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綢緞莊

顧瑾之抿唇笑了笑。

她不知怎的，腦海中浮動了一種熟悉的錯覺。

似乎她上輩子，也乘過同樣的畫舫，也曾經坐在上麵，聽琴吹笛。

那時候，船上有人。

而且，她聽出了其中一個人，是顧延韜。

她和秦漣在外頭喝酒。

“……這次的事，真是謝謝父親。我原以為，父親肯定不管，誰知道您竟然幫我解決了難題，還幫忙疏通關係。您放心，以後我一定孝順您和娘親。”

“這話當真？”秦漣哈哈笑道。

“好女婿，你果真夠義氣，不枉費我這番栽培啊。”

“多虧父親提攜。”

“我也是看著你出息的，你大伯不行啊，他太笨拙了，我就想著你比較靈活。你也知道，你大堂兄不爭氣，三郎也不爭氣，我隻能靠你了。”

顧延韜道：“我們父子齊心，總不會辜負了父親。父親教誨，銘記在心。”

秦漣就哈哈大笑，拍了拍顧延韜的肩膀。

父子倆聊天，一時忘乎所以，絲毫不察船艙內的異動。

顧瑾之在外頭聽了半晌，聽到了顧延韜的聲音：“……這個世間，最難還清的就是債務。”

趙素香也道：“妾不懂，可是父親說得沒錯，我們不欠他們的，也要報答。”

“父親不是說了嗎，咱們父女齊心，將來定有大福報的。”秦漣笑嗬嗬道。

趙素香又說了句什麽。

兩人又笑起來。

“……你娘懷孕了，不易動怒。我勸你們父女，還是忍耐一陣。”顧延韜繼續說，“這些年，我們也受夠了這樣的委屈，你們倆好生過日子。等將來你們分了家產，你們搬走。到時候你們就可以隨意了。”

趙素香就輕輕哼了聲。

顧延韜笑著哄她。

父女兩人笑了好久，才收斂笑聲。

而後，兩人說起了顧瑾之：“大妹妹也是個不省心的，她這次闖禍。害了我們全家。”

顧瑾之從內宅出來。

剛走到了垂花門，就碰到了顧琇之。

她腳步頓了頓。

顧琇之先朝她行禮，笑容溫柔謙遜。

顧瑾之就點點頭。

她往前走，準備離開。

顧琇之跟在她後麵。

顧瑾之就問：“二哥有什麽事嗎？”

顧琇之猶豫了下，才開口道：“九妹，你今日是不是去找母親了？”

“嗯，母親病得很嚴重，你知曉吧？”顧瑾之問。

顧琇之點點頭。

“我想讓她吃一顆藥丸，讓她精神振作一些。”顧瑾之道，“她不肯，說怕毒死她腹中胎兒，讓我改日去請了大夫給母親診治。”

顧瑾之沒提趙素蓉，因為沒必要告訴他實情。

況且，這件事鬧開了，顧瑾之並不希望顧琇之知道實情。

她是怕趙素蓉對付不了趙家和趙家背後的勢力，牽扯上了顧琇之。

顧瑾之是有野心，也有手段，但她不希望把這份手段用在顧琇之身上。

他是無辜的，顧瑾之願意保護他，不讓他被趙家連累。

顧瑾之的話。讓顧琇之愣了愣。

他不知道說什麽，隻得點點頭。

顧瑾之就往回走。

她想回去看看趙素畫。

正月初八的晚膳，她們仍是在二門上吃飯。

飯菜擺了滿滿一桌子。

丫鬟們魚貫端著各色碗筷、茶具上席。

趙夫人和趙素香坐在左首位置。顧瑾之和顧玥琅依舊坐在右首位置。

“……這幾日天寒地凍。母親吃得不舒服，就叫廚房做了點湯水來暖胃。”顧玥琅解釋道，“大嫂若是愛吃肉，廚房也給大嫂做了。”

顧瑾之點點頭。

“母親，您嚐嚐這道菜。是五嬸做的紅燒獅子頭。我記得母親愛吃，您吃吃看。”顧玥琅指了盤子裏的菜肴，對母親道。

趙夫人勉強笑了笑。

趙素香也拿了銀箸。嚐了一塊，讚許笑道：“真好吃！五弟妹，你有心了！”

顧琇之在旁邊笑笑。

“我記得你愛吃糖醋藕片，特意吩咐了廚房做的。”顧玥琅笑吟吟道。

趙素香就又嚐了一口。

“是挺鮮甜的，怪不得六妹愛吃。”趙素香笑道，“五弟妹有心了。”

顧玥琅就笑了笑，低下頭吃飯，再也不開口了。

她和趙夫人母女之間的關係，越發僵硬了。

吃完了飯。眾人各自歇下。

趙素畫卻不睡覺，坐在燈下看賬冊。

“……咱們家如今的鋪子，都賣不掉。”趙素香歎氣道，“你說，該怎麽辦？”

“鋪子是賺錢的買賣，怎麽能說賣不掉？”趙素畫反駁她。

趙素香就急躁起來。

她道：“這都多少年了，哪裏還能賺到錢？”

“咱們的店，已經成了名氣最響亮的。現在每年都有人慕名而來，咱們家的客源比從前多了好幾倍。”趙素畫淡淡道。

“你說是這麽說。”趙素香煩躁道，“可京城人家貴胄，根本瞧不上咱們的小玩藝。咱們的東西，都沒有人稀罕。”

趙素畫微蹙眉頭。

她放下了筆，問道：“母親，咱們家如今是做什麽營生？”

“綢緞莊。”趙素香道。

趙素畫就沉默了。

她突然想起了什麽，道：“母親，咱們鋪子還有多少存貨？”

“不超過七千匹。”趙素香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我想把剩餘的貨物，全部賣掉。”趙素畫道。

“你瘋了？”趙素香瞪大了雙眸，“咱們的貨物價格高昂，都是進口的料子。咱們鋪子裏賣的布匹，質量差，顏色寡淡，根本沒人光顧的。”

“那咱們的胭脂、香粉、香皂呢？”趙素畫道。

“都一樣。”趙素香道，“你當京城人傻啊？”

京裏富貴人家多的數不勝數。

哪怕是普通百姓，也知道胭脂水粉不值錢。

趙家的貨，在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