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相親
江北七月，暑氣難耐。
雨聲很大，空氣潮濕黏膩。
沈驚棠坐在房間裏的玻璃窗前，百般無聊的盯著上麵的水珠看。
水痕劃過，霧氣模糊在視野裏。
就在她要去摸手機看信息時，向梅門都沒敲，直接拿著一疊資料進來。
女人穿著件大紅蝴蝶衫，怒氣衝衝的，“明天你就給我去相親！”
幾乎不等沈驚棠說點什麽，她就又道：“和你一樣大的人都生兩個孩子了，我供你吃供你穿供你讀書，你也是該為這個家做點什麽了。”
這樣的話，沈驚棠聽了很多年，耳朵都快要聽出繭子來了。
她收起手機，聽得心不在蔫。
可這一幕被向梅瞧見，很快她就像隻炸毛的母老虎，抬手就是死揪著她的耳朵，“我和你說話，你敢心不在蔫！”
她力道很大，不消一會兒耳朵就紅了，沈驚棠不用看都知道耳朵腫了。
“唔——”
她皺眉，小臉慘白，求饒。
“媽，放開，我疼！”
見她語氣還算好，向梅大發慈悲鬆了手，但嘴上的話不斷，女人臉上是貪婪的笑，“這次你必須得給我好好相！”
“對方要是看中你了，這彩禮30萬可是板上釘釘的事，彩禮錢有了，你弟弟出國的事可就不愁了，而你也算是嫁了個好人家，這樣，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沈驚棠不喜這樣的話，手捂著耳朵，情緒淡淡，含帶幾分厭惡。
“我才畢業，我不想那麽早結婚。”
話落，不等向梅先發飆，門外就率先傳來一道不悅的醉酒聲。
“你不喜歡，還能由你不喜歡？”
入目，滿臉褶子的男人穿了件灰色POLO衫，啤酒肚，鷹頭皮帶係著西褲，手裏抱了個酒瓶，凶神惡煞的盯著她。
“這女人到了年紀就該嫁出去，趁著你現在還年輕，這彩禮還能要貴點。”
這話可謂極度難聽了，沈驚棠臉都白了，“爸，你怎麽能這樣說？”
聞言，沈福氣冷哼，“我說的有錯嗎？你就是個賠錢貨，本來我就隻打算供你讀個小學，可你倒是好啊，硬生生把大學給讀完了，你要是不讀這麽多書，你早就能給家裏拿兩份彩禮錢了。”
聽到這話，沈驚棠失望至極。
向梅撲捉到了這話裏的重要信息，眼睛咕嚕一轉，女人貪婪的問：
“什麽兩份彩禮錢？”
沈福氣往嘴裏灌下一口酒，這才道：
“趁著她現在還年輕，可以二婚啊，先讓她嫁個本地的拿到彩禮錢，兩年後離婚，再給她找個外地的冤大鬼，這兩份彩禮錢不就來了。”
就這麽說著，他打量著沈驚棠，鵝蛋臉，細眉，杏眸，挺鼻，紅唇，細腰，長腿，前凸後翹，這哪哪都是男人喜歡的。
隨之，他目光變得下流起來，他這個女兒長得真是不錯啊。
之後恐怕三婚四婚也會有男人搶著要，就這麽想著，他心裏算盤打得叮當響起來。
聽沈福氣這麽一說，向梅看沈驚棠的目光也變得貪得無厭起來了。
一份彩禮錢30萬，兩份豈不是60萬。
這樣她兒子的老婆本直接攢到了。
沈驚棠氣得眼睛都紅了，兩份彩禮錢，虧他說的出口，他們怎麽敢想？
然而，沈福氣的話不止如此，他看她就像是在看一件商品，笑得猥瑣。
“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
怕她明天不去相親，向梅放下狠話，“這是你該為這個家做的，你明天要是敢不去相親，你那些照片可不要怪我送到你們校長辦公室裏去。”
沈驚棠驚恐，手垂放在褲子口，隱隱在發顫，“什麽照片？”
向梅掏了掏耳朵，笑得燦爛。
“當然是你洗澡的照片。”
這刻，沈驚棠覺得自己耳鳴了，向梅說什麽？照片？她洗澡的照片？
見她一臉不信，向梅隻好去翻了翻手機，找出一張重點部位打了馬賽克的照片，女人聲音尖細。
“喏，看看吧。”
“這也是我偶然在監控裏發現的。”
監控？
看清照片後，她渾身發抖，“你有病吧！為什麽在浴室裏安監控？”
理由是什麽，向梅掃了眼沈福氣，沒說話，但“有病”兩字落在她耳裏，她絲毫不留情一巴掌扇在了沈驚棠的臉上。
“我是你媽，你居然敢罵我！”
她的力道很大，沈驚棠摔倒在地，淚眼婆娑的看著她，“有你這麽做媽的？”
向梅高高在上的看著她。
“我要是沒恰巧有這個視頻，你會聽我的話去相親？”
“……”
翌日，沈驚棠被迫去相親了。
坐到滴滴車上時，沈驚棠收到了沈梘綏的信息，［姐，你不喜歡相親別勉強自己，將來買房我會自己掙錢。］
看到這條信息，她眼角濕潤。
沒等到她的信息，那邊又連續發了好幾條信息過來。
【弟】：我是不會賣姐姐的。
【弟】：你在哪，我來接你。
沈驚棠心緒被他這話攪亂，眼淚不留神砸在屏幕上，她回了句話。
【姐】：你好好上課，不用擔心。
然後，她把手機關機。
抵達香檳大酒店後，她抬眸去尋所謂的咖啡館，映入眼簾的是“喜樂”繁體字。
確定目標後，她踩著平板鞋過去。
來之前，向梅抱怨她為什麽不穿高跟鞋，她淡淡回“沒有”後，挨了一通罵。
推門而入，店員說“歡迎光臨”，她扯出一抹笑，“我進來找個人。”
“需要咖啡嗎？”
“一杯白開水。”
找到7號桌後，郝然坐了個男人。
男人手邊一疊文件，低頭在敲鍵盤，白襯衫黑西褲，皮鞋，顯然一副律師裝扮，沈驚棠拽緊皮包帶子，輕吸一口氣。
伴隨著“噠啦”一聲響，沈驚棠坐到他對麵，男人抬眸，眼底存著些許詫異。
正麵而對，沈驚棠看清了他的臉。
他輪廓深邃，五官硬挺，是一張堪稱俊美妖孽的臉，眼皮很薄，看她時噙著幾分詫異和探究，薄唇輕抿。
“你是？”聲音有些冷淡。
沈驚棠沒想到相親對象外表會是這般優越，輕吸口氣後開始介紹自己。
“程先生你好，我是沈驚棠。”
服務員恰好端來白開水，沈驚棠無聲和他對視，稍緩了下內心的緊張。
“謝謝。”
等到服務員離開後，程宴深往後坐了坐，聲音染了點笑，“你認識我？”
沈驚棠覺得他這話問的有些奇怪，但還是解釋，“我是你今天的相親對象。”
“……”
程宴深放在腿上的手一頓，隨即去看奶奶發來的相親資料，今天和他相親的分明是夏家那位千金，他抬頭看著沈驚棠。
不解為什麽是她。
但也慶幸是她。
可對方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像是背誦課文那般介紹起自己來。
“我叫沈驚棠，今年23歲，剛畢業，目前在高中教書，工資每月八千，沒車沒房，目前存款三萬，身高167，體重90，不抽煙不喝酒，無不良嗜好，吃飯不吧唧嘴，睡覺不打呼嚕，從未在網絡上貸過款，目前沒有生孩子的準備。”
她頓了幾秒，杏眸直盯著他，“暫時就這些，你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程宴深自然一臉懵，他滾了滾喉結。
“我也需要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