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地窖死屍

“……沈娘子,你快來,這裏有情況!”明珠的聲音短促而尖銳,仿佛見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

沈茴香定了定神,忙提了銅燈循著聲音尋去。

她對驛站的的房屋結構並不熟悉,光線又太暗,所以她找了好一會兒,左轉右轉,才終於發現角落裏有一道小門,小門是開著的,裏麵隱隱透出一絲光亮。

應該就是這裏了。她微微頓了一下,然後低頭跨了進去。

剛一進去,一股令人窒息般的惡臭撲麵而來。沈茴香下意識的捂住口鼻,舉起手裏的燈晃了晃。

入眼是一道又長又陡的石梯,仿佛通向了地獄。牆壁上掛著一盞壁燈,壁燈裏的燈盤裏“刺啦刺啦”燃燒著不知名的動物油。

壁燈燃燒的時間應該比較長了,已經能看見燈盤底部露出的燈芯了。

沈茴香小心翼翼的拾級而下。越朝地窖深處走,那股惡臭味越濃烈。她捂住口鼻屏住了呼吸,饒是如此,那股惡臭還是一個勁朝鼻子裏鑽,簡直快將她熏得背過氣去。

終於來到地窖。令她頗感意外的是,這座地窖非常狹窄,而且很粗糙,看上去有點像修到一半就停工的爛尾樓。

她扶著牆壁,舉起燈四處掃視,驀地,一堆裹著白布的死屍突地闖入她的眼簾。

她嚇了一跳,定睛細看。卻見狹窄的地窖裏,擺放著七八具屍身。屍身從裏朝外擺放,而且從頭到腳都裹著白布,連腦袋也裹得嚴嚴實實。

沈茴香心下恍然。難怪驛站裏看不見一個人影,原來所有人全都在這裏了。

“沈娘子,快來看,這人還有氣……”

明珠的聲音突兀的響起。沈茴香轉眸一看,原來是明珠。隻見她蹲在地上,在她身旁,躺著一個人。

她籲了口氣,忙提了燈趕過去。

“沈娘子,這人還有呼吸,你看看他還有沒有救。”明珠焦急道。

沈茴香點點頭,視線投向了地上那男子。這一看,卻不由自主大吃一驚。

男子是一名中年人,穿著那種官差特有的衣衫,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眼睛微微閉著,手指緊握……最令沈茴香訝異的是他的臉:男子的臉呈黑紫色,臉上長滿了膿包,而且已經化膿,血水溢了出來……沈茴香吃驚的不是因為男子的臉太可怕,而是他的症狀和孟福寶非常的像。

她驚愕異常,心念一閃:難道孟福寶的病和鎮上流行的病是同樣的病?

但是,這怎麽可能?福寶是在半路上才染病的,他怎麽會傳染上這座小鎮流行的病?

“沈娘子,你別發呆,快幫他看看呀。”

明珠著急的聲音驚醒了沈茴香。她定了定神,慢慢蹲下身子,將手搭在男子**的手腕上試了試脈搏,又翻開他的眼皮看了看。

“如何?還有救嗎?”明珠神色充滿了期待。

沈茴香搖搖頭,臉色沉重的放開他手腕,直起身子。

“就沒別的辦法了?”明珠急了。

“什麽辦法?我們手裏什麽藥物都沒有,我也隻能幹著急。能不能活過來,還是聽天由命吧!”

明珠怔住了,低頭凝視著那男子,好半天才低低的道:“……他叫周岩,是驛站的驛丞,京城人氏,家裏還有妻兒老小七口人……”

“你先別說話——”沈茴香忽然抬手阻止她,她的眼睛盯著周岩,神情異樣,“他……好像睜開了眼睛?”

“什麽?”

明珠一愕,低頭一看,果見周岩圓睜著雙眼,緊緊的盯著明珠,咬著牙,雙手捏著拳頭。

明珠大,忙蹲下身,叫道:“周叔,你醒了?我是明珠呀,你不認識我了?”

周岩一雙深陷的眼窩盯著她,臉上神色焦灼,嘴唇蠕動著。

沈茴香仔細觀察他的神色。

“他好像想說什麽話?”

明珠怔了怔,忙將耳朵貼近他嘴邊。

“什麽?你說……新安洲過來的少年……他帶有……他帶有什麽?周叔,他是你的親人嗎?周叔?”

周岩眼睛死死的盯著明珠,左手掐著明珠的手腕,右手艱難的舉起來,手指指著不遠處,眸子裏滿是焦慮不堪,仿佛在告知明珠遠處正在發生什麽可怕的事情。

“周叔,你是不是想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情?”明珠叫道。

可惜,周岩已經說不出話來,他的生命已經到了終點,剛才那幾句話隻不過是他的回光返照罷了。他的眸子越來越暗,越來越沒有光彩,最後,他張著嘴,圓瞪雙眼,手指僵硬的指向前方,身子卻慢慢變得僵硬了。

他死了!

“周叔?周叔?”明珠的眼眶隱隱有淚光在閃動。

過了好一會兒,明珠才慢慢的直起身,神色黯然。

“……以前,他也是主子身邊的貼身侍衛,跟了主子二十多年,還教過我幾年,算得上是我半個師父。半年前因為犯了錯,被主子貶到這裏做驛丞,沒想到……”

沈茴香的腦海裏卻回**著周岩那幾句話,她凝視著牆壁上的壁燈,自言自語道:“新安洲……新安洲……這名字怎麽這麽熟悉?倒似在哪裏聽見過?那少年帶著的會是什麽呢?”

“這誰知道?就這麽沒頭沒腦的幾句話。據我估計,可能是他的親人吧?”

“你不是說他是京城人嗎?那他的親人不都應該在京城嗎?這新安洲的少年怎麽說?”

明珠怔了怔,凝眉思索一會兒,搖搖頭,歎了口氣道:“罷了,咱們還是先出去吧,等明兒天亮再說。”

沈茴香點點頭,緩緩轉身。兩人悶聲不響的上了那道高高的石梯。

走到一半的時候,沈茴香突然停住步子,道:“明珠,你有沒有想過周叔說的這幾句話到底是想表達什麽意思?”

明珠愣了愣,道:“這個我可猜不出。依我說,他病得這麽重,腦子恐怕早就淩亂不堪。這幾句話隻怕是隨口而出的?”

“隨口而出?”沈茴香喃喃自語,“隻怕不會這麽簡單。我的看法恰恰和你相反,我倒是認為剛才他的腦子是異常清醒的,他是想給我們一些警醒的。隻不過,他實在太虛弱了,沒有等到話說明白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