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顧氏夫妻

“沒有。……怎麽可能?”采萍道。“我不是說過隻有特殊情況嗎?平時是絕對不會搬花盆進屋的。我記得,夫人剛進府的第二年,有一名老嬤嬤不知道規矩,摘了好大一束鮮花插在瓶子裏送給夫人。結果害得夫人身子上全身起了紅疙瘩,又紅又腫,最後內服外敷,調理了好久疙瘩才完全消失。”

“我明白了。采萍姑娘,謝謝你。……對了,我們是不是快到了?”

“嗯,就快到了。看見沒?前麵那座院子就是老爺夫人所住的正房。好了,快些走吧。”

沈茴香“哎”了一聲,忙跟了上去。

顧三爺與續弦嫡妻所住的正房院子就位於園子的右側,院子頗大,但是裏麵擺設簡單,下人也不多,顯得頗為冷清。

夫妻二人住在東廂房。廂房與別的廂房結構差不多,都是外間一間,臥室一間,偏房一間,外間既是會客廳又是餐廳,平日裏,主人家一般就在這裏用餐。

沈茴香叔嫂二人走進廂房的時候,顧三爺夫妻正端坐在廂房外間用黃花梨木製作的椅子上。

第一眼看見顧三爺夫妻二人時,沈茴香簡直是大大的吃了一驚。

首先,顧三爺比她想象中要蒼老得多。根據廖九的敘述得知,顧三爺雖然在家族排行第三,但是年齡並不是很老,這時候也才三四十歲,正當壯年,可是沈茴香麵前的這個顧三爺,卻蒼老得有些不同尋常。滿頭的銀發不說,連胡須也是花白的,整個人瘦得像猴子,臉上爬滿了皺紋,看上去倒像是六七十歲的老人,哪裏有四十多歲的樣子?

而坐在他右側的那位少婦,沈茴香隻瞅了一眼,一個詞立即從她腦子裏蹦了出來:驚為天人!

那少婦很年輕,頂多二十二三歲,身穿一身藍色的翠煙衫,身披淡藍色的翠水薄煙紗,臉上雖然未施脂粉,卻肌若凝脂氣若幽蘭。雖然素麵朝天,卻依然雙眸似水,秀靨豔比花嬌,指如削蔥口如含朱丹。神情雖然淡然,整個人的氣質卻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

這樣一個少見的氣質美女與一個形將枯朽的老者坐在一起,怎麽看怎麽不和諧,不像夫妻倒像是爺孫。

沈茴香心裏不但驚訝,而且感到一絲怪異。

采萍的確沒有誇張,這鄭氏果真是人比花嬌,而且還擁有醫術,那就是才貌雙絕了。這樣一個顏值高,有本事,家世也不錯的美人兒,隻怕是京城貴族公子趨之若鶩的對象。而顧三爺呢?恰好與她形成了鮮明的反差:年齡大,外形差,而且還是庶出,最最重要的是,鄭氏嫁給他是做續弦!

在古代,續弦雖然也算嫡妻,卻比原配的地位終究矮了那麽一截。

沈茴香百思不得其解。顧三爺身上到底有什麽優點,能吸引鄭氏嫁給他做續弦?難道,他就是采萍口中那個高高在上卻對鄭氏傾慕無比的顧公子?

不,不對,沈茴香很快就否認了。

顧三爺雖然也姓顧,卻並沒有多少本錢“高高在上”,定不會去追求青春美貌的鄭氏。那麽,那個顧公子會是誰?難道……

正在她胡思亂想之際,一個溫柔甜美的聲音開口了。

“你就是孟姨娘的娘家嫂子沈娘子嗎?”

沈茴香抬起頭,正觸到鄭氏如水的眸光。那眸光非常的溫和善良,嘴角還帶著有一絲善解人意的笑容。一點不像她預料中的惡毒主母形象啊。

沈茴香有些怔住了。難道是她判斷有誤?

見她一直發呆,跪在旁邊滿臉淚痕的孟翠花忙道:“……是,是的,夫人,她就是我嫂子。”

鄭氏轉眸掃了孟翠花一眼。

然而,就是這一眼,讓沈茴香看出了端倪。

此時,太陽已經西落,一縷陽光從窗戶射進來,剛好照在鄭氏嬌媚的臉龐上,隻見她的眸光倏忽閃過一絲迅捷至極的惡毒的寒光,速度快得堪比光速。雖然隻是一瞬間,然而沈茴香卻捕捉到了。

如果沈茴香真的是原身,也許她根本不能判斷這一絲光的含義,但是幸運的是,沈茴香有一顆來自現代與各種人打交道經驗豐富成熟的大腦,她從鄭氏的這一道目光中斷定,她的猜測並沒有錯。

她心裏有了計較,盈盈上前,對著那對夫妻福了福,態度不卑不亢。

“見過老爺與夫人!”

顧三爺上下打量她幾眼,冷冷的道:“聽孟姨娘說,你知道小公子脫發的真正原因?”

“是的!”

顧三爺哼了聲道:“你隻是一鄉下農婦,憑什麽敢說這話?”

“老爺,我爹以前是村裏的郎中,我自幼耳聞目染,所以,對醫術略略懂一點……”

“醫術?”顧三爺“嗤”的一聲譏笑。“我夫人自己尚且精通醫術,並沒有看出是什麽病,何況,宮裏的太醫也來瞧過了,都說不出病因。你一個鄉下來的女子,隻是粗粗知道幾樣藥草,就敢妄談什麽醫術?哼,如果你所說有理倒還罷了,如果信口雌黃胡言亂語,定不輕饒。”

“夫君,你先別這樣凶呀,”鄭氏忙開口道,“俗話說: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強中更有強中手,先聽沈娘子說一說是怎麽回事再做定奪吧。萬一沈娘子真的知道呢?咱們還是問問清楚,別無端冤枉了孟姨娘。”一邊說一邊又吩咐丫頭搬來椅子,請沈茴香坐下。

依照大齊的規矩,妾室雖然地位比較低,但是妾室的娘家人來了卻算是客人,在主人麵前是可以坐下的。

顧三爺麵色陰沉,顯然氣還沒有消。“老爺我會冤枉她?這段日子都是她在伺候你和燁兒,不是她還會有誰?老爺我倒是想看看她還有什麽理由替自己狡辯?”

孟翠花低著頭怯生生的站在一旁,還不時抹著眼淚,更不敢回話。

顧三爺瞟了她一眼,見她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心裏終究是軟了軟,哼了聲沒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