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醒來

離開斷魂穀的第三天早上,通往京城途中的一家小客棧內,最角落的房間裏,幾個隨從站在床榻前,驚喜又擔心。

驚喜的是主子昏睡三天終於醒過來了,擔心的是,主子醒過來後很是奇怪,跟他打招呼完全沒反應,就那麽怔怔的坐在那。

“怎麽辦?就算晝夜不停,到京城也還要十天光景呢,要不先去找個大夫來瞧瞧?”

“這種小地方,能有什麽好大夫?”

“那怎麽辦?”幾個隨從七嘴八舌的急得原地打轉。

站在一側的江玉容,咬著唇,看著表哥醒來後的樣子,她是真的後悔了,萬一那女人真的對表哥做了什麽,答案隻有那女人自己知曉的話?

江玉容都不敢繼續想下去了,記得父親曾經說過,在江湖上行走,切莫大意,莫要小瞧了那些不起眼的三教九流之類,他們懂的奇技**巧很是厲害,能讓他們在江湖上立足的生存之道可不是什麽人都能破解的。

自己怎麽就那麽的不理智,怎麽就不能等表哥醒過來,確定身體真的無恙後再處置那個女人呢?

“主子,您究竟怎麽了?”卓言噗通跪了下來,堂堂七尺男兒,語調裏帶了哭腔。

床榻上坐著的人,忽然下了地,站起身往窗子的方向走去。

“主子,您要什麽,吩咐屬下就行啊。”跪著的和站著的趕緊的上前攙扶,不是主子熟悉的環境,生怕他磕到碰到。

還有人趕緊的拿起主子的棉袍上前,大冷的天可別凍壞了。

可是,他們的手才觸碰到主子,就被他掙脫了,到了窗前停下伸出微微顫抖的雙手打開了窗。

外麵在下雪,一股冷風卷著雪花就飄了進來。

推窗的人還伸著的手掌平攤開,去接風卷像自己的雪花,看著它們在自己的掌心中落下,融化。

“主子?”站在他側麵的卓言,忽然驚訝的喊道。

其他人,也開始回過神來,一個個的臉上都是一樣的震驚和不可思議,難道,真的,怎麽可能?

隻穿著一身中衣的人,完全不顧什麽冷不冷,視線往窗外的更遠方看去,看到街對麵的房簷,看到更遠處煙囪冒出的炊煙繚繞。

他緩緩的轉身,看著房間四周,再從每個人一一看過去!

怎麽會這樣,失明的八年裏,父皇廣貼皇榜,為他尋訪名醫,他自己也四處尋醫,國內有名氣的大夫不知道看過多少了,各種難喝的藥湯不知道喝了多少,各種醫治的法子也不知道試過多少,不都是失望告終麽?

就在他已經放棄了希望期待,已經能接受自己終身失明後,竟然,就能看見了?

“主子,你的眼睛真的好了,嗚嗚,蒼天有眼啊。”隨從們終於確定主子眼睛是真的好了,一個個的激動不已。

拿著棉袍的趕緊用袖子擦拭眼角的淚,上前給主子披上。

有人趕緊扶著主子坐回床榻,用衣襟給他擦拭著雙腳,穿上布襪。

“表哥,我是玉容。”江玉容也是好不容易回過神,小心翼翼驚喜的上前。

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卻隻是對她點了點頭:“你們先出去,本王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幾個隨從立馬就應著走了出去,江玉容不想走卻也不敢留下,轉頭再次看了看麵無表情的表哥,趕緊的走了出去。

門被關了起來,房間內,隻有那沒關起的窗,傳進來呼呼的風聲。

坐回到床榻上的人,再次伸出雙手,看著自己的雙手,再次的環顧一下四周,做了幾個深呼吸,努力的讓自己的情緒平穩下來。

他是當今皇帝的第五子,十二歲被封吉王。他姓赫,赫澤旭。

遇到她時,他謊稱自己失去記憶,於是她給起了名字,說在路槐樹下遇到的他,就叫他陸槐。

逐一回想,腦海中的最後一幕,是跟三娘吃飯吃酒。

他想著怎麽跟她解釋,自己之前並沒有失憶,也不是為了欺騙她。

那時,他也根本就沒想到,三個月後會跟她拜堂做了夫妻。

可是,他剛一開口,她就說先吃飯,有什麽話用了飯後再說。

第一杯酒沒事,第二杯也很正常,第三杯酒後,他就開始犯困,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從那時到現在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仿佛就隻是睡了一覺,這一覺很是舒服,沒有做夢,醒後剛睜開雙眼,眼睛就不舒服,就好像被光線刺著。

當時他就躺著,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眼睛卻適應了不再難受,才發現自己的眼睛居然恢複了,能看見東西了。

並且,不是模模糊糊,而是很清晰,就連牆角的蜘蛛網的網絲都看得很清楚。

大約一炷香後,門內傳來喚聲,等著的幾個人趕緊的進去。

驚喜過後的眾人,此刻隻有忐忑了。有人偷偷的朝江玉容瞄了瞄,感受到她更忐忑不安。

這會兒知道怕了?早幹嘛去了?

穿戴整齊,洗漱好的赫澤旭精神抖擻的坐在椅子上,因為雙眼恢複了,他的視線掃過,眾人感受到了跟以往很是不同的壓迫感。

“她,現在何處?”赫澤旭按捺著心裏的迫切,語速沉緩的問。

她?幾個隨從不約而同的朝一旁的江玉容看去,又趕緊的低下了頭,完全沒有搶著告訴主子答案的意思。

赫澤旭視線停在江玉容的臉上,看著她的臉色煞白,更清晰的感受到她此刻的恐懼。

“說。”眾隨從和這表妹的反應,讓赫澤旭心裏咯噔一下,不安的感覺從心底湧了上來。

“表哥,她,她在一起脫險途中,沒站穩失足落入江中,我們想救,可是那江中猛獸圍上來,我們,我們根本就沒機會。”江玉容身體微微顫抖,聲音也是顫抖的,說完就轉開了視線,根本就不敢跟赫澤旭對視。

嗯?撒謊?

幾個隨從原本以為這位表小姐,會像以往那樣,仰仗著自己的身份,而實話實說。

隨從們沒有看向表小姐,而是緊張的注意著主子的反應,有人甚至在想,這個時候主子萬一動怒要對表小姐動手的話,要不要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