭看向一處,順著他的目光,一頭蔫頭耷腦、呼吸急促的狼崽子正趴在榻上。

看這熊樣兒,術後傷口感染了吧?

“怎麽沒給它喂藥?”江幼很不爽,她明明留了消炎藥的。術後感染可大可小,敗血症是會死人……啊不,會死狼的。

江幼狠瞪了眼站在床邊的高大男人,別的阿貓阿狗她管不著,但這狼崽子的小命兒卻是她救下來的,沒她點頭就算閻王也不能收。

她不想被無關緊要的人看到她隨身空間的絕妙,於是挑眉向著桌子的方向抬抬下巴,示意他坐過去。

男人揚了揚唇角,目光中含了絲玩味,似乎十分不屑她的小家子氣。

江幼纖眉一挑,微微眯起眼睛,目光一凜,威脅意味顯而易見。見男人轉身離開,她才利落地從空間裏取出工具藥物,先抬起禍害的後腿把體溫計緊貼著後肢內側根,再放下讓它緊夾著。

又飛快地剪開繃帶,果然傷口處紅腫著,膿水沿著皮下不斷向外滲漏。把阿莫西林消炎藥水給它喂下去後,再拿出體溫計。

好家夥!39.7℃。

“它在發燒,得降溫才行,去給我弄塊濕帕子。”江幼隨口道。

她手上動作不停,麻利地把已經汙染的繃帶全部拆除,房間裏安靜的隻有拆紗布的窣窣聲——而男人卻絲毫未動。

江幼皺起眉,轉頭望過去,見他端正地坐在桌邊,眉峰緊擰著,狹長的眸子裏閃過一抹焦躁不悅,顯然是不滿自己被她當做小廝仆役一般使喚。

“濕帕子,快去!”江幼抬高聲線,催促道。

男人的唇角**連帶著絡腮胡子也跟著顫抖,聳兀的喉結上下滾了滾,深吸一口氣後才慢吞吞的向著盆架走過去。

嘖。

一個啞巴小野人,拽得二五八萬的。

真拿自己當萬獸之王呢!

男人的個子很高,需得彎著腰才能把帕子浸濕在盆子裏,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一頭正在掰苞米的憨熊。

“嗷——”

“嘶。”

雙氧水不僅殺死傷口中的細菌及胚芽,同時也刺激了周圍的皮膚組織和神經。當突如其來的疼痛感襲來,禍害這頭原本蔫巴巴的狼崽子驚得一個激靈,本能地一口咬在江幼手腕上。

都說女人是老虎,而狼崽子是絕壁幹不過老虎的。

所以,當男人拿著濕帕子走過來時,正巧看見狼崽子從齜牙咧嘴秒切換成低眉順眼,不僅怯生生地收起小尖牙,還輕輕舔舐著被它咬出血的傷口,要多乖巧就有多狗腿,要多諂媚就有多討好。

不過……即便是認錯態度良好,也免不了一頓揍吧——男人和禍害都這麽以為。

畢竟滴滴鮮紅的血已經從她瑩白的腕子淌下來了,看樣子咬得不輕。

然而,下一秒發生的事情卻讓人始料未及。

隻見那雙素白纖細的手輕輕揉了揉禍害毛茸茸的大腦袋,溫柔寵溺道:“對不起喔,傷口消炎有點痛,你也被嚇一跳吧?”

男人眉頭微蹙,眼中閃過一絲詫然,充滿探究之色——

這女人不在意自己的傷口,甚至連看都沒看一下,反而安慰罪魁禍首?莫非是……

喜歡被虐?

他眼見她動作熟練的給傷口消毒後塗上一層藥膏,仔仔細細地纏好了繃帶,才輕舒一口氣。又拿過男人手裏的濕帕子,向他示範道:“喏,用濕帕子輕輕擦毛發稀少的部位,可以給它降溫。”

做完這些,她才低頭瞅著自己皮肉翻飛、鮮血淋漓的腕子,輕歎一口氣。

唉。

的紮針狂犬疫苗才行。

江幼很惆悵——她最討厭打針,無論肌肉注射還是靜脈輸液。

她站起身,把帕子塞回給男人手上,又加一句:“你來給它降溫,如果帕子熱了,就去過一遍水,直到體溫降下來。”看餘光裏那張再次陰沉下來的俊顏,江幼微微舒心了些——

嗯很好。

這個世界因平等而美好,沒道理隻有她一個人糟心。

與此同時。

徐知府的府宅院內氣氛陰雲密布,烏煙瘴氣。

知府夫人劉氏氣得鼻孔冒煙,堂堂知府家一雙金尊玉貴的兒女竟然在卑賤商賈家的小庶女手上栽了個大跟頭,簡直是翻了天了!

當她吵嚷著要一雪前恥,讓丈夫安排一隊兵丁去把那蹄子提來砍頭時,一向順著她敬著她的徐知府卻一反常態,不僅斥責她為一己之私調動兵丁乃荒唐之舉,更是直言這雙兒女本就是不省心的,街上縱馬險些鬧出人命雲雲。

“打今兒起,讓兩個孽障都給我閉門反省!”徐知府丟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消失在劉氏麵前。

自幼養尊處優,從未被這般苛責的劉氏愣怔半晌,才終於緩過神來,忍不住怒從心上起:好個徐傳成!這個知府之位都是受她爹的提攜,昨夜爹爹剛去世,他今天就在她麵前擺這副雷霆嘴臉!

不由得痛心傷臆,又氣湧如山。

思來想去,這口氣她如何都咽不下,即刻拿來紙筆唰唰寫了信,封上火漆後交代貼身的婆子:“務必親自送到江府陳氏手上。”

想了想又交代道,不必給那商賈賤戶好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