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愛與不愛,似乎也沒那麽重要
鍾離爍矢口否認,他轉過身看著窗外的海闊天空,眼前似乎又浮現出了昨夜被西廠偷襲時的場景,女孩兒有些狼狽、卻絲毫不膽怯的麵容也隨之出現。
他頷首一笑:
“情蠱也許能在一時之間左右本相的行為,但無法控製本相的心智。再說了,與小郡主之間,愛與不愛有那麽重要麽?隻要她是本相的妻子,那燕敕的虎符就是本相的!”
聽著鍾離爍口是心非的話,軍醫畢竟是過來人,看破也不說破,倒是違心地恭維了兩句:
“不愧是大塚宰,真是深謀遠慮,微臣佩服!隻是,微臣還有一問,方才大塚宰與闔樂郡主在房間裏卿卿我我,到底是情蠱所為,還是大塚宰心甘情願?”
微微一怔,鍾離爍像是一隻被踩到尾巴的貓,猛然一驚就炸毛了,而後他盯著軍醫看了半晌,白了他一眼:
“多嘴。把端木叫來,聽聞在我軍的助力下,段家軍已經開始圍剿南蠻,我們必須要把握好時機,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將南蠻一舉消滅的同時,收複段家軍。”
“是!”
鍾離爍是天生的軍事奇才,因此在排兵布陣上,他很有一套。鍾離爍給端木講了自己的陣法之後,端木連連拍手:
“不愧是長兄,我正犯愁要如何將段家軍的兩隻側翼如何同時剿滅,你這就給了我辦法!妙哉!妙哉!”
“你也別高興得太早!”將書本卷成筒狀,鍾離爍在端木的頭上重重地敲了兩下,“段家軍有一名神射手,明日若是他也應戰,如果我們不能盡快解決中線,側翼的兵線很有可能被他的箭矢貫穿,打得頭破血流。”
摸了摸剛才被敲疼的腦殼,端木噘著嘴,一臉委屈:“就算那個神射手再有能耐又能如何?相爺的箭法也不是吃素的,明日若是一同應戰,他們也占不了上風!”
這話一說出來,鍾離爍的表情有些奇怪,他思索了半天之後才提出自己的疑問:“讓你護國大將軍去收拾這麽兩個殘兵敗將,還要本相出馬?”
“那您本來就是來督軍的,於理這是您職責之內;您又是我的長兄,於情也應該幫幫忙呀,對啊,哥!”
舔著臉開始巴結鍾離爍,端木倒不是對明天的終極一戰沒有信心,隻是段家軍在段錦的**下,素來狡猾,指不定會突生變故,若是鍾離爍在場,自己也能心安一些。
看著端木像是搖尾乞憐的小狗,鍾離爍倒是一點兒同情心都沒有。悠悠地將外套脫下來,鍾離爍一擺手:“出去,本相要休息了。”
“……”
端木不知道為什麽鍾離爍會突然不同意去前線,要知道曾經這個男人可一直都是和將士們同吃同住,如同一家人一般,也正因此,百騎司才會如此忠心於他,可今天……
不對勁兒!
很不對勁兒!
端木悻悻地從房間裏離開,怎麽都沒想明白。
而此時,躺在**的鍾離爍也並不輕鬆——
他其實也是很擔心明天的戰役。
倒不是擔心戰役的輸贏,而是擔心兄弟們的傷亡。
戰役是必定會贏的,他製定的作戰計劃向來都是完美的。
可若是有太多的傷亡,回去了又要怎麽交代?
猛地坐起來,鍾離爍若有所思地來到餐桌前喝著水,心中又想到了葉淩夕——
可這兩天因為吃了小郡主的解蠱藥,蠱毒反而更嚴重,半刻不見小郡主就會有一種百蟲蝕骨的感覺,若是明日在戰場上不帶著小郡主,自己情蠱發作該如何是好?
而如果帶著小郡主,若是她受了些皮外傷,我豈不是會一命嗚呼?!這樣的話,既沒有給戰事幫忙,反而還添了把不少亂。
越想越覺得腦袋昏昏沉沉,鍾離爍飲了兩口毛峰茶,微醺之後睡意就漸漸湧了上來,躺在**,海邊的夜晚格外安靜,他似乎都能聽到葉淩夕房間傳來的腳步聲。
“嗯?這麽晚小郡主都還沒有睡?”
但似乎又是因為能聽到女孩兒的腳步聲,伴著海浪的聲音與營火的劈啪聲,鍾離爍入眠的時間比以往都快一些。
而此時,葉淩夕有些意外地看著來到自己營房中的人,將他讓進去之後問道:“端木將軍,你怎麽來了?”
端木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英姿颯爽地一甩腦後的頭發,他先坐在了椅子上,給葉淩夕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雖然葉淩夕是個老色批,對於帥哥向來是來者不拒,可無事不登三寶殿,她隱隱感覺到端木來找自己是和鍾離爍有關,而且應該是一件比較棘手的事情。
“沒想到闔樂郡主居然也能和我們這些男子一般風餐露宿,吃這許多苦,本將軍真是佩服!”
“端木將軍此次前來應該有事情找我吧?但說無妨,也不必如此客氣了。”
葉淩夕強忍著不大哈欠,今天折騰了這麽長時間,說不累是騙人的。
“哎——”被葉淩夕揭穿之後,端木立刻開始了自己的表演,一聲歎息後,臉上的青澀和陽光全都退卻,變成了無奈和心酸:
“闔樂郡主,我想你應該也聽說過以前大塚宰出將入相的事情吧?曾經,對內他輔佐帝王,對外他征戰沙場,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
“那……和你來找我的事情有什麽關係呢?”沒想到端木說話居然是一個愛彎彎繞的,葉淩夕感覺如果自己再不打斷他的話,他肯定會從鍾離爍出生那天講起來的。
低著頭,端木一言不發。
就在葉淩夕以為這個大男孩兒因為被自己打斷發言而傷心,打算過去安慰時,突然,他一把撲到自己身邊,可憐兮兮地望著自己,雙手捧起她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淚:
“闔樂郡主,可這次不知為何,大塚宰不願意去前線,弟兄們心裏都沒底,明天還不知道要死傷多少人啊!嗚嗚嗚嗚!”
“他不願意去?”
一開始,葉淩夕也有些意外,畢竟她很清楚鍾離爍對權力、兵馬的渴望有多深自己是有體會的,但稍微一思考,又似乎有了一個朦朧的答案——
這位大哥該不會是因為情蠱的原因才不願去的吧?
畢竟現在情蠱突然加深,會有什麽副作用誰都不知道!
葉淩夕搜索著下巴在營帳裏來回踱步,雖然自己不是一個聖母,可若是因為兩人之間的情蠱讓更多無辜的人受傷、死亡,她也是心有愧疚:
“端木將軍,若是可以,明日能否帶我一起去前線?”
“帶郡主一起去前線?”
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端木重複了一遍在之後果斷拒絕:“且不說郡主身子嬌弱,戰場凶險,若是郡主受傷,我也無法給大塚宰交代啊!”
“可若是我去,他就去呢?”
“……”
葉淩夕這話一說,端木想要反駁的嘴立刻就閉上了。
他想了很多說辭,但似乎都沒有這一句有影響力——
也許鍾離爍去戰場上並不需要做什麽指揮,但隻要他在那裏,就能振奮軍心,這是一般人做不到的。
猶猶豫豫,端木試探性地問了句;“真的?”
“當然,”邊說,葉淩夕邊環視著營帳中布置好的兵器,隨手拿起一把長劍,對著端木一笑,“我自己會保護好在自己的!”
雖然不知道葉淩夕的武藝究竟如何,但當端木看到她信心滿滿的笑容時,感覺自己也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樣:
“既然如此,那本將軍定會好好準備,為郡主打造一個獨一無二的轎攆!”
葉淩夕以前執行過刺殺任務,但還是第一次參加“團戰”。對於戰爭,她向來沒有什麽正麵的看法,她不喜歡參加這種種以生命為代價的賭局。
似乎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晚上的葉淩夕休息得並不好,早上伸了個懶腰,剛走出營帳門的時候,就看到一個奇形怪狀的東西停在了自己房門前。
“這個是……”微微皺眉,她伸手摸了摸長滿了尖刺、刀叉的轎攆,而後迎上正緩步走來的端木,一臉驚詫——
這個充滿了暴力美學的轎攆該不會是昨晚端木連夜做出來的吧?
“闔樂郡主,今日你坐這個去前線,絕對安全!”雙手叉腰,端木介紹到,“這裏可以發射暗器,這裏嵌進去的刀劍可以伸長,還有就是……”
葉淩夕覺得既新奇又有趣,聽完之後就迫不及待坐上去嚐試一下:
“端木將軍,這個是作甚的?”
“這是一個勾爪,按一下發射出去,按兩下便能收回來了!”
“好,你讓一下,我試試!”
玩兒的正在興頭上,葉淩夕按下發射鍵,在淡淡霧氣的籠罩下劃出一條淩冽的直線,而後,它似乎是勾到了什麽東西,當葉淩夕將勾爪收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上麵有一些衣服的布料。
“這是什麽……”看著手中的東西,葉淩夕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個有些疲憊的聲音就從她麵前響起:
“小郡主,你是不是每天不和本相作對,就渾身不痛快,嗯?”
一抬頭,她就看到了上衣被勾出一縷碎布的鍾離爍,胸口微微泛紅,還流了些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