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舅舅,誰打的你

不像城裏,有電燈電視,還有舞廳、錄像店,夜生活豐富。

農村是早早吃了晚飯,天一黑,就關門上鎖。

年輕的小夫妻,精力充沛,玩個二人**小遊戲,折騰半個小時累得受不了了再睡。

早已失去新鮮感、玩膩了的過來人,兩口子一人一個被窩,睡不著也躺在**,大眼瞪小眼。

這麽早上床的目的隻有一個——剩燈油。

那些還亮著燈的,多半是下地幹活回來晚了,剛燒鍋做飯。

柳軟兒家就挨著村口的歪脖子棗樹。

一進村那三間破的不能再破的土坯牆房子,就是柳軟兒爺爺留給柳疙瘩的家業。

要不是當初有這三間土房子,大懶漢柳疙瘩連媳婦也娶不著,更沒有柳軟兒什麽事了。

指望柳疙瘩蓋房子,恐怕要猴年馬月了。

來到低矮的籬笆院前,大門敞開著,屋裏卻黑燈瞎火,沒有一絲亮光。

屋子裏也沒一點動靜。

奇怪,“難道我爹不在家?”柳軟兒跳下驢車,快步往院子裏走去。

關鍵大黃既沒叫喚也沒出來。

不可能天一擦黑就睡了吧,柳疙瘩是個酒蒙子,喝多了睡著了也說得過去。

人睡得這麽死也就算了,狗也睡這麽死嘛。

太不對勁了!

這麽晚了,柳疙瘩能去哪裏,大黃又在哪裏,

如果說,是擔心柳軟兒跟秦獸這麽晚了還不回來,找他們去了,但他倆這一路上連個鬼影子也沒碰到,更別說大黃、柳疙瘩了。

秦獸也很納悶,他立刻將驢車趕進來,將毛驢拴在院子裏的樹上,將院子的大門插住。

等秦獸收拾好,柳軟兒挽著他的胳膊,才敢往堂屋裏走。

今天這是怎麽了?

怎麽才走了一趟夜路,就這麽怕黑了。

以前不管天多黑,柳軟兒一個人在院子裏洗澡,一衝都一個多小時,也沒這麽膽小過。

看著柳軟兒如此反常,秦獸有點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但被她挽著手,卻莫名有一種幸福感。

“哎喲,哎喲……”

兩人還沒走到堂屋,就聽到有人淒慘的叫喊。

聲音很微弱,斷斷續續的,隔三差五喊出來一兩聲。

“是我爹!”柳軟兒瞬間慌了神,也不管看見看不見,急忙往堂屋裏跑。

“爹,爹。”她邊跑邊喊,剛跑了兩步,就感覺踩到了什麽東西。

“哎喲,哎喲,啊,啊,啊!”原本小到如蚊子一般的呻吟,頓時變成了撕心裂肺的慘叫。

這殺豬一樣的叫聲,聽得秦獸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是真疼啊。

與此同時,柳疙瘩帶著哭腔,破口大罵,“死丫頭,你踏馬瞎呀,連你爹你也敢踩,沒被人打死,也要被你踩死了。”

被人打?

難道是賴二毛尋仇來了,秦獸開口問道,“舅舅,誰打的你?”

黑暗中,聽出是秦獸的聲音,柳疙瘩沒好氣的回答道,“連個人影都沒看到,我哪裏知道是誰打的。我喝了酒剛想去茅房方便,突然就被一個麻袋套住頭了,這幫狗日的啥也不說,就往死裏打我。”

終於,柳軟兒摸索著找到了火柴,“呲啦”一下,劃著了一根。

借著光亮,她看到了方桌上的煤油燈,立刻將火柴放上去,點燃了燈芯。

煤油燈如蠶豆一般大小的火焰,瞬間將整個堂屋照亮。

屋內的擺設比一般農村家庭還要簡樸,除了一張床,就是幾把快散架了的破凳子,再有就是一張柳疙瘩結婚時置辦的紅漆方桌,這桌子比柳軟兒歲數都大,已經被歲月磨去了桌角,紅漆也脫落了好幾塊,露出裏麵慘白色原木的顏色。

屋內的四壁都是泥巴糊成的牆皮,夏天雨水多,麥秸、高粱穗子做成的屋頂,時常漏雨,雨水順著牆皮流下來,將泥牆浸濕了好幾處,看起來像一塊塊結疤,非常要看。

堂屋正中間掛了一副山水畫,也因為屋內潮濕的緣故,字畫上長滿了黑色的黴斑,已經看不清畫作的真麵目了,隻隱約在字畫頂部看到“天道酬勤”四個字。

說柳家家徒四壁,一貧如洗,一點都不為過。

就連唯一的一件家用電器——手電筒,還是秦獸從自己家帶過來的。

這樣的家庭,一眼望去,全是絕望。

掃視了一圈,秦獸這才看清,柳疙瘩在離門口不遠處的地上,正對著堂屋門口躺著。

不怪柳軟兒看不到,黑燈瞎火的,這個位置,恐怕誰進來,都會踩上一腳。

仔細看,柳疙瘩的確傷得不輕。

頭被人用木棒敲得腫成了豬頭,血流得滿身都是,頭發被血粘到一起,風幹成一綹一綹的形狀,支棱著,像刺蝟一樣。

眉骨也被人打得裂開了,兩隻眼睛腫成一條縫,被燈光一刺激,睜都睜不開了。

胳膊腿同樣傷痕累累,怪不得柳疙瘩爬不動,他全身的筋脈都被不同程度的摧殘了。

這幫惡徒下手真夠狠的。

秦獸和柳軟兒一個抬頭,一個抬腳,將柳疙瘩放到了**。

這張床平時就是柳疙瘩睡的。

怕秦獸與自己閨女有私情,三間土屋子被柳疙瘩分配的明明白白。

柳軟兒睡東屋,秦獸睡西屋。

自己睡中間堂屋,方便監視他們兩人的一舉一動。

特別是晚上,覺察到兩人有不對勁的地方,柳疙瘩就裝睡,呼嚕打得震天響。

待他倆想趁自己睡著,偷偷溜出去之時,柳疙瘩已經堵在門口,故意嚇他們一跳。

沒想到,現在這張床放在這裏,確實方便了柳疙瘩躺在上麵養傷。

現在柳疙瘩全身上下,除了嘴能動,其餘都不能動了。

被人打成這樣,秦獸咽不下這口氣,他要找出凶手,替舅舅報仇。

如果真是賴二毛,為了迷魂嶺調戲柳軟兒不成,前來報複,還把柳疙瘩傷成這樣,這次秦獸要的可不止他的第三條腿了。

冤有頭債有主,秦獸不放過一個壞人。但也不錯啥錯殺一個好人。

現在的關鍵是,要查清楚到底是何人所為。

沒看著人臉,總該聽到聲音了吧。

如果是賴二毛,柳疙瘩絕對能聽得出來。

“表姐,去拿條毛巾,打盆熱水,給舅舅擦洗一下傷口。”秦獸將柳軟兒支開,他要單獨詢問柳疙瘩,“舅舅,他們打了你,說什麽沒有?”

柳疙瘩緊閉雙眼,強忍著疼痛說道,“我問他們光天化日,為啥行凶,有個人回答,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他們也是受人指使,隻說除了女的不打,男的見人就往死裏揍。”

拿錢買凶,這做派很像賴二毛的手段。

但為啥施暴,卻連個理由都不給。

光靠目前這點線索,秦獸也推斷不出真凶是誰。

究竟是不是姓賴的,還真說不準,柳疙瘩這頓打挨的不清不白,真是冤枉。

“好像他們都稱呼領頭的,叫什麽張,張……”柳疙瘩張了半天嘴,也沒說出來“張”什麽。

“張麻子?”秦獸搶著回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