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 1% 一切都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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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都表態了,在場的人還能不明白,看著扶川的眼神就變了,而凰青玄大概是全場最不驚訝的。
天權王此刻差點昏迷,聽到這話後直接昏過去,昏過去前窺見了自己孫子的表情。
其實天權王沒猜錯,自己的孫子的確從小被帝王教養,得其塑造品行跟能力,觀測其本質,的確是得其信任的。
起碼在這一係列的計劃中,帝王是殺心是真的,讓凰青玄知道他的殺心,並且冷眼看他選擇跟作為也是真的。
但天權王在昏迷前跟其他人的想法一致:凰時鏡還沒出現前,凰青玄應該是真正被當作繼承人培養的,但前者出現後,他就不再是了。
將心比心,如果讓天權王以帝王的立場選人,他也會是一樣的選擇。
所以....
天權王歎口氣,閉上眼,徹底安心昏迷過去。
哪怕再敵意,再不利自家,他也得承認——這個位置給凰時鏡,絕對好過給天端王或者天棄王這些人。
至少他服,不會有吃屎的感覺。
扶川忽然見帝王亮明了心誌,這才確定人家是真沒什麽惡意,至少對於一個帝王來說,公開承認繼承人選定,口無戲言,如果背後出爾反爾,不僅是對帝國王權的動**,也是對政治盤不必要的損害。
若非真心,若非她有更大的陰謀設計必要,他真的沒必要給她挖坑。
那就是真的要把帝國托付給她了——或者說,托付給江時鏡。
扶川現在草木皆兵,還是進一步推理了下——除非她已經暴露異端身份,否則當前看來沒有任何被帝王如此設計誆騙的必要,但假如他已知她身份,其實更好的方法是打暈關起來拷問,反而沒必要推到儲君身份上。
所以....推理可得——江時鏡將來會繼承帝國。
因為這個身份不是她一人,血脈原自江時鏡,扶川不確定關於三大帝國最強帝國的權力是否會讓後者樂於接受,所以當前也不好拒絕。
她站在原地,捏著靜止的靈魂雕籠,略有發怔,也在思索怎麽回應這個發展時....忽然聽到身上的校徽發出的通報。
原本因為帝王發言而氣氛躁動的廣場忽然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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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一開始就好奇中央學宮除了那些必須去觀禮的王族學員,其他人一個都不在場,他們幹嘛去了,是都待在學校裏麵嗎?顧自修煉學習?
也不是。
他們都集中在了中央學宮外的石碑後大堂之中,看著像是要開學典禮似的,實則是院長朱籠笑眯眯按照名單摘出一些叛徒。
沒有多餘的,光腦上跟PPT式放出相關人員的罪證,然後當場錘死。
不帶關起來的。
因為沒必要。
既無拷問價值,罪證確鑿,背後真凶也一目了然,按帝王的計劃,王族朝堂軍部跟中央學宮四大區塊全方麵清洗,未免落馬之人下獄後,其粘連親屬跟各方連脈的帝國肱骨成員為了這些人的生死而搖擺費心,動搖當前帝國大事,還不如直接捶死,既殺雞儆猴,也杜絕後期的監管所需人力財力支持。
主打一個經濟優化。
於是,好好文化氣息濃厚的大廳,百八十年不露麵傳說已經下海養豬承包母豬產後護理的院長隻在帝國王庭那邊登基造反殺人一係列進程的時候,他輕描淡寫拍死了一堆叛徒跟個別大將。
血腥染紅了演講台跟某些座位,黏糊糊的,血腥味並不臭,反而大部分有點花香。
為什麽呢,因為中央學宮門口掃地的資質都不俗,更別提正式學員跟老師們了,修為到位,血脈到位,血液物質就是生命力+能源的總和。
其中現在奧術學科體係公認多重血脈中,動物+植物係是最佳搭配,就算先天沒有植物血脈的,後期也會通過謝思懿掌握的基因秘法跟少數人用各種尖端手段搞來植係天賦或者血脈,所以你會發現很多高血統強者基本人手一種植物血脈。
那人的血自然有了草木清香。
但死多了,這種草木清香不會迷人,反而會讓人有十足的恐懼感。
直到....
朱籠快處理完最後幾個人的時候,他掌握的所有學員生命氣息,尤其是赤耀塔內的來自赤魔的消息驚動了他。
赤魔:“通知,中央學宮赤耀塔+魂宮成員蔚冥棠於三分鍾前檢測到生命氣息湮滅,已99%確認為死亡。”
“經檢測剖析以及內部數據的揭露結果——其死於魔咒體。”
大堂,葉孤九等人一片死寂,不少人都出於呆愣狀態,有些難以接受。
蘇幕遮低頭,給自己姐姐發了一個信息。
後者良久回了一句。
——可惜了。
是可惜了。
誰不敢說可惜了?
但蘇幕遮在恍然後就是感傷。
因為他是神魈族這樣的高等族群王子,知道很多以前的秘密,至少王族曆史裏麵記錄下了關於魔咒體的存在。
沈棲溪紅著眼喃喃問什麽是魔咒體且不敢相信的時候,他已經接受了這個結果。
“魔咒體,必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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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魂體,天選之子,老天賞一口飯吃,人生頂配。
這些羨慕嫉妒跟讚美一路相隨,隨二十多年的年輕歲月中如花似錦,若非同年代被某個人壓蓋了鋒芒跟風華,她本該是這個時代被濃墨重彩記住的天才。
但她總是低調沉默,一個人走過高中學府的寂靜路上,一個人外出力量,一個人往來繁華的貴族跟強者之間。
她像是會在天地下了一場血雨時,乘著傘走過街道去買糖炒栗子然後回到亂葬崗的不歸人。
沒人想過這樣低調沉默幾次操控屍群打逆風盤的絕代佳人就...這麽無聲無息沒了。
非多震撼人心的戰事,非多壯烈可歌的榮耀,她死於一種宿命。
就像是很多年前在她初初嶄露頭角的小地方,在福利院的門口有富貴人家攔住她要養她。
年少不及十歲的女孩站在斑駁牆頭的陰影下,靜靜看著大腹便便的富商,平靜一句。
“我活不了多久的。”
“小姑娘,你在開玩笑,有你體檢報告的,你的身體很健康,甚至資質疑似極高,怎麽會活不了多久。”
她當時笑。
那是她唯一一次說這樣的話,後來就不再解釋了。
有些話看起來像玩笑,其實是真的。
不過,對於當時年少的她那時的想法,再參考她往後多活的十幾年,可能也算是玩笑了。
十幾年,她覺得好久了。
她堅持了十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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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聽了,神色不起波瀾,但目光還是落在了一人身上。
那人站在廣場,聽到了這個消息好像有些發怔,比起天都郡主的強烈反應,她隻是沉默著,手指有意無意轉動著雕籠,指尖發白的好像要融化在雪裏。
而後,她忽然捏爆了雕籠。
在破散的魂氣中,她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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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素來沒有玩弄敵我的興趣。
隻有自己脫出牢籠縱橫鄉野的期盼,鄉野,是故鄉之原野。
她沒想過有人會走在自己前麵。
每次,都有人走在她前麵。
一條路那麽長,卻幽暗得讓她看不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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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川回了赤耀塔的吊腳閣樓,洗澡洗頭換衣服,等她從浴室出來,她沒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隻進了私人空間,準備把帝王的事跟江時鏡說。
但....
扶川一眼看到了正在往天花板掛繩子的江時鏡。
她一驚!頓足在那,平複了下心情才說:“我還沒說事,你就準備上吊?也不至於。”
當儲君而已,又不是上斷頭台。
江時鏡穿著性感美顏的吊帶裙,踩著柱子調整繩子長度,麵無表情道:“不至於?五王紅武士我都想著你以後得怎麽走火入魔才能搞定,現在七王黑武士了,你這是沒把我的命當命啊。”
原來是因為這個。
扶川:“不會啊,五王跟七王沒什麽區別,一個走火入魔都能清零的,就是要在**躺久一點,十年八年啊。”
她的情緒還特別穩定,似乎覺得這個操作真沒什麽問題。
江時鏡反思了下自己:縱橫花海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見這麽清心寡欲的人把這樣的虎狼之詞說得這麽理所當然的。
“按你這麽說,還不如直接吃席了吧。”
“大概不行,你的哥哥要讓你當儲君了。”
江時鏡一愣。
扶川看她驚訝的樣子,“先下來。”
她有點怕這人真上吊了。
江時鏡睨她,“你是怕我上吊了,你就得留下填補這個身份,真的得為這個帝國鞠躬盡瘁了吧。”
看出來了還說?
扶川:“那也沒有,我沒你想的那麽壞。”
她走到吧台倒水,“所以,你是不情願的嗎?”
江時鏡:“就是不太理解,他一個正當青年的老夥子幹嘛這麽急著定繼承人,按理說真缺子嗣,讓願意的女子生育就行了,隻要人家願意,資源配備到位,也不需要什麽情情愛愛的,這些大貴族不都這樣,也沒看出他是潛在的癡情人,非真愛不可。”
“那確實不是癡情的,你哥哥不可能為情愛所困,大抵是為了帝國長遠考慮吧,這個位置懸著終究是個隱患,就好比這次我跟他一起落入海噬地,但凡這個局不是他自己攢的,赤楓很快就會易主。”
扶川這話看著輕描淡寫,但江時鏡不需要多思索就已經明白了。
“所以你怎麽看,看這個帝國是否值得。”江時鏡問扶川。
扶川有些驚訝,隨手多倒一杯水給她。
“你不像是在人生大事上參考別人意見的人。”
“尊重遠比自己強的人,本身也是一種成長的過程。”
扶川坐在高腳椅子上,喝了半杯水,放下,已經有了判斷,“礙於我招惹了一些仇敵,隱患還在,要麽你願意這個身份詐死完全脫離,否則你不接這個位置,反而必死。”
“你不接的位置,總有別人接。”
江時鏡其實也是這麽想的,“不是我就是凰青玄,就算他不會,也有的是人為了穩固王權為壓我。”
就是這個道理。
而且在扶川看來,江時鏡的血脈擺在那裏,以她的天賦跟聰明才智,時間久了,超過凰青玄是遲早的事。
那就很尷尬了。
“綜合考慮,要麽這個身份掛掉,要麽我就隻能接。”
扶川其實看出這人對這個身份不排斥,估計也跟其初始就生於權力熱衷權力有關。
江時鏡隻是在考慮風險。
“其實,也算有一個好處。”
“什麽?”扶川以為她要說帝國的財富,結果這人微微一笑,“可以合理開後宮了,想要多少就多少,睡不完,根本睡不完。”
扶川差點嗆住,咽下後,輕輕吐出一口氣,“是這個道理,也挺好,你哥哥缺的子嗣,你補上。”
甚至不需要她自己生,有的是人幫她生,這個世界有這樣的技術。
就算是她的世界都不缺這樣的技術,所以...江時鏡某種意義上比她哥更能保持王族血脈純度吧。
扶川看江時鏡也有了決定,內心也明白自己以後該怎麽做了。
“那這個身份我以後會處理好...你得有心理準備。”
言外之意是讓她多努力修煉?
江時鏡一口悶了那杯水,問:“你都七王黑武士了,我還能有什麽準備?你別跟我說你還有什麽底牌。”
倒是有,更強的,但沒考慮暴露在這個身份上,那就不提了。
“所以你那根繩子是準備懸梁?”
“你看出來了?也對,想也知道我不可能上吊,你有什麽指點的嗎?加速我修煉的手段,最近我總覺得自己糙到修練完昏迷醒來,覺得自己胡子沒刮,你懂我的感覺嗎?”
扶川已經感覺到了眼前人潑天的怨念,微微尷尬,“那我回去研究下時間流速的方程式吧,過段時間給你用,但現在還有個東西可以幫你。”
江時鏡心中暗驚這人連時間流速都有把握弄,暗歎大王牛逼,也對這個寶物期待起來。
“給我。”
“噥。”
扶川給了。
江時鏡看著眼前巴掌大的釘子:“?”
扶川:“裝椅子上麵。”
江時鏡努力告訴自己打不過打不過打不過....平心靜氣,世界安寧。
穩住,必須穩住!
好不容易的江時鏡扯開話題,“有沒有想過,我這位帝王哥哥選的是你,而不是江時鏡這個身份。”
扶川驟聽到江時鏡的話,頓了下,把水杯洗幹淨放好,道:“你是在幹擾我?”
江時鏡暗罵真敏銳,但表麵微笑:“沒有啊,我就是好奇,我尊重你的個人意願,絕不會認為一個老男人跟一個非你故鄉的帝國能把你捆綁住。”
她看到眼前未曾換回自己本來樣子的人攬了下微垂的發絲,紮起,淡了幾分青絲披肩的嫵媚,多了幾分冷清,但拿出紙筆寫修煉經驗,
“其實,可能是怕將來不是他,也會是別人。”
江時鏡看不清她的臉色,但靜默半響,忽問:“蔚冥棠出事了嗎?”
她還是看出來了。
然後,她看到低頭寫字的人抬起頭,跟她對視著。
“我說的那句話,放在很久以前就已經存在了。”
她寫完筆記,放下筆,出去了,江時鏡看著筆記,想著扶川剛剛那句話的隱意。
——在從前,她懼怕的將來,其實就是現在,是現在這樣的局麵。
也可能是在從前到現在的這個時間階段就存在過。
她怕自己被蔚冥棠這樣待她寡淡卻又赤忱的朋友動搖。
她怕這樣的朋友反而比她走得更早,更遠。
她怕自己迷失在一片樂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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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裏明樓從三行情書回來,發現下雨了,她在樓下抬頭就看到了二樓陽台上躺著的人。
她沒說話,上樓了,照常洗澡,料理,看書,查看新聞情報,最後看了下牆上鍾表,上樓了。
推拉門開,她走到陽台,看到了隔壁的人還在躺著,一本書蓋著臉。
那本書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修煉古籍,隻是一本普通人所屬的文化學科中的文學著作。
《迷失花園》。
它的書名。
封麵上有一行字——清晨時離家,走在漂亮花園的小路上,黃昏時,尤未歸家。
作為這個世界土生土長的超血統強者存在,千裏明樓這類人從出生就注定成年既大將。
他們不需要去考慮太多關於世俗的事。
自恨情愁,人生觀價值觀等等,這些都跟他們無關。
文學書籍充其量是拿來豐富他們文學涵養跟語言邏輯能力的,且如果看書,也大多看曆史、權謀心術以及各種社會學,這種書基本很少碰。
用某些老師的話來說就是:天天看這種書,還迷失,你路癡啊?路癡就打飛艇!
如果是以前,千裏明樓一定對此嗤之以鼻,但從謝思懿的說法來看,她這個便宜學生跟蔚冥棠顯然關係不錯。
千裏明樓站在那,還未開口。
扶川就拉下書了,露出平靜的臉,“前輩,您是有事找我?”
也看不出她有什麽不適的,好像不受影響,甚至有幾分近乎疏離的無感。
千裏明樓卻看到了這人眼底下的疲倦。
那是發自內心的、來自心性的倦怠。
“99%,也有1%的概率,魔咒體雖有必死的宿命,但以我對它的了解,對蔚冥棠資質的了解,她特意走的屍道其實就是在為此事做準備。”
“一個人主觀意識足夠強大,1%也有可能翻盤。”
“當然,就算希望不大,有個確定的結果好過你這樣的糾結。”
千裏明樓說完補充,“我帶你去亡靈之地,不論成敗,你得個結果,回來後放下,別這樣。”
其實他們這個圈層講究磨礪教育,親族友人死不死的,都是一場曆練,真一蹶不振的,類似千裏明樓這樣的高層肯定是看不上的。
甚至覺得其他軟弱。
但....她又在扶川這破例了。
扶川自己也察覺到了千裏明樓的異常,有些茫然,但還是輕聲道:“前輩,您也缺孩子嗎?”
她對這個世界的人情世故認知太深了,很清楚帝王跟千裏明樓這些冷靜大於感性的人隻會做最優化選擇,選什麽一定是缺什麽。
帝王選她明顯是為了繼承布局,那千裏明樓啥也不缺,看著種族也很高端,那大概率是因為代入了老師角色。
而原本不想代入的人忽然代入了,大概率就是覺得她入了眼,可以繼承她的“學業傳承”了。
一般奧術世界的傳承是以血脈為第一秩序,不管是選學生還是孩子,其實還是有“正統血脈”思維。
所以,她綜合推理下,感覺千裏明樓是把自己當晚輩了。
她好像很有長輩緣啊。
千裏明樓:“.....”
她沉默了好幾秒,才說:“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年紀不小了,而我也沒那麽老。”
扶川笑,起身,穿著拖鞋到兩個陽台相接的欄杆前,把書遞給千裏明樓,輕微搖晃示意。
千裏明樓瞥她,拿了書打開一看,結果....
啪一下書合上了。
因為剛好看到倆胖頭小人兒在撅著嘴巴親親。
裏麵是Q版愛情小漫畫,所謂迷失樂園,就是早起出門談戀愛去了,下午找了朋友壓馬路,到黃昏歸家....鑒於是個路癡,所以迷路了。
很簡單的生活小故事。
普普通通,但安於生活,是最平凡的煙火氣。
千裏明樓既驚訝,又....“看來是我想錯了?”
沒想錯。
但她現在是江時鏡。
“人生百八十年,建木高深千年計,人命真的太薄弱了,總會走丟的。”
“相比不能挽回的事,我更看重眼前利益。”
“老師,我這邊有些修煉上的問題,您能幫幫我嗎?”
穿著白襯衫、綁著馬尾的姑娘,雙手搭著欄杆,在滴滴答的餘生中這麽看著你,好像在求你。
豔麗又清冽,矛盾感十足,但一雙眼在黃昏時雨中別顯溫柔。
但她好明顯,想撇清關係的時候就是前輩,想學什麽的時候就是老師。
你說她有原則吧,她還挺隨機應變。
估計下次有什麽必要的時候,喊爸爸也不是沒可能。
千裏明樓看她完全沒被往日朋友死活而難受反而一心撲在修煉上的樣子.....深深看了她一眼,“不許過12點,我不是驢,得休息。”
還記著三點那事呢。
沒想現代那些博導罵人已經算她有修養了。
扶川:“.....”
快12點,扶川道:“謝謝老師,時間到了。”
千裏明樓正起身,忽然看向窗外,又坐下了,且摁住扶川收筆記要起身送人的肩膀。
“還有一點課,坐下。”
扶川:“.....”
她不用主動坐下就已經被摁下了,“老師,您這是?”
千裏明樓淡淡道:“每次都你說了算?我還有沒有點為人師表的權威了?你學不學?”
她好冷酷好無情。
扶川看了外麵一眼,若有所思,“那不是您說的不當驢....”
千裏明樓:“拉磨的是你,我抽鞭子就行了。”
扶川:“.....”
我謝謝你。
就這麽補....補到了淩晨五天,外麵天都要亮了。
千裏明樓這才出去,走之前還吩咐,“學完早點睡,別去別的地方亂跑。”
“哦。”撐著臉頰寫字的扶川軟軟硬了一聲。
千裏明樓這才離開,出去後...進了自己房間,看見一個人正坐在她的沙發上翹著腿打盹。
“謝大人好像不知道禮貌倆字怎麽寫,不請自來,不告而入。”
千裏明樓看著霸占了自己沙發的人冷淡犀利。
謝思懿手指揉了眉心,“沒接觸過,還不知道素有時間詭蛇冷酷心性的千裏大人還能如此諄諄教導別人,大開眼界。”
千裏明樓:“與你無關,你若是想來找她說關於蔚冥棠的事,個人建議救人別搭上她,否則會驚動凰孤舟。不如我隨你去。”
謝思懿:“恕我直言,你這麽護著她,是因為你那一族子嗣單薄,整個世界都找不到幾條同族的蛇蛇,是看中了她的時間天賦,想傳承衣缽?”
她看著就這麽需要認崽子?
千裏明樓皺眉,不喜歡這人提及時間詭蛇的調戲語態,“五大原始生命體彼此間天然存在相吸或者相斥的特性,你我兩族不和是慣有的曆史問題,但你也這麽親近她,不是因為蔚冥棠吧。”
謝思懿:“也?”
千裏明樓:“你關注這個,看來我的猜測沒錯——她是第五大生命體。但記憶裏海隱蟻夠不到這個層次,除非它變異晉升,而東海伏蛇區域是最符合的地方,魔苔可用。所以,她當時在那裏,而你也在。”
“你不就是擔心我已經猜出來了,才特地來堵我的嗎?”
她最近就有所猜疑,但沒有深入探查,因為事關他人隱私,她沒有尋根問底的毛病。
又不是在世界仲裁上班。
“你覺得她是?”謝思懿否認了這種問題,甚至反問。
千裏明樓沉默片刻,“接觸過,又覺得不是,你既然否認了,那我就當她不是,我推測錯誤,你可以走了。”
之所以感覺不確定,是因為她們是真正的原始生命種族,但扶川是跟無間隱王小螞蟻融合後才有那種存在感,所以千裏明樓的感覺不穩定。
剛剛小小反試探謝思懿,隻看到了後者的好奇跟反問,好像對凰時鏡起了探究興趣的樣子,千裏明樓介於為人師傅的責任心,反而阻斷了這個探測。
謝思懿不是愛賴著別人家的性格,主人都發話了,她起身:“你對魔咒體怎麽看?”
千裏明樓:“百死一生,希望不大。”
謝思懿:“你知道當年的魔咒體一共有多少個,又有多少個活著嗎?”
千裏明樓眉頭緊縮,盯著謝思懿。
謝思懿微笑:“不必這麽看我,作為幫咱們這位帝王的酬勞,他給了我一些立方體的內容,但還夾帶了另一個要求——對帝國保持忠誠,其實,他忠於的不是王族吧,當年就算是霍靈也做不到這樣的心胸。”
千裏明樓很錯愕。
謝思懿整理了下袖子,“但我更覺得——他倒是像在托孤。”
“你說,一個帝王如此大刀闊斧整頓,為帝國留存軍武兵力,又托付重臣,這種舉措——一般隻有大限將至才會如此。”
“他若是死了,帝國換人,儲君入朝不足兩年,神殿會怎麽做?”
“所以,我晚上是來找你的,這世上還有比噬魂獸跟時間詭蛇聯手更強大的嗎?對了,她手裏還有元素暴君。”
“估計凰孤舟也已經想到了,帶她進海噬地的最大目的就是給她元素暴君。”
“你還能製作混沌小魔方。”
謝思懿心裏補充:她還有無間隱王。
這局麵,比帝王預判的還要炸裂。
“千裏大人,有沒有興趣隨我一起扶持一個世界之主君臨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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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時朝露,陽台花草繁茂秀美,謝思懿拉開門,朝送她出門的人笑道:“不過是促膝長談這麽點時間,千裏大人也要如此熱情送我麽?下次又不是不來了。”
千裏明樓皺眉,正要說什麽駁斥此人胡言亂語,忽然留意到隔壁。
隔壁陽台,扶川剛好在澆花。
看到兩人先後出,且千裏明樓還換了一身衣服,莫算了下對方回家的時間跟囑咐自己別亂跑....她愣了三秒,默默放下花灑,走回自己房間。
拉上門之前對著兩人說:“打擾了,以後我出陽台一定敲門。”
啪一下,她把門關了,還把窗簾拉上。
“你故意的?”
“對啊,開心嗎?”
千裏明樓咬了牙根,隻能看著惡劣的謝思懿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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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扶川覺得好笑,但也想明白了謝思懿的來意,這人擱著給千裏明樓耍心眼呢,表麵是來結盟的,實則是在捆綁關係,畢竟當時千裏明樓在東海,以她的種族特性很可能看出了點什麽,為了避免她把這些信息告訴朱籠或者凰孤舟,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對方騙上船。
謝思懿素來擅長這個。
但扶川沒有把心思花在這個上麵,她通過窗口看向一個地方。
仲裁院。
她的臉上再沒有麵對江時鏡的穩定,麵對千裏明樓時的冷血,隻有隱在屋內昏暗光線中灼灼清冷的一雙眼。
她很清楚,蔚冥棠能不能活取決那1%,靠她自己,誰都幫不上。
魔咒體她研究過,很了解。
但本來如果時間拉長,她還沒發作,自己已經找到了一部分抑製的方法,其實是能挽回的。
過去,現在,將來,其實就是因果一條線。
線的開端在仲裁院。
扶川低頭,拿出一根火柴,擦燃,點在古老的油燈上點亮,讓橘色火光在臉上攀爬輪廓。
然後她手指稍稍用力。
脆弱的火柴應聲折斷。
————————
此時,仲裁院中,江小滿抬起頭,看著攀爬到自己指尖的小螞蟻。
麻木的眼睛藏在黑暗裏,但白骨森森皮肉結痂的手指微微動,好像是在撫摸小螞蟻...又好像在小螞蟻撫摸她。
一切都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