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當鍾離爍的船舶停靠在港口時,不少百姓都爭相前來歡迎,港口堆滿了鳶尾花,宛如一片紫色的海。

“小郡主,下船了。”

鍾離爍先敲了敲葉淩夕的房門,聽到女孩兒迷迷糊糊的聲音之後,才緩緩推開房門。

房間裏,葉淩夕將頭蒙在被子裏,腿倒是光溜溜地露在外麵,房間裏光線不是很充足,而當鍾離爍推開門的時候,走廊中敞開的陽光全都傾瀉在了屋子裏,美人玉足,倒是一副好景色。

微微有些愣神,鍾離爍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而後徑直來到女孩兒身邊,拍了拍她的脊背:

“沒想到小郡主如此貪睡,曾經在相府聞雞起舞的葉淩夕哪兒去了?”

疲憊地打了個哈欠,當葉淩夕直起身子的時候都感覺自己的視線依舊十分模糊,似乎根本看不清麵前人的模樣:

“大塚宰此言差矣,我也不想賴床,可是昨兒這腿疼了一宿,臨近早上才將將睡著,實在並非我意啊!”

“那你怎麽也不告訴我?”

鍾離爍扶著葉淩夕的坐起來,而後先是捋直了女孩兒的褲腿,嗔怪道。

“告訴您又有何用,難道告訴您,我就不疼了?”

“……”

自從葉淩夕受傷之後,鍾離爍的腿就一刻是不疼的,他的確是已經疼習慣了,卻沒想到昨夜葉淩夕會一夜沒睡。

“走吧,等到了相府,條件更好些,能讓你快些好起來。”

似乎是經過船上的奔波,兩人之間的距離從相府和借住的郡主拉近了不少。

說是夫妻,似乎又沒那麽親密;說是朋友,似乎又更像是兄妹。

鍾離爍將葉淩夕抱到輪椅上,一路推著她來到甲板上。

“天呐,好漂亮!這是什麽花啊!”

一來到夾板上,看著滿眼的紫色,葉淩夕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氣中香甜的氣味,沁人心脾的氣息似乎將她沉睡的靈魂都喚醒了。

“這是鳶尾花,”鍾離爍推著她從船上走下,前來接風的人們都聽說大塚宰擊退了南蠻,紛紛趕來慶賀,百騎司的人手裏全都拿滿的禮物,想要還給百姓都不能,“以前相府裏最喜歡種鳶尾花。”

“可是現在倒是一隻都看不到了。”

“……”

當葉淩夕說完這句話時,她依稀感受到了身後男人的沉默,立刻噤聲,感覺自己好像是問到了什麽不該問的東西。

“大塚宰!我的孩子去年被段家抓去強行征兵,入了段家軍,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您這次去討伐南蠻,可有見到我兒?他高高大大,臉上有一道疤痕,很好認得!”

突然,人群中一個老婦人突然衝了出來,一把抱住了鍾離爍的腿。

鍾離爍身形一頓,先將手中的輪椅交給了容梓,居高臨下看著老婦人,他眯了眯眼,神情中全是警惕和審視:

“老人家,段家軍的事情您何必來問本相,想來段將軍應該比本相更清楚。”

說完,他一甩腿,將這老婦推到一邊,大步流星地向前走著。

葉淩夕看著這一幕,感覺鍾離爍這人怎麽油鹽不進,對段錦這種有錢有勢的人蠻橫就罷了,為什麽對老婦人都如此暴躁。

而就在這個時候,老婦人突然衝著他們的背影,聲嘶力竭地大喊:

“鍾離爍是叛徒!他這個奸佞,殺害了段家軍百餘人,搶奪了段家軍討伐南蠻的功勞!十惡不赦!就是他,殺了我的兒子!”

此話一出,在旁邊正歡欣鼓舞的人們突然都僵住了,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

而鍾離爍倒是不急不緩轉過身,看著在地上哭得死去活來的老婦人,幽幽張口:“看來,老婦人並不是丟了兒子,而是丟了良心。”

“你這個奸佞!你根本就不是去攻打南蠻!而是去吞並段家軍!各位鄉親父老,別被這人模狗樣的男人給騙了!他是奸臣!他想要謀逆!”

而老婦人的話剛說完,不知道是從哪兒射來了一枚暗器,直接就讓她斷了氣。

眉頭一皺,這下,鍾離爍是真的生氣了——

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栽贓我,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老婦人一死,周圍的百姓瞬間化作鳥獸飛散,誰都不願意在這個是非之地就留,而他們甚至都還沒有跑開,一陣馬蹄聲就將人們又聚在了一起。

一襲藍袍,廖英池從馬上下來的時候,臉上還帶著那夜在船上留下的疤痕。

“大塚宰,”抱拳行禮,廖英池手中拿著聖旨,而後將它在空中利落地甩開,徑直走到鍾離爍麵前,“請大塚宰跪下接旨。”

“跪下接旨?”勾唇一笑,鍾離爍看著周圍逐漸圍上來的士兵和官吏,給了容梓一個眼神,讓他現將小郡主帶到安全的地方,而後一甩袍子跪在地上,“臣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大塚宰鍾離爍欺君罔上,戕害重臣,借討伐南蠻之機,殘害軍隊部將,意欲謀反,實屬大逆不道!今日,廢除鍾離爍大塚宰之位、親王爵位,革除鍾離爍三省總督之位,禁足鍾離相府,不得外出!”

微微揚起頭,鍾離爍迎上廖英池略帶笑意的眸子,而後緩緩舉起雙手:“臣領旨。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為了抓臣一個,皇上居然想了這麽多借口,還真是難為他與廖廠公了。”

“少廢話!快拖下你的丞相服製!”

“啊!”

一個士兵想要過來拔掉鍾離爍身上的衣服,卻被百騎司的人一刀將手砍斷,瞬間,地上全都是飛濺的血水。

鍾離爍緩緩起身,倒是沒有絲毫慌張:“本相……依你。”

容梓帶著葉淩夕好不容易趁人不注意藏進了樹林,女孩兒回頭看著被眾人圍住的鍾離爍,心裏一緊:“容梓,大塚宰真的沒事兒麽?”

容梓搖搖頭,現在他也說不準了:“大塚宰若是和廖廠公真的鬧掰了,此時起兵謀反雖然不是說毫無勝算,但恐怕也是傷亡巨大,實在是……哎!”

葉淩夕不安地看著男人的身影,感覺輪椅都要被容梓推出火花了:“容梓,你慢……啊——”

然而,容梓突然一個急刹車,直接將葉淩夕給扔了出來。

一臉的土,她抬起頭的時候卻看到麵前站了五六個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