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

令月吃瓜吃得興起, 下意識搖頭:“不……呃夠了!”

她都不知道夠怎麽麵對葉修瀾,憋著笑,覺得自己再也不能直視這個男人了, 噗哈哈哈太好笑了。

葉修瀾蹙眉,直覺她可能知道了什麽,轉念一想, 問道:“請問,它說了什麽?”

令月:“你真的要聽嗎?”

她再三詢問,都得到肯定的回答, 令月環顧一圈, 隻有他們仨兒,琳琳又是他親妹妹,也不需要顧忌什麽。

令月笑了笑, 說:“其實也不是什麽壞事, 隻是葉老爺子太激動,就……”

說得多了億點點。

令月複述一遍後,屋子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半晌,突然爆發出一陣強烈的笑聲:“哥哈哈哈哈哈, 我親哥!”

葉依琳笑得直捂肚子,在沙發上打滾兒,被葉修瀾一個眼神嚇到, 噌地一下站起來,又晃了晃, 還是憋不住笑。

葉修瀾額頭上仿佛落下兩條宛如實質的黑線, 表情空白一瞬, 看著狗子:“我信了。”

他第一次知道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想到被糗事支配的童年,全身都不自在地看了眼大金毛。

大金毛支棱著脖子瞅他:“咋滴啦?可不就這些黑曆史你爺爺知道。”

葉依琳十分擅長火上澆油,特別損的作死道:“啊啊啊阿月姐別聽,我不信,除非你讓爺爺再多說幾個……”

葉修瀾實在沒忍住,給她一顆暴栗:“葉依琳。”

嚇得小姑娘縮了縮腦袋:“哥,你嚇唬誰啊,我現在可不怕你啦,你要是再敢敲我腦袋,我可保不準你的那些糗事……嘖嘖,咱們家的未來,咱們的臥龍鳳雛!鵝鵝鵝鵝~”

她笑的直抽氣,倒是大金毛擔憂地拍了拍膝蓋,葉依琳瞬間僵住,對上狗狗關心的視線。

葉依琳看向令月。

令月:“……”

又該我令翻譯上場了是吧?

令月:“它說……你一個女孩子別笑得那麽奇怪,不然,別人還以為咱家養了一群鵝。”

這可真是大熊貓點外賣——筍(損)到家了。

饒是葉修瀾都忍不住翹起唇角,當然沒忘了正事:“我爺爺的事,你能解決嗎?如果可以,事後谘詢費翻倍。”

令月還不知道谘詢費多少,聽他輕輕鬆鬆翻個倍,應該很輕鬆,也不會太多。

令月點點頭:“可以,但是需要實地考察一下。”

她擺弄起狗子身體:“對不起了,葉老爺子。”

大金毛特別順從,讓抬抓抬爪,讓搖頭搖頭,一對狗狗眼深情凝望,嗚咽出聲:“沒事兒小姑娘,隻要能解決爺爺我想問題,你想幹啥都成!”

說著抓了抓,對上令月視線,認真的樣子叫她忍不住笑道:“我仔細檢查過,狗子的靈魂沒在身體裏,隻有老爺子的靈魂在,我想——”令月看向葉修瀾,神色凝重:“我需要去看一看老爺子的身體,再下定論。”

沒人說話,大金毛已經激動得犬吠起來:“好啊好啊好啊,我們快去!”

“天知道我現在咋樣了?”自從在醫院被接走,老爺子就沒見過自己的人身,同時,它也擔憂起來,不會出什麽事吧?畢竟還有一條狗的靈魂沒找到。

顯然,葉修瀾也想到這點,他直接道:“我馬上備車,我們去醫院。”

令月點頭,沒有異議。

車裏,葉依琳終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怒瞪前排:“哥,你什麽時候知道的?你怎麽不告訴我?!”

葉修瀾黑眸一霎:“昨天。”

“至於告訴你,你覺得你的大嘴巴,能瞞得住嗎?爺爺這事有蹊蹺,能少些人知道,盡量少些人知道。”

葉依琳悲憤交加:“我、我是那樣的人嗎?”

葉修瀾看著她,眼神明晃晃地說:你覺得呢?

連旁邊令月都看見了,腳邊大金毛熟練地搖頭,歎了口氣,一本正經道:“唉,確實不能讓這丫頭知道,她知道全世界都知道了,我這張老臉往哪兒擱?”

“令大師,你說對不對?”

令月:“……也成,畢竟暗處還有人沒揪出來,這種涉及玄學的東西,一般都是人為因素。”

她十分認真的分析,惹得老爺子大為讚同。

隻有葉依琳,怒搓狗頭,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正和大金毛大眼瞪小眼,她尬尬地支吾一聲:“爺、爺爺QAQ”

大金毛眼睛一瞪,下意識抖了抖身體,淩亂的毛毛甩了甩:“你還知道我是你爺爺啊?搓狗頭的時候是不是很舒服?”

“我一個大金毛,都快被你弄成金毛獅王了!”說著甩甩腦袋,令月一看,霍,好一顆金燦燦蓬鬆鬆的大獅子頭。

她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抬眸,對上同樣笑起來的葉修瀾,對方很快收回視線。

令月踮踮腳,腳下的毛毯軟綿綿。

車子很快到達此行目的地——京市人民醫院。

葉老爺子的房間在高層,他們要坐電梯才能到達。一進電梯門,葉依琳便覺得氣溫陡然降下去,**的後頸仿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不由抱怨道:“這都秋天了,醫院怎麽還開空調啊?”

旁邊同乘的老奶奶牽著狗繩,聽見這話笑了一聲:“醫院空調早幾天就關了,小姑娘是不是身子弱啊?我這個老人家感覺還好。”

葉依琳嚇了一跳,才發現,電梯裏不止她們幾個,仔細看,發現是個很慈祥的老太太,就是行為有點兒古怪。

她忍不住出聲“奶奶,您為什麽……牽著一條空繩啊?”

葉修瀾眉心驟跳,沒忍住敲了她腦袋:“葉依琳,閉嘴!”

可憐葉依琳還沒反應過來,令月都看明白了,老奶奶穿著醫院統一的藍白紋病號服,牽一條空空****的狗繩,這意思還不夠明顯嗎?

隻是,當她看清老人身後時,怔了一瞬,繩子怎麽空了?

奶奶聽見話之後,滿頭銀絲都晃了晃:“啥?”

“小姑娘你什麽眼神嘛,我正溜著我們家吉祥呢。”她嘟囔著扭頭一看,頓時慌了:“吉祥?吉祥怎麽突然丟了?”

令月垂下眸子,這時,電梯門跟著打開,門前蹲守的家人們一擁而上:“奶奶/媽,我們終於找到你了!”

“你住院呢怎麽能亂跑?身上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老人看見她們後,微微一怔:“兒子?兒媳婦?盼盼?我怎麽在醫院?”

動靜鬧大,甚至招來了值班的安保,這時候,大家才知道,這是位住院的老人,前些天遭遇了一場小車禍,這幾天已經康複,準備出院了。

至於老人家為什麽不記得自己在醫院,兒媳婦一臉無奈:“我婆婆被車撞失憶了,好在人沒有什麽大礙。”

她看向還在找狗的婆婆,忍不住眼眶泛紅牽著孩子的手緊了緊:“媽,你別找了,你忘了,吉祥、吉祥它已經死了。”

小盼盼嗚嗚嗚哭了起來,小手抹著眼淚:“奶奶的狗,沒有啦嗚嗚嗚~”

原來,出車禍的時候,奶奶的狗突然衝出來擋住傾斜的老人,它自己被車直接軋死了,還是夫妻倆葬的小狗。

老人家流下眼淚:“這、這怎麽會,我剛才還看見吉祥就擱我身邊呢。”

葉依琳聽著不禁傷感起來。

隻有令月,注視著狗繩旁邊,那裏——一隻焦急的小泰迪正努力地朝主人搖搖尾巴,棕色小卷毛甩了甩,上麵黏著一些髒東西,它發現自己甩不掉,更套不上主人準備的小狗繩,忍不住趴在地上,發出嗚咽。

“嗚嗚嗚~奶奶、主人奶奶快看看吉祥啊。”

它不敢去碰主人,生怕自己一身毛毛弄髒奶奶,至今,小泰迪犬都沒意識到,它已經死了,在那場車禍裏為了保護主人死掉了。

吉祥亦步亦趨的跟著主人的步子,像生前那樣忠誠熱愛。

令月忍不住替它著急,指尖一點,狗狗身上髒髒的卷毛瞬間變得幹淨又簇新,陰冷的魂魄被一層看不見的薄膜包裹,小泰迪犬被自己的變換嚇了一跳,下意識知道,就是這位漂亮小姐姐在幫自己。

它踩著小碎步走過來,汪汪叫了兩聲:“你能讓奶奶看到我嗎?”

令月搖頭,老人家年紀大了,身體吃不消,她至多隻能讓吉祥逗留一段時間,直到老人去世。

聽到這個結果,吉祥已經很滿足了。

它朝令月搖尾巴,伸出舌頭舔了舔:“謝謝你,我要去陪奶奶啦~”

小泰迪犬溜達著小碎步跟上去,圓溜溜的小眼睛跟著她遲鈍的步伐,亦步亦趨,老人家臉色舒展開:“我怎麽感覺吉祥……吉祥它回來啦?”

令月看見一些細碎的小光點從人類身上飄下來,溶進小泰迪犬身體裏,它從陰魂變成了某種類似背後靈的存在,如果有一天,關於它的記憶和懷念消失,那它也將會徹底消散在人間。

一旁,察覺到某種情況的葉修瀾輕咳一聲,已經站回電梯裏:“令小姐。”

令月收回目光,重新進電梯。

這次沒有遭遇其他事件,電梯一路平穩地升到樓層,葉修瀾領路,熟練的帶著她們進去。

大金毛也跟著搖搖晃晃地走了過去,關門的一刹那,令月似有所感,忽然轉頭,正對上走廊拐角處的小護士,對方正在打電話,目光卻一直落在他們身上。

小護士猛地一滯,被那雙清淩淩的眼睛盯著,好像看穿了自己的所有心思,不由攥緊手機。

電話那頭傳來催促聲,她慌忙組織語言,再抬頭時,病房門已經關緊。

VIP病房裏,隻有老爺子一個人躺著**,他雙眼緊閉,氣色紅潤,可以看出身體健康,本不應在**躺著。

令月目光微動,還有一種特殊情況,如果一個人的魂魄消失了,沒有靈魂支撐軀殼,他就會陷入長眠,時間一長,就會徹底死去。

葉老爺子的身體還好,這就是令月奇怪的一點,時間太長,沒有靈魂滋養的身體會進入衰敗期,他根本不可能維持這樣的紅潤生機。

令月仔細檢查後,臉色又是一變:“葉老爺子的身體裏還有一個靈魂。”

大金毛汪汪叫了起來,大眼裏滿是疑惑:“怎麽會?我還在這裏呢,我身體裏的靈魂又是誰?”

葉依琳瞬間想到自己看到的靈異小說,頓時全身清涼:“不會是什麽孤魂野鬼上了我爺爺的身吧?”

葉修瀾皺緊眉頭,沉聲問:“有沒有辦法把魂魄趕出來?”

令月:“要不我先讓他複蘇?我們先看看?”

她總覺得這魂魄有些不對頭,不過很完整,也沒有什麽雜七雜八的東西,就是隔著一層東西,它包裹著靈魂,阻礙對方掌控葉老爺子的身體。

“好。”葉修瀾眸色暗沉,折起袖口,緊繃的視線落在老爺子身上。

令月輕輕一點,“啵”的一聲,包裹他的大泡泡驟然崩碎,眾目睽睽之下,葉老爺子瞬間睜開眼睛。

葉依琳下意識:“爺爺!”

老爺子噌地爬起來,撅起屁股,忽然四肢一撐,喉嚨擠出幾聲低低的嗚咽,就在大家覺得聲音好熟悉的時候,老爺子忽然往下爬,十分掉san值的四肢撐地,發出一連串的狗叫:“汪汪汪!”

葉依琳:“!!!”

令月:“!!!”

突**況誰也沒料到,葉依琳大驚失色,慌忙後退,“葉老爺子”仿佛黏上了她,四肢亂爬,吐出舌頭做出要舔的姿勢。

葉依琳:“你不要過來呀!!!”

令月還沒來得及製止,大金毛狂奔過去,夾雜著低啞的嗚咽,一把撲上去,依稀可見滿臉絕望:“我的老天爺啊,我這身體裏住的啥孤魂野鬼,老臉都丟盡了!”

恰在這時,房門被人從外麵打開,兩個中年男人一前一後的進病房,後麵的男人坐著輪椅,他們看清狀況後,齊齊出聲:“爸?!”

“二叔三叔!”葉依琳一怔,他們怎麽會來?

二叔三叔是老爺子的另外兩個兒子,她和哥哥的父親是爺爺的長子,不幸的是,生下她沒幾年,爸爸媽媽就因意外去世了,所以他們是由爺爺撫養長大的。

她立即反應過來,解釋道:“二叔三叔,事情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子!”

她越這麽說,倆人越不相信,二叔三叔驚愕出聲:“爸、爸這是怎麽啦?”

令月沒說話,轉而看向葉修瀾,男人三言兩語便安撫了兩人,同時將老爺子綁回**,大金毛就在床邊,幾乎趴在他臉上。

它越看越覺得不對,最後狠狠吠叫起來:“寶寶?”

令月仔細一看,老爺子身體裏的靈魂,眉頭一皺,震驚萬分,她指著說道:“葉老先生身體裏現在住的是條狗。”

大金毛搖搖晃晃地趴在老爺子身上,虛虛壓過去,旋即,就被自己臉上的表情辣到了:“我的媽,寶寶怎麽就上了我的身,我的一世英明,全毀了!”

它臉上的生無可戀即使隔著毛毛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和正在接受世界觀重塑的兩個兒子一樣忍不住抽搐。

三叔看著自己的老父親,這麽一幅凶惡的樣子,他從未見過,不由出聲:“我爸,真的被換魂了?”

二叔脾氣更火爆:“怎麽可能,怎麽會有這麽邪門的事兒啊!我不相信!”

隨機,他就被支起身子的大金毛一爪呼在臉上:“給你個機會,老子讓你再說一次。”

令月翻了一遍,將信將疑的二叔看著勉強撐到下巴的金毛,狠狠打了個激靈:“爸爸爸,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病**,“葉老爺子”發出一聲嗚咽,它是寶寶,怎麽也沒想到一睜開眼,自己就變成了主人,沒有毛毛了,快樂也沒有啦QAQ

葉老爺子:“汪汪汪!”

令月:“……它說它想回去,沒有毛毛的身體好醜!”

大金毛:“你想回去我還想回去呢?睜眼變成了我的狗這又是怎麽一回事?!”

老爺子氣得不行,全身毛毛都炸開了,像是一顆蓬鬆的金色團,三叔忙推著輪椅過去:“爸,你有心髒病,你別氣別氣……”

說著,還用手給金毛順毛,這幅矯情樣子讓二叔不由撇嘴:“咱爸現在是條狗,它有個鬼的心髒病喲!”

三叔一怔,大金毛也愣住了,飛快跳開,變成狗之後,身體健康了很多,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

大金毛以餓虎撲食之勢趴在好大兒身上:“鬼喲!我讓你有個鬼喲!”

霎時間,病房裏回**著男人抱頭痛嚎的聲音:“爸爸爸,爸我不敢了!別打,頭疼呀!”

“二叔三叔。”葉修瀾眸色暗沉:“安靜一下,我們還是來討論一下,如何把他們換回去。”

幾人麵麵相覷,最終,迫切的目光落在令月身上,看得她頭皮發麻。

令月:“我是可以,但是需要一些材料做陣法,用來確保一人一狗換魂成功。”

換魂對於現在她來說,還真不是什麽難事,但是如果是前一段時間碰上,那就要麻爪了。

該說一句幸運還是不幸。

畢竟,這樣的事兒令月也是第一次遇到。

她把需要的材料報出來,幾乎是瞬間,葉修瀾答應:“應該都能找得到,最快是什麽時間?”

令月正要回答,暴脾氣的二叔出聲了,他表示非常質疑:“她不是你女朋友嗎?”

還是他漏聽了什麽,怎麽突然就變成了大事,看著令月精致漂亮的麵容,年紀輕輕,二叔忍不住嘶了一口氣:“她也太年輕了吧,靠不靠譜啊。”

令月:“……”

您事兒還挺多。

她扭頭看向葉修瀾,果斷道:“葉先生,把狗子和葉老爺子換回原位需要陣法輔助,把寶寶跟這位先生互換,倒是很輕鬆。”說著看向葉二叔:“您既然質疑,不如您先替葉老爺子試試。”

聽見這話的“葉老爺子”急得連聲大叫:“汪汪汪汪汪!”

葉二叔連連擺手:“不不不,大師您繼續!”

他自己是指望不上了,隻能寄希望於老三,哪知道對方接到暗示,竟然什麽都沒說。

令月和葉修瀾約定明天繼續,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兩位叔叔。

離開醫院後,她並沒回家,而是找個了咖啡廳坐下。

“女士您好,請問您是一個人還是——”

令月:“等人。”

她隨便要了一杯咖啡和一份蛋糕,吃了幾口,對麵忽然覆下一道陰影,西裝革履的男人落座,那張俊美無儔的麵容,赫然是葉修瀾。

男人坐姿端正,瞥見她麵前的草莓蛋糕時,目光有過一瞬愣怔:“令小姐。”

令月笑了下:“處理的很快。”

葉修瀾點頭,直接開門見山:“一開始我懷疑是自己的商業對手,現在我發現,可能是內賊。”

令月沒什麽表情,主要是她已經見識過一次,但看他這幅模樣,忍不住說:“習慣就好……”

說完才反應過來:“呃……就當我啥都沒說過。”

反倒是葉修瀾,向來板著的麵容漾起春風般的笑意:“沒關係。”

之後的話一直圍繞著葉老爺子,當初離開病房後,令月直接發微信給葉修瀾,把自己進病房前發現的事告訴他,約定在醫院附近的咖啡廳,才有現在的見麵。

討論很枯燥,按照葉修瀾給出的答案,對方應該就是衝著葉氏集團來的,畢竟葉老爺子一旦去世或者昏迷不醒,沒有當家人的葉氏自然會亂上一陣子,即使有葉修瀾坐鎮,也難保不會有人渾水摸魚。

令月聽著歎了口氣,還是為了家產啊。

但他兩個叔叔,那個人到底是誰呢?還是說,兩個都有可能?

是夜,葉家老宅。

病人蘇醒,“葉老爺子”已經轉移回家,不過是被人捆在房間裏,是大金毛本人強烈要求,在電話裏,令月都能聽出它撕心裂肺的語氣:“丟臉!丟臉啊!”

“我這輩子也沒想到自己能做出這麽醜的表情,必須把他給我綁起來,我的小心髒受不了了,要是被人看見我這副……這副……”

令月的翻譯也跟著卡殼,旁邊適時插入親孫女提醒:“奇行種?”

大金毛狠狠瞪她:“不肖子孫!”

“反正綁起來吧,就一天,明天就換回來了。”

於是,就有了現在這幅畫麵。

忙了一天,用完餐的葉依琳蹲在貓窩前喂翠花,旁邊吃著寵物糧的狗蛋忍不住吸吸鼻子,好香好香!

它真的沒想到,自己會有一天,那麽饞媳婦的貓糧,好像和自己吃的完全不一樣,有股濃鬱的勾人的味道,就是葉依琳這個人類也有點受不了。

晃了晃沉甸甸的罐子,倒貓糧的時候她沒忍住,捏了一顆放進嘴裏,在翠花震驚的眼神裏,紅著臉說:“翠花,我幫你試一試,這貓糧到底好不好吃——唔~~”

咯嘣咯嘣的聲音響起,葉依琳眼睛睜大,這是貓糧?確定不是新發明的美食?她又忍不住捏了好幾顆:“一個嚐不出來,我再多吃幾口就好了。”

“小姐!”

同樣準備上樓喂狗子的管家目瞪口呆地看著她一番動作:“你要是沒吃好跟我說是,何至、何至如此啊!”

他搖著頭,十萬分的痛心疾首。

葉依琳:“QAQ”

我要說我就是饞了,您信不信?

管家伯伯臉上明晃晃寫著不信兩個字,葉依琳知道,自己完了。

樓下的吵吵鬧鬧並沒打擾樓上,安靜的房間裏,葉修瀾目光掠向一側,平躺著的老爺子床邊,趴著他的兩位叔叔。

葉修瀾:“時間不早了,你們還是回房間休息去吧。”

大金毛也抖擻著毛毛,汪嗚幾聲:“是啊是啊,你們快走吧,房間有我看著呢!”

可惜在場人沒一個能聽懂獸語,迷茫的看著他,半晌,終於陸陸續續的出去。

葉修瀾關上了房門,目光略過一側堆放起來的禮盒,都是今天送來的材料。

他目光微微一閃,**的“葉老爺子”已經睡得打起呼嚕,趴在**,雙手折起來,典型的狗狗姿勢。

半夜,一團黑影走進房間,沒一會兒後,虛掩的房門被人推開,黑影輕巧利落的下了樓。

第二天一早,令月來到葉宅,傭人先上早餐,飯後甜點是一塊精致的草莓蛋糕,令月不由看向葉修瀾。

後者神色自如,仿佛似乎沒察覺。

大金毛沒被人戳穿身份前還能裝狗狗吃飯,現在大家都知道他是老爺子,他不要臉的呀!

於是,他就在房間裏吃吃喝喝。

一行人上了二樓,老爺子的房間,寶寶惆悵地趴在**,狗裏狗氣的樣子即使已經知道了,還是讓人辣眼睛。

大金毛爪子捂住雙眼,隻要我看不見,就什麽都沒發生!

它邊碎碎念,邊不安地甩起尾巴。

令月:“那我開始準備了。”

其實陣法很簡單,目的是要拘住一人一狗的魂魄,外界有種種危險,生魂和陰魂性質完全不同。

她先插上幾炷香,冉冉檀香中,令月開始施法,一人一狗躺在陣法中間,門邊幾人圍觀,二叔忍不住嘟囔一聲:“誰知道是真是假啊。”

“三弟你說,咱爸這回能醒嗎?”

三叔搖搖頭,一隻手攥緊椅背:“我不知道,要給修瀾這小子信心,說不定咱爸就醒了呢。”

二叔一怔:“要是咱爸不醒,我一定饒不了他!”

“小兔崽子,真以為當上總裁集團就是他的,還有我們呢,我們也是咱爸的兒子,他憑什麽那麽偏心,越過我們,把集團交給他?“

他說著壓低聲音:“我不甘心!我也要爭一爭!”

這番話撩動了三弟心弦,使他下意識覷了眼對方,是啊,誰又甘心呢?

三叔幽幽的目光落在陣法中間。

他們說話時並沒注意,原本緊盯儀式的葉修瀾餘光輕瞥,時刻關注兩人動向,旁邊葉依琳雙手合十:“觀音菩薩如來佛祖玉皇大帝,不管是哪路神仙,一定要保護我爺爺呀!”

令月俯身,趴在狗狗耳邊說了幾句話,狗狗眼珠子滴溜溜地追著她。

三炷香燃盡的最後一刻,令月收勢,看向眾人:“可以了。”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葉老爺子身上,神色各異。

半晌,卻不見他醒來,反倒是金毛,一爪子拍上葉二叔的臉,後者一怔,拉高的音調不知道震驚還是失落:“這是我爸?儀式沒成功?”

情勢急轉直下,所有人都看著她,三叔一臉悲憤:“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我爸連醒都不醒了?”

他們還記著當初令月的話,一旦成為沒有靈魂的軀殼,生機便會迅速衰竭,萬萬不能耽誤時間。

令月站在一邊,仿佛無措的表情,心虛的樣子叫人一覽無餘。

二叔更是上躥下跳,心裏不知鬆了口氣還是其他什麽,逼問道:“葉修瀾,這就是你作為爺爺好孫子的做法?信任一個年紀輕輕的女騙子!好啊,你拿我們當猴耍啊!”

三叔直接道:“幸好我已經找了其他大師,一定能讓爸的魂魄歸位。”

他說著拍掌,一個麵白長須的道士推門而入,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氣質,行了個道家禮,說道:“貧道真陽子,見過各位施主。”

“三弟!”葉二叔瞠目結舌地看著他,慘遭背刺的痛苦讓他臉色扭曲,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一旦老爺子歸位,葉氏集團一定會完全交到葉修瀾手裏,到時候,他們這些比他大一輪的叔叔都要在他手底下討生活!

痛!太痛了!

三叔麵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無聲譏誚:蠢貨!

轉眼,他便換了一副表情,誠摯地看向葉修瀾:“修瀾,叔叔這也是無奈之舉,誰讓你帶來的令大師,好像並沒那麽厲害。”

再看向大金毛,一臉無奈的痛苦:“爸,你等我,我一定會把你從金毛身上解救出來。”

大金毛毫無滯澀的趴在地上,吐出舌頭,若是仔細看它的眼睛,便會發現,裏麵是一汪透底的清泉,哪有之前半分滄桑。

可惜他已經完全沉浸在喜悅中,躬身說道:“真陽子道長,請。”

真陽子眉頭一蹙,斂去眼底忌憚,麵上激動道:“這什麽陣法,亂七八糟,簡直胡搞!”

令月笑了一聲。

在寂靜的房間裏,十分突兀。

真陽子取出自己準備的道符,一張貼在狗子頭上,一張貼在葉老爺子眉心,血紅色的朱砂與黃紙符籙。

真陽子嘴裏念念有詞,實際上隻有他和葉三叔知道,這並不是葉老爺子的救命稻草,而是他的最後一道催命符!

眼看兩張符籙無風自燃,燒成灰燼,葉二叔徹底心灰意冷,狗子突然發出一聲哀嚎,噗通一聲,倒地不起。

“怎、怎麽回事兒?”葉二叔整個人都傻了,這又是咋回事兒?

令月拍了拍手,兩手空空,如果有一桶爆米花或者瓜子就更好了。

葉修瀾黑沉眼眸緊盯著坐在輪椅上的三叔微微一笑,語氣慌亂:“真陽子大師,這是怎麽回事兒?”

後者撚著胡須,不慌不忙道:“這應該是施法途中出錯,導致這位葉施主的魂魄在轉移途中魂飛魄散,貧道慚愧啊!”

葉依琳傻眼了:“所以說,我爺爺……他沒了?”

她立刻紅了眼眶,惡狠狠地看向對方:“我知道了,你們是一夥兒的!三叔你為什麽這麽做?!”

“爺爺他,可是你親爹啊!”

遊離狀態外的葉二叔目瞪口呆:“啥?”

啥玩意兒,這都啥啊,最大贏家原來是我三弟?小醜竟是我自己.JPG

三叔從容一笑:“怎能可能,這隻是一個意外。”

“爸爸去世了我也很難過。“他的眼淚說來就來,演技精湛,否則,也不會以沉默寡言的老實性子,騙過了包括葉修瀾在內的所有親人。

葉二叔恍然想起,他這三弟,在他為了股份紅利職位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人家老老實實在公司上班,幹著普通中層,原來,他不是不爭不搶,他是在憋大招!

傻瓜原來隻有我.JPG

這時,葉三叔淚流滿麵,哀戚道:“爸爸去世我也很哀痛,可是,人死不能複生,死人總要給活人讓路,修瀾,如今的葉氏並不適合你。”

令月看得直搖頭,估計他隻差直白地說,葉氏集團,拿來吧你!

葉修瀾正視對方,就像剛才葉依琳問的那樣:“你為什麽要這麽做?爺爺哪裏虧待了你?”

葉三叔朗聲大笑:“他哪裏沒有虧待?明明都是他的血脈至親,為什麽隻把公司留給你,股份,分紅,那些算什麽?”

他眼睛紅得似要滴血:“隻有葉氏,葉氏才是大頭,那這些東西打發我,以為打發叫花子呢?”

他說著,猛地從輪椅裏站起來,行動自如的樣子,哪有半分之前的殘疾。

葉二叔:“!!!”

他吃驚得張大嘴巴:“老三,老三你裝殘廢?!”

他那樣子,活脫脫像是看見了UFO,不可置信,越發覺得,自己就是老葉家的智商盆地。

葉二叔抱頭:“我、我是不是給咱老葉家丟臉了?”

葉依琳:“……二叔也帶我一個QAQ”

亂入的倆人讓令月也無奈扶額,好在葉三叔並不在意,他冷笑著逼近葉修瀾:“真是奇跡,因為老爺子去世我太過悲痛,殘廢多年的雙腿反倒好了。”

葉依琳:“啊這……你當我鼻子上一對眼睛是出氣的呀?”

葉三叔:“聒噪!你算什麽?我是他的兒子,你們隻是孫子孫女!”他越發咄咄逼人:“葉修瀾,你說,你憑什麽繼承葉氏?他這不是偏心是什麽?”

令月看向對方,忍不住說:“……唔,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你能力不夠呢?”

那天見麵擺爛後令月就查了葉氏曆史,由葉老爺子白手起家,親自創辦,三個兒子中,大兒子能力優秀,可惜夫妻外出辦公遭遇意外英年早逝。二兒子曾繼任采購部經理,半年後,企業倒欠一個億,再之後,三兒子繼任,三個月,虧本三億。

最後還是老爺子重新出山,和當時十幾歲的葉修瀾一起力挽狂瀾,之後,他便退居二線,時至今日。

聽見這話的其餘兩人:“……”

“你誰?”葉三叔頗有些惱羞成怒:“一個騙子,你有什麽插話的資格?”

葉依琳柳眉倒豎:“不準欺負——”

話沒說完,一雙手護住令月,她抬眸,葉修瀾站在跟前,令月看見他手背蹦出青灰色脈絡。

葉修瀾冷地注視著對方,宛如一條幽暗河流:“所以,這就是你這麽做的理由,畜生尚知生恩,你連畜生都不如。你以為爺爺去世了,葉氏就是你的嗎?”

葉三叔臉色鐵青,半晌,才道:“當然不會。所以我已經聯係了公司的股東們,明日召開股東大會。”

“葉總裁,一定記得到場啊。”

他得意地笑了起來,智珠在握。

令月突然出聲:“難怪你選擇攤牌,是因為還有這張底牌。”

“如果葉老爺子真的出事了,還真讓你得逞了呢,可惜——”

葉三叔臉色微變,不等他說,房間裏,突然響起一道蒼老聲音:“汪汪汪汪汪汪!”

葉老爺子坐在床邊,見大家看過來,他摸了摸腦袋:“不好意思,做狗太久,差點兒忘了人話怎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