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屏風後的,是,張小姐?

翌日清晨,張府。

江羨仙起了個大早,開始疊被子。

張婉瑩早早去了張母那處請早安,估算著時間,現在大概也該回來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張婉瑩進了門,見她手上忙活著,不滿道:

“羨仙,這些事盡管叫那些下人去做。你我情同姐妹,不要做這種事。”

她沒有停下手中的活計,反問道:

“去哪裏?”

張婉瑩輕輕笑了一下,帶著少女獨有的嬌羞與扭捏。

半晌,才紅著臉,聲音細細:“今日,淩知錦會來張府,拜訪我的父母。”

原來他叫淩知錦,真是個好名字。

想到那日在廟裏,他的做派。

江羨仙暗暗歎了口氣,有幾分為難:

“你叫我去?那我便不露麵陪著你吧。”

張婉瑩輕笑,歎她臉皮薄,比自己這個小姐還要知禮。

於是便牽著她的手就要往外院走。

“我們就坐在屏風後麵聽他們談話就好,悄悄的。順便了解一下他的為人。”

她本是一臉不情願,但在張婉瑩的再三保證下,還是乖乖跟著她,坐到了屏風後的椅子上。

張婉瑩在她身邊坐下,便開始不停地朝她使眼色。

不多會兒,就在江羨仙快要睡著的時候,張婉瑩突然站起身,有些激動道:

“對了,忘了告訴你,這淩家公子今年中了進士,本該在皇城當官的,可他請命回到江南地帶。”

“為何?”

考科舉不就是為了做官嗎?

江羨仙尤為不解。

“他說,江南之地多富庶,也必定要嚴加看管。父親年事已高,他想接替父親,為江南的百姓再做出一份貢獻。”

張婉瑩提起他的時候,滿臉傾佩。

“淩大人將江南治理得很好,百姓對他多有稱讚,聖上知曉一切,同意了他的請求。”

江羨仙了然。

兩人正說著,忽然屋裏走進兩個人。

正是張父與淩知錦。

“淩家小子,你此番前來是為了與婉瑩的婚事?”

淩知錦拱手,直言道:

“家父年事已高,閑時總是聊起您。此番前來,他多加囑咐我要盡快成婚,不知伯父是如何想的。”

張父哈哈一笑,有意無意往屏風後瞟。

而屏風後的張婉瑩一張俏臉漲得通紅。

江羨仙好笑地看著她,隨後繼續關注起外頭聊天的兩人。

“婉瑩她,是我的獨女,是我夫人九死一生生下來的珍寶。被我寵得無法無天了。因為早產,她自幼身子骨差,我隻希望你好好待她,別叫她受了委屈。”

張父說起這些,那張嚴肅的臉也不由得柔和了片刻,眼眶發紅。

淩知錦沉默,而後誠摯道:“張小姐嫁來後,我定不會叫她受了委屈。”

這公事公辦的態度,叫江羨仙嘴角一抽。

這無論怎麽看,都是個不會寵人的貨。

她再一看張婉瑩,已經哭得泣不成聲了。

不過好在外頭的人對此一無所知。

她略略鬆了一口氣,再次回頭,隔著屏風卻與淩知錦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他的目光似乎有很強的穿透性,直直地透了過來。

她僵硬地摸了下手,這才發覺,自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下一刻。

“伯父,張小姐或許就在這屋子了?”

他的話叫張父一怔。

見他盯著屏風,也是知曉事情敗露了,忙叫道:“婉瑩,還不快出來見見你未婚夫婿。”

回應他的是,咚的一聲。

淩知錦抬步就要往那走。

江羨仙扶著裝暈的張婉瑩,連忙喊道:

“小姐昏迷了,屏風後略有不便,還請淩公子止步。”

“是淩某冒犯了,還請小姐保重身子。”

張父見到屏風後那兩個身影,忍不住扶額。

這古靈精怪的性子也不知道是學了誰。

他朝淩知錦解釋:“小女身子骨不好,時不時就這樣,老毛病了,哈哈。”

淩知錦點了點頭,視線卻落在屏風後的人影上。

“我都快被你嚇死了。”

出了正廳,江羨仙抱怨道。

張婉瑩也是拍了拍胸脯,也是鬆了口氣。

而後,拿帕子遮著紅腫的眼睛,忍不住嘟囔道:“我不想叫他見到我,我生得美,要是他真的看上了,要將我娶去江南怎麽辦?”

江羨仙看了她兩眼,見她眼眶通紅,這副神情也叫人憐惜。

她歎息道:

“以後你做這種事,好歹先通知我一聲,讓我有個反應的時間也好啊。”

張婉瑩想到兩人打的配合,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倆這般默契,倒真成了姐妹了。”

兩人嘻嘻哈哈回了院子,卻不知正廳裏的氣氛凝重。

“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張父坐在正位,端著茶杯的手也因為暴怒發抖。

坐在右側的淩知錦,喝了口茶,不緊不慢說:“昨日張夫人同我說了那麽一遭,我左右想著不妥,還是不能欺騙伯父,所以今日特來問。”

正廳氣氛凝結,隻剩下淩知錦喝茶的聲音。

“張家不愧是茶商,這茶是我在江南都不曾見過的。”

他滿意地放下茶杯,而後看向張父。

張父久久歎出一口氣,像是無可奈何,苦笑出聲。

“這我還能如何?我夫人放心不下婉瑩嫁那麽遠,她這幾日驚夢連連,醒了老是哭著喊婉瑩。”

張父說著,眼眶發紅。

“我又何嚐想女兒遠嫁?她是我的掌上明珠啊,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淩知錦了然,直言:“家父下了命令,定要將張家小姐娶回家。隻是不知,今日屏風後,哪一位是張家小姐?”

這一句話叫張父如遭醍醐灌頂,兩眼睜大。

他看向淩知錦,卻見他波瀾不驚。

半晌,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顫抖道:“選個好日子,走水路將婉瑩迎回江南罷。”

淩知錦輕笑。

“定不會虧待了張小姐,叨擾伯父許久,已是失禮。伯父,小婿先行告退。”

語罷,他提著袖子走出了張府。

張父坐在椅子上久久回不過神,許久才歎息了一句。

“這也是那丫頭的命啊。”

他隨手喚來管家,囑咐道。

“德福,給小姐備上一份豐厚的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