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就當是一場夢
“放開我！放開我！”小孩手死死把住貨架邊，雙腳不斷踢踹勞工的手。
幼童的力量怎麽比得了大人，很快，小孩便被夾在腋窩控製住。
“姐姐！姐姐！幫幫我！幫幫我！”
郝韻垂眸看那雙扯住她袖子的手，卻不由自主開口：“王叔，這貨架我已經買了。”
話一出，她便後悔了，這該死的下意識。
“這得加錢。”老王深深地吐出煙氣，眯著眼。
郝韻認栽，拿出光腦，私戶轉賬。
最後以她多付300星幣收尾。
擁擠的貨箱內，密密麻麻地擠了很多人，體汗的酸臭味混雜著時緊時鬆的呼吸聲。
空氣仿若停滯，異常逼仄。
郝韻眉頭輕皺，直覺有人盯上他們了，那種如蛇般粘膩陰冷的視線讓她非常不舒服。
“你們留在這裏，別動。”低聲吩咐，不等回應她就起身往貨艙後走，速度十分慢，時不時地這裏兜那裏轉。
貨艙連接處稍停，餘光中緊跟的人影也停住腳步。
郝韻眉頭輕輕擰起，再次起步，她向來習慣先解決麻煩。
察覺到身後那人跟上，郝韻加快腳步拐進貨艙後邊角，貨物堆疊，那人在外猶豫片刻，抬起手腕。
說時遲那時快，郝韻化手為掌直劈他腕部，光腦應聲而碎，另一手用力將其扯入縫隙。
來人很快反應過來，粗壯的小腿往她身上招呼，郝韻旁側步躲進死角，借助微光，看出來人身形，是東南區的人！
“啪！”貨箱應聲碎裂。
緊接著拳風破空而來，郝韻避無可避，小腹被狠狠擊中，劇烈的疼痛讓她不得不彎腰緩解。
郝韻緊緊盯著他，眼前人帶著全包裹麵罩，壓根看不出麵容，“誰讓你來的？”
回應她的是“刷”冷兵器抽拉聲，在昏暗中閃著寒光，狠狠往郝韻眼裏紮。
這是想取她性命啊。
郝韻膝窩一彎，整個人跪趴朝前，刀鋒收勢不及，從她背部劃下。她咬牙從腰側掏出匕首，狠狠往來人腳下紮。
沒有半分收勢，蒙麵人連坑都不坑，下意識地抬腳往她身上踢。
郝韻側滾躲開，腿狠狠往他另一腿踹。
“嘭”蒙麵人摔倒在地。
郝韻沒有半分猶豫，翻身壓住，針尖狠狠往蒙麵人脖子上紮。
“哐當—”
金屬落向木質地板，發出沉悶響聲。
郝韻渾身脫力，深深呼吸幾次，光腦失靈，麵罩強行打開的話，同夥會發現。
郝韻轉而搜尋，隻能看看他身上有沒有什麽東西能看出身份。
什麽都沒有。
目光來到蒙麵人腕上破損的光腦，上麵的【智生科技】的標識猶如吐著信子的蛇，幽冷陰毒。
郝韻將蒙麵人塞進貨箱，從小黑裏找出粘合劑，胡亂地往背後的傷口擠。
處理好一切重新回到位置。
“你沒事吧？”湯元白聞到一絲血腥氣。
郝韻沒回應，第一次可以說是巧合，這一次呢？
目光在湯元白和小孩間遊移，你們之中，誰是哪誘人的食？
這期間，唯一的變數，郝韻鎖住小孩，他低垂著頭，瘦小的身子蜷縮成小小一團，埋在陰影裏。
“嘭嘭嘭，熊心到了。”
貨艙被硬物敲了三聲。
黑市位於帝星邊緣貧困區，不似四區那般受蟲族困擾，環境惡劣。
帝星外有生物保護膜，內部環境狀態平穩。囿於麵積，隻有極少數人能在中心城生活。
黑市不限製人員類型，不論星域盜，通緝犯，都可進入。
人流不約而同地往臉上扣上麵具，一踏入黑市，眼前景象讓湯元白眼眶一熱。
太熟悉了！
視線範圍內，一個個敞開門的小商鋪連接延伸往後，門上是閃著紅藍燈光的招牌，在這昏暗灰沉的環境中尤其紮眼。
遠處，隱約可見堆包而成的垃圾和從上而下垂落的布條，除了這令人窒息的氛圍，其他和21世紀舊城區老市場差不多。
湯元白泛起一個大膽的想法，拿餘光看郝韻。
卻見她仍盯著小孩。
一踏進黑市，這小孩就“活”了一般，雖垂著頭，圓溜的眼睛卻一直順著他們行走的路線觀察。
“還沒問你叫什麽名字呢？”郝韻放柔聲，在布條巷口停住。
“阿木。”
察覺阿木飛快地看了眼身後側上方，郝韻隻作不知，救他是出於本能，這小孩跟智生科技有關，她不想插手。
“那你在這裏等我們，我跟哥哥有事要做。”郝韻摸摸阿木的頭，將他帶到巷口後示意湯元白跟上。
“就這樣把他放在那，沒關係嗎？”看著阿木盛淚的眼，湯元白有些不忍。
“放心吧，他比你聰明。”郝韻淡聲，想不通眼前人的泛濫同情心是怎麽在西北區活下來的。
避開移物稅，鞭蟲剩餘的也隻能賣2000星幣，郝韻歎了口氣，眼神在湯元白臉上轉了一圈，“長那麽大張臉做什麽？”
“我臉不大啊(o)”湯元白一愣，反駁時郝韻已經踏入麵前這間又破又黑的小店。
“李刀特在嗎？”郝韻敲敲台櫃。
不會，一個帶著單眼鏡的老頭從屋後走出來，上下掃他們一眼，氣沉：“滿了！”
“我加急。”郝韻掏出銘牌。
拾荒者作為黑市中立派，對於市麵上正規店鋪有插隊的權利，當然，怎麽插，看得是老板方。
“有錢，沒問題。”李刀特手拿薄薄閃銀光的刀片，貼著上唇來回滑動，鏡片後的眼精光畢現。
“做！”咬牙將湯元白推到前麵，從小黑裏翻出一小片黃金遞上，看李刀特臉上的褶皺一條條舒展，郝韻心內一窒。
李刀特也不廢話，丟個小光屏給郝韻，轉身回去繼續做手術。
“你的臉，你自己決定。”郝韻轉手給湯元白。
金發粉發藍發紫發…
白皮黑皮藍皮綠皮…
藍眸綠眸黑眸紫眸…
蛇形臉鵝蛋臉方臉V臉…
甚至細到唇珠、淚痣。什麽都有！
湯元白手指一一滑過，震驚不已，快速地挑選幾個後遞給郝韻。
郝韻低頭，眉尾一挑，居然！每一項都選了！不是他的錢不心疼是吧？
手指快速點擊取消，察覺湯元白疑惑的眼神，“置換視網膜晶體就行，這些都是沒用的。”
湯元白點頭，看著底下的數字從50000變成2000，了然。
“上過冊沒？”李刀特邊劃拉著躺**人的腦殼，一邊從簾子後探頭問。
“沒，”將小光屏遞還李刀特，又補了句，“盡快。”
李刀特手一甩，牆邊的護理機器人聽話地駛向床，細長的機械臂哢嚓一聲接上床架，呼啦啦地搬開。
同樣的操作搬來新的床。
湯元白猶豫一瞬，還是躺了上去，就當是一場夢。
啪嗒
冰涼的藥水滴入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