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連翹怒懟李娘子
原來，連翹是來繡院訂做一批下人的衣裳，這是四夫人給她們院子大小丫鬟的獎勵。
說完這事兒，她沒有急著離開，裝作無意的環視了一圈，在程槿年處停頓了一兩秒，接著移開了視線，看著李娘子：“我這兒還有一件事兒，不方便太多人聽到，娘子能否移步？”
聞言，李娘子沉默了幾秒，帶著客套的假笑點頭：“連翹姑娘請隨我來。”
兩人離去，繡房一下子熱鬧起來。
淺綠第一個開口，她對著大家擠眉弄眼：“不過是一個三等小丫鬟罷了，瞧她那兒裝腔作勢的模樣！”
淺黃歎了一口氣：“誰讓人家是四夫人院子裏的呢？”
“對啊，這主人院子裏伺候的天生就比咱們這些下人院的高人一等，她們每日伺候主子，若是得罪了找著機會說一嘴，咱們繡院上下都討不了好。”
“唉～”
“……”
“大家別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啊！”嫣紅氣呼呼的打斷了大家：“伺候主子們都奴仆這麽多，這連翹我們聽都沒有聽過，她算是那根蔥，值得我們這麽低三下四？”
嫣紅最在意李娘子，見到連翹對她這麽不客氣，心裏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好在，她還有最後的理智，沒有說出一些過分的話：“咱們也就平常對待罷了。”
程槿年看著嫣紅氣得漲紅的臉，對她的感官好上不少。
這人雖然脾氣大，性子差，可卻是一個尊師重道的人，也不壞嘛！
同時，她隱隱約約對嫣紅為何這麽看不慣自己有了猜測……
這時，嫣紅突然瞪了她一眼：“看什麽看？”
程槿年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好脾氣的對著她笑了笑。
嫣紅一頭霧水，警惕又防備的看著她。
這程槿年腦子壞了不成，自己罵她還笑？
見此，程槿年忍俊不禁，急忙低下頭。
繡院的另外一個娘子，金娘子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了門口，不悅的看著眾人：“都閉嘴，這麽吵吵嚷嚷叫什麽話？”
聽到這個聲音，眾人下意識閉緊了嘴巴。
程槿年也從眾低下頭，腦海裏卻浮現了金娘子來。
金娘子年紀比李娘子大，比李娘子早來宣平侯府，可是，她繡藝比李娘子差，雖然資曆更深，卻漸漸的屈居李娘子之下，府裏要添置衣裳，也大多隻想到李娘子，因此，金娘子和李娘子關係一般。
在繡院，金娘子的人緣也比不過李娘子，她為人古板，規矩大，動不動就找借口責罵繡娘們，繡娘們對她又怕又不忿。
好在，有李娘子在一旁幫襯，繡娘的日子才好過些。
程槿年思緒發散，手上的動作卻沒有絲毫的停歇，金娘子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身邊，用帶著壓迫性的眼神看著她。
若是一般的小姑娘被她這麽看著，早就嚇得失去分寸了。
可程槿年好歹是一個成年人的靈魂，自然不可能這麽丟臉，於是，她當作金娘子不存在，淡定從容的繼續手下的活兒。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金娘子從鼻孔裏冷哼一聲，移開了步子。
程槿年臉色不變。
等金娘子走到了另外一頭，嫣紅突然出聲：“沒給師父丟臉，今天算你過關了。”
程槿年猛地抬起頭。
“嗯？”
嫣紅一臉別扭又傲嬌的模樣，見她看過來，色厲內荏道：“看什麽看，別偷懶哈。”
程槿年忍笑：“是，嫣紅姐。”
……
“砰”的一聲，屋外傳來一聲巨響。
眾人一驚，紛紛往門口張望。
程槿年心裏不知為何有些不安，擠在了前麵。
剛探出頭，她便看到連翹站在李娘子門口，雙手叉腰，氣勢淩人的對著她說道：“李娘子，你確定你要這麽做？”
“連翹姑娘請回吧，我隻會做衣服，其他的真的不會。”
連翹冷笑著反問：“不會還是不願意？”
李娘子沉默不言。
連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撂下一句狠話：“好，好得很，我希望你不會後悔。”
說完，她轉頭狠狠的看了一圈繡娘們，氣勢洶洶的大步離開。
眾人都被這個變故驚到了，一時之間整個繡院安靜得隻聽得到呼吸聲。
最後，還是金娘子先反應過來。
她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又驚又帶著幾分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假惺惺的關心道：“李妹妹，這是發生了何事，你怎麽會和四夫人院子的丫鬟起了爭執？”
李娘子立刻反駁：“金姐姐誤會了，我和連翹姑娘沒有起爭執。”
金娘子駭笑：“這怎麽可能？大家都看到了，你啊，不妨和大家說說一起想想辦法把這事兒解決了。”
聞言，李娘子無意識的抬起頭，又飛快的低頭，悶聲道：“真的沒事兒。”
“金姐姐，我有些不舒服，想先休息一會兒，就不和你多說了。”
說完這句話，她沒有等金娘子的回答，直接把門關上了。
金娘子臉色又青又紅，最後甩袖離去。
繡娘們忐忑的回了正堂。
程槿年也坐了回去，隻不過一直神不思屬，出了好多錯。
嫣紅也無心吐槽她，因為她自己也一直想著李娘子，完全放心不下來。
見到程槿年這樣，反而對她認可了兩分。
雖然是個討厭的家夥，不過對娘子倒是有兩分真心了。
程槿年自然不知道嫣紅自我攻略對自己改觀了。
她這般失態，隻是因為剛才李娘子的眼神。
雖然隻是對視了一眼，可程槿年卻一眼看出了李娘子眼底的苦澀為難掙紮和堅定。
她心裏頓時打了一個咯噔，一個難以置信的想法出現在她的腦海：莫非，連翹找李娘子說小話，是想要對付自己？
下一刻，她立刻把這個念頭甩了出去。
這怎麽可能？
嫣紅說得對，連翹算哪根蔥，哪裏有這個能量和底氣？
李娘子好歹也是一個管事，也不是她一個普通的小丫鬟惹得起的。
可是，她最後那有恃無恐的模樣，又不像是假的。
她怎麽敢？
難道……
這麽想著，程槿年心裏靈光一閃。
下一瞬，她臉色難看至極。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連翹怎麽會讓她做到這個地步，不會的……
這麽想著，很快到了用晚膳的時辰。
大家用了膳，李娘子還是沒有出現。
嫣紅有些不放心，準備去李娘子哪兒看看。
打定了注意，她沒有立刻行動，左右看了看，湊近程槿年：“我要去師父哪兒？你要不要一起。”
聽到這話，程槿年有些意外，頓了頓，點點頭：“好。”
見此，嫣紅眉眼柔和不少，滿意的點了點頭。
“行，那咱們這就走吧。”
兩人站在李娘子門前，嫣紅抬起手：“扣扣扣。”
李娘子溫和的聲音傳了出來：“誰啊？”
對著李娘子，嫣紅從來都是又甜又軟的，她說了自己的名字，遲疑了一下，還是報了程槿年的名字：“師父，我是嫣紅……還有槿年，我們來找你說說話。”
程槿年已經徹底看透嫣紅的性子了，對此偷偷的笑了笑。
屋內沉默了一瞬，很快腳步聲接近。
“唰”的一聲，門從裏麵打開，李娘子溫和的笑道：“進來吧。”
李娘子住在右耳房，有兩間屋子，一間明堂，床鋪擺在次間。
李娘子被嫣紅挽著手，她睨了她一眼，一臉嚴肅的問道：“我上次教你的纏線法練得怎麽樣？”
嫣紅頓時焉了，心虛的放下了手，左顧右盼就是不敢看她。
李娘子又好氣又好笑：“你啊，就偷懶吧！等槿年趕上你，你可別找我哭鼻子。”
嫣紅立馬不服氣了：“師父，我可是師姐，怎麽會哭鼻子？你太小看我了。”
說著，她詢問程槿年的意見：“槿年，你說是不是？”
程槿年：……
這話我沒法接。
她原本的繡藝比李娘子更甚，這些日子都在藏拙罷了。
嫣紅這問話不是自討苦吃嗎？
她這繡藝肯定是要慢慢增長，超過嫣紅分分鍾的事情。
可若是說實話，嫣紅非得惱羞成怒，若是哄她，沒多久露餡也要遭。
程槿年頓時苦著一張臉。
她下意識朝李娘子求救，結果便看到李娘子含笑的看著她。
程槿年忙轉移視線，這時眼角餘光看到桌上的飯盒，靈光一閃。
她大步走到桌前，指著飯盒，看向李娘子，一臉關切：“娘子，你還沒有用晚膳嗎？”
這話一出，嫣紅頓時忘了問程槿年的話，秀氣的眉頭緊緊皺起瞪著李娘子。
“師父，你的胃不好你自己不清楚嗎？怎麽能不用晚膳？”
李娘子沒想到這火會燒到自己這兒，一時猝不及防。
回過神來，看著嫣紅氣鼓鼓的樣子，她下意識服軟：“好嫣紅，我這就用膳。”
嫣紅：“哼，我陪著師父。”
程槿年立刻附和：“我也陪著娘子。”
聞言，李娘子不由得瞪了她一眼。
程槿年討好的笑了笑。
李娘子哭笑不得。
在兩個小丫頭貼心的伺候下，李娘子吃得挺舒坦。
程槿年見她用得差不多，給她倒了一杯水。
“娘子，你漱漱口。”
李娘子接過水，喝了一小口，接著看向程槿年，說：“找個黃道吉日，你正式拜師吧。”
程槿年猝不及防，一時呆住了。
還是嫣紅驚醒了她。
“槿年，你還愣著幹嗎？不想拜師更好，師父還是我一個人的，哼。”
李娘子佯怒的瞪了她一眼：“嫣紅～”
這眼神實際沒有什麽威力，可是嫣紅還是乖乖的閉嘴了。
“我不說話就是了。”
程槿年的確沒有想到李娘子會突然提起這件事兒。
她猜測李娘子今日這番禍事和自己有關係，本打算找機會詢問一番。
結果，李娘子不但什麽也不說，反而把收她為弟子的事情提前。
她自然是心動的。
可是……
“娘子，連翹和你說的事情是不是……”
李娘子打斷了她：“槿年，我知道你和連翹一同入府，不過你們不是一路人，以後你少和她來往。”
程槿年有些急了：”“娘子，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問……”
“好孩子，這和你沒有關係。”李娘子故意問道：“你一直問這事兒，莫非不想拜我為師？”
程槿年想也不想便搖頭：“自然不是，我願意拜娘子為師。”
李娘子笑著撫掌：“這不就對了。”
程槿年嘴巴微動，最後還是乖乖的閉上了嘴。
算了，既然李娘子不想說，自己也不要再逼問了。
反正日子還長，她走著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