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沉塘浸豬籠
“就憑你一個有婦之夫，如何娶我？”
淮湘當真覺得劉氏，張氏這倆媒婆嘴上說把事情辦妥當了，結果招來的都是什麽妖魔鬼怪。
“……”
被史淮湘幾嘴反問就噎住的軟飯男，突然沒了方才的硬氣，陣仗不若先前。
在大虞女國這個以女子為尊的國家，男子永遠隻能老老實實伺候好家裏的女頂梁柱，靠著父憑女貴謀得一席之位。
“我看，你哪來就回哪去吧！堂堂一國皇後，哪裏輪得到爾等鼠輩置喙！”
幼寧維護自家主子，毫不客氣出言道。
“哼，我來之前早打聽過了，什麽皇後，明明就是一介廢後，殘花敗柳之身，我願意要你，是你幾世修來的福氣！”
他確實有備而來，黎國帝都的那張皇榜可是寫明找到皇後，授官晉爵，黃金千兩，也是他逃離家裏母老虎的唯一捷徑。
史淮湘倒是不怕別人知道，自己後位被廢的事情，交代媒婆大動幹。
找相親人選時，一旁的幼寧說漏了嘴，這才讓媒婆有了招親的噱頭。
不然一個有孩子的年輕寡婦，多遭人嫌，再怎麽漂亮，也抵不過一句寡婦門前是非多。
“哦？福氣啊……”
史淮湘最是不喜旁人那般高人一等的姿態，才想要上前出手給對方好看，一隻手就被人抓住了。
“姑娘若是不棄，在下願意與姑娘，一生一世一雙人，天涯海角，姑娘在哪兒，在下就在哪兒！”
如果是平時，這滿嘴油腔滑調，史淮湘定然是不屑一顧的，老掉牙的求偶路子，真真就反感。
可是她回眸望向拉住自己那人時，卻是瞬間怔住了。
那雙眼睛，不正是使自己出簾尋覓之人麽？
像極了記憶中那人，原本些許模糊的輪廓瞬間清晰起來，是他麽？
她心裏默念了幾遍對方口中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她的傻子相公哪裏說得出這樣文縐縐的話？
見史淮湘遲疑，他開始緊張，“對不起，姑娘，是在下冒犯姑娘了……”
姑娘？她的阿福哥哥從不這樣喚自己，可是眉眼流轉，真的像極了他！
大抵是失落，他摘等！”
複而頓言繼續道：“你叫什麽名字？”
“在下……”他頓住步子，旋即回眸，薄唇輕啟：“賀蘭廷。”
這麽秀氣端莊的名字，也不會是自己的阿福哥哥，不知為何，她就是想留下他。
“就你了！”她提著裙裾往簾子裏走，頗有一股女土匪頭子的架勢，顧不及許多，張口便是：“留下來，今晚洗幹淨些！”
“？”
兩位媒婆愣是沒想到，這摘麵具壞了規矩的家夥，幾句蜜語甜言，就搞定了淮湘這位難伺候的主兒。
殊不知，不過是莞莞類卿罷了，有時候愛而不得，退而求其次，未為不可。
抬頭之際，淮湘已然離開，賀蘭廷心底一份饜足感油然而生，任由同來相舉的男子閑言碎語，嫉妒中傷。
張氏，劉氏兩位媒婆各生了一張巧嘴，令餘眾人等隻好垂頭喪氣而歸。
“公子，香湯沐禮，皓月為媒，咱們姑娘，斷不會怠慢了公子您的！”
“是啊，公子，您馬上就要成大貴人了，姑娘是個大人物，您可要倍加珍惜才是！”
在大虞女國，男子依附女子而生，隻要得寵，不論高貴低賤，一樣有機會出人頭地。
陰幼寧躲在角落暗處，偷偷觀察著賀蘭廷，她上看下看，總覺得怪怪的，說不上來怎麽回事，實在不放心就跟著對方。
終於逮到他身邊沒人的時候了，陰幼寧從樹上氣呼呼跳到對方跟前，直接就要拔刀相向，可對方連眼睛都不眨。
利劍出鞘的白光一閃而過，這時淮湘不知何時突然出現，握著幼寧的劍鋒，一腔怒火直接斥責道：“陰幼寧！”
她被淮湘的大發雷霆震懾住，自從開始照顧史淮湘以來，自家主子可謂是和顏悅色，平厚有加，今天為了……
眼前的區區男寵，忍心以傷害自己來威脅她，幼寧滿眼的不置信，她跟了皇後三年啊！
一氣之下，陰幼寧二話不說，收拾包袱就衝了出去，頭也不回。
“你不必為了我如此的，她並沒有做錯什麽。”
賀蘭廷一臉自責狀，緩緩開口。
“這丫頭一身俊功夫，長得也標標致致，跟著我在鄉野村頭，屬實委屈了她。”
在黎皇宮的三年，史淮湘如何不知幼寧的心思，可自己心意已決，斷然不會再回去，拖累任何人。
大虞女國娶親吉時，向來是皓月當空之際，共係紅菱的男女月下拜堂。
向月神祈願，好彩頭寓意著姻緣百年好合，必是在天比翼鳥，在地連理枝。
史淮湘幾乎花光了自己從黎國帶回來的所有積蓄，籌備了今晚的百花宴，觥籌交錯，人影幢幢。
有不少鄰村前來討吃食的乞丐，高興上頭的史淮湘，大方地撥了些碎銀給他們。
一旁陪同的賀蘭廷低聲說了句：“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善款救不了窮人……”
史淮湘聽得一頭霧水，她本就不愛讀書，即便是黎雲初逼自己學宮裏的規矩，她也隻學了個拿腔作調，狐假虎威罷了。
更何況，馬上就要進行到最重要的結親儀式，想象著阿福哥哥終於和自己轟轟烈烈成親了，她也隻是抿唇一笑。
眾目睽睽之下，突然門外闖進一群不速之客，農婦們身後還抬著一隻巨型豬籠子。
史淮湘下意識將賀蘭廷護在身後，毫不畏懼迎上去，倒是想看清楚一般烏合之眾，究竟能鬧出什麽幺蛾子。
一位步履蹣跚的老嫗，在他人攙扶之下，慢悠悠穿過人群，此人正是丁家村的女族長。
仔細一看那攙扶之人，竟然就是今天自己教訓過的杏花她嬸，這女人果真記仇，這麽快就找上門來了！
“姑姥姥，就是這丁來福他媳婦兒不守婦道，今天還當著大家的麵，讓我下不了台。”
見杏花她嬸惡人先告狀的狗腿樣兒，史淮湘恨不得上前和對方掐架，直接幹一場，一較高低來得爽快。
“族長，您來了！”
她畢恭畢敬掬了一禮，女族長是桃沅郡聞名遐邇的百歲老人，福澤深厚，不少出生滿月的新嬰，都要她老人家親授見洗禮的。
“姑姥姥，您別被她給騙了！咱族規一百八十二條第三則可說了，喪偶新娶，皆要向族內層層批示，她史淮湘瞞上擅娶，就該沉塘浸豬籠！”
女人話音才剛落，跟著來的那夥人舉著手裏的火把，一呼百應地附和道：“對！沉塘浸豬籠！沉塘浸豬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