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影遁形影子先生
時間已經快要接近十點,與駱逸恩說好的十點之前會回去的約定可不能打破,蕭星星抬眼看向笑得滿臉饜足的某半裸金毛犬——他的那身清潔工的衣服被他激動之下扯裂,如今正可憐兮兮的變成了破布爛條掛在腰上,赤條條地展露出他那精健魁梧的身材。
說實話,無論看多少次,她都覺得這金毛犬的身材健壯得不像是一隻家養犬……更像是一頭獵犬。
“快要十點了,我必須要回去了。”
話音剛落,大狗狗剛還笑得滿足的臉立刻耷拉了下來,連同那尾巴也一起垂下。但他知道這是必須得遵守的條件,也知道星星小姐……現在還不是屬於他的。
“我知道了……”
他垂下頭,起身去把少女抱起來。遠處的朦朧燈光投射過來,清淡光華籠罩著身在高樓之上的他們。有光的地方就會有影子,他們兩人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跟隨著鍾樓之上的大鍾秒針一起移動——
嘀嗒、嘀嗒……
齒輪轉動的機關聲在這一刻大得恍若近在耳畔,蕭星星隻覺得這聲音吵得慌,像是神識都被拉進了空曠虛無的空間裏,任何聲音都變得巨大以及……空靈。
她忍不住閉上眼睛揉了揉額角,再睜開眼睛時,眼前的大金毛正朝她伸出手,笑得眼睛都眯起來。
“星星小姐……”他詭異地拖長了尾音,聲音聽起來有點虛,“走吧,我帶你下去……”
“……”
蕭星星盯著他那張笑臉,總感覺十分生硬且微妙的……詭異。她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可她忘了,身後就是從鍾樓露台下去的梯子,腳下頓時一空,她似乎馬上就要摔下去了……!
“唔!”
可是下一秒,她落入了一個……懷抱?算懷抱嗎?她也不太清楚,因為抱在身上的感覺像是突然鑽進冬天的棉被,凍得全身激起雞皮疙瘩的同時,卻又柔軟極了。
好奇怪的感覺。
這真是是一個“生物”所擁有的溫度和觸感嗎?
蕭星星忍不住睜開了眼睛,卻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幕驚得睜大了眼睛。
一個渾身漆黑的……人影從地麵鑽了出來,這個漆黑並不是膚色黑,而是從頭到腳的……黑,純黑的,像是淤泥一樣粘稠,像是影子一樣的黑。
“它”從地麵上她的影子中鑽出來,用它那雙手將她攬入了懷中。
“它”真的隻是一道可以自由行動的影子,雖有人形,但看起來隻是一團黑漆漆的,沒有任何細節的人體模型。沒有五官,沒有頭發,更別說還有衣服。
非要比喻一下的話,那大概就是和柯南裏麵的凶手小黑人一樣。
它於影子中浮現,影子像水滴一樣從手臂上滴滴答答滴落,而她被這團影子抱著,沒有人能比她更明白這種神奇的感覺。
“——”
影子開口說話了,但蕭星星也不太確定是不是它發出的聲音,因為它也沒有嘴。她聽不清楚它在說什麽,低低啞啞的嗓音,沙啞得沙漠中沒有水喝的旅者,含糊不清。
“你說什麽?”
蕭星星下意識攥住了這位影子先生的手臂,難以相信她還會有抓住影子的一天。他們抱在一起,抬頭的時候,蕭星星才發現那顆沒有五官的腦袋離得很近,他們差點額頭碰額頭,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噴灑在了它身上。
“!!?”
影子先生顯得很慌張,確認好少女已經安全以後連忙鬆開了她,咻的一聲又重新鑽進了地麵,一切就好像從沒發生過那樣。
“?”
這是什麽意思……?
蕭星星至今還未從“她的影子活了!”的震驚中清醒,她蹲下來,發現自己的影子像是水波一樣**漾。她又試著將手放了上去,卻隻能觸碰到冰冷的地麵。
而就在不遠處,大金毛荀琿正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睡得很熟,舌頭都吐出來……還有呼吸,應該不用太擔心。
“那個……影子先生?”
她又敲了敲地板,試圖把剛剛的影子叫出來……不叫不行,荀琿被“哄睡”了,隻剩下她在這高樓之上——她恐高,不敢獨自爬梯子下去啊……
“影子先生……?你還在嗎?”
“……”
就在蕭星星以為剛才的一切都隻是自己的幻覺之時,她的影子終於出現了動靜,那熟悉的水波紋樣一圈圈**起,緊接著,半顆腦袋緩緩從地麵上浮起。
與剛才不同的是,純黑的影子漸漸褪去了黑色,“它”有頭發,有眼睛了。
那露出來的半顆腦袋頂著一頭呆毛亂翹的黑發,那長長的劉海蓋住了額頭,底下藏著一雙同樣烏漆嘛黑的眼睛,像是無機質機器的黑眸黑得徹底,透不進一點光。
可皮膚卻又慘白慘白,眼眶底下透著烏青,像極了幾百年沒睡覺的宅男。
他的臉……
蕭星星眨了眨眼睛,突然在這個世界見到同為人類的長相還真是讓她有些不習慣。
他們無言地四目相對著,誰都沒有先說話,詭異的氣氛從中彌漫開來,直到影子先生那慘白無血色的臉開始一點點變紅,她才知道自己放在他身上的視線確實是太過露骨了。
“……”影子先生看起來十分靦腆,因為害羞的緣故眨眼的頻率變快了許多,似乎是覺得不能再這樣沉默下去了,他結結巴巴地開口道,“有,有什麽事嗎?”
奇怪的是,這一次影子先生發出的聲音沒有剛才那麽沙啞了,雖然聲調還是很低,聽起來像是牆角裏長出來的蘑菇。
俗話說當社恐遇見社恐,總會有一個社恐要被迫變成社牛,很不幸,在這次的交流中,蕭星星發現自己再不說話的話,他們很可能會保持著這樣的姿勢大眼瞪小眼瞪到明天早上。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放軟了聲音:“那個,能請你把我從這裏帶下去嗎?”
影子先生:“……”
又是一陣磨人的沉默,但蕭星星注意到他的臉好像變得更紅了。
“好。”
他的聲音一下子變得緊繃幹澀:“我……我帶你下去……”
影子又**起道道水波紋,他的手伸出來,撐在地麵上,一用力,將他整個人從影子裏抽了出來,蕭星星總算看清了他的全貌——
他穿著一件沒有任何圖案的黑色連帽衛衣,手腳很長很細,寬鬆的衛衣露出一副溝壑分明的鎖骨和脖子,更顯得瘦削和脆弱。那頭黑發剛長到肩膀,是偏女式的發型,五官也精致地像是遊戲中的捏臉角色,挑不出任何毛病,美則美矣,但卻毫無靈魂。
他的嘴唇始終緊緊抿著,不自然地摸著自己的脖子,眸光閃爍得厲害。
“我……”
他不知道她一直在盯著他的臉看,是他幻化出來的這張臉很奇怪嗎?可是這可是按照時下最熱門o遊戲裏的人類建模來變的臉啊……
在狠狠地思考了好一陣時間之後,蕭星星終於知道這張臉像誰了。
像她以前最喜歡的一部動畫裏的男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