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 天堂嗎(橫某+) 去的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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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殿下,可能它故障了,我這就讓人修一下它。”
院長往前攔著, 生怕她把這價格高昂的蛇給搞壞了。
扶川反手扣住院長的手腕,微笑:“壞了, 說明它本身就有問題, 正好需要審查資料,就一起修吧。”
院長可是逼近大將級的戰力, 且擅靈魂手段。
周琳琅看著扶川有此舉措,心髒猛一頓,但很快舒展開來。
她敢如此,反而有底氣吧。
不管是不是謝克戾/扶川, 這人都是心思內斂的人物。
“閣部這邊可有擅此道?”
殿下忽問了。
蕭侖笑了,“殿下, 下官在工部工作過, 倒也跟研究院那邊常往來,若此設備故障了了, 又關乎仲裁院的核心工作, 自是要幫忙的。”
院長:“倒也不必, 我們院內本就有研究部門,自行可解決,怎麽好意思叨擾閣部。”
扶川:“那的確是不好意思, 所以我喊了宗室大院的研究院過來。”
院長臉色微變, 不是不願, 是錯愕,這人不知道自己跟天權還有天端勾搭嗎?竟....
她圖謀什麽?
不過.....
院長還是拒絕了,麵色剛冷, “殿下好像逾越了,而且,我們仲裁院是真的不好意思拿自家設備的故障去勞煩其他部門的人,畢竟也不是修不起來,這與理不合。”
扶川輕笑一下,“是嗎,我看你挺好意思拿你自家的設備來掃描我,難道這就於理合了嗎?”
氣氛一下子僵持住。
其他人也不動,冷眼看著扶川逼迫院長,但蕭侖跟周琳琅則是已經到了設備主腦前,前麵一些研究員自然不頂事,但仲裁院的高手護衛卻好像吃夠了這些年的高高在上,竟有膽子擋在兩個閣臣前麵。
英閣老的弟子麵色冷峻,犀利看著這些護衛。
這時候已經不是戰力高下的事了,而是身份權威的事。
扶川也不再說話,好像是說——要麽閣部插手,要麽宗室大院的來....
畢竟扶川真要追究,從親王權限上是可以讓仲裁院被審查的,因為反複搜看一個大親王的體質隱秘,說嚴重了可以是窺探王族血脈秘密,隻要她真要追究,把這事鬧大,閣部跟宗室那邊遲早還是介入,最重要的是——驚動陛下。
最後吃虧的一定不可能是凰時鏡,因為這件事本身就很敏感。
若非院長事先很有把握,破釜沉舟,也不會留下這麽大一個把柄讓她拿捏。
院長隻能讓步,二選一。
那他選哪個?
“那就勞煩閣部的諸位幫忙了。”院長如此平靜說。
為什麽他不選宗室大院?
那邊可是天權王跟天端王的地盤。
但在場四個閣部都是人精,立刻就意識到這人不選宗室大院的原因,天權王跟天端王跟他勾結一起,是因為當前有共同的目的跟敵人,但他們不可能在核心利益上達成一致——隻要仲裁院在定義上直線服從於帝王,院長就不可能完全跟他們結黨,狡猾如院長,他可以爭權奪利,結黨營私,但絕對不會傻到跟他們捆綁一起,所以,關於這巨蛇設備的核心機密,他不願意割讓給天權王他們掌握。
因為宗室大院隸屬王族,受限很小,完全可以私下搞武裝跟巨蛇設備這些洞察手段,法律上無限製。
反過來,閣部這邊反而安全一點。
最重要的是,這個設備的機密一旦轉移到宗室大院,同等大親王級別的凰時鏡是有權調閱的,若到了閣部,她把它交給閣部負責,主權就給了閣部這邊,閣部職能不涉及這塊,隻是調查,不會掌握,而凰時鏡雖一樣有調閱查看職權,卻是一個道理——她沒辦法接觸它,掌握它,且英閣老強勢,一向對五大親王的權力頗有微詞。
院長在短短時間內權衡利弊,做了選擇。
這是有利於閣部的,但其實也不是好事,院長又補了一句:“但我仲裁院奉陛下之令徹查異端,工作實在繁瑣,還請閣部這邊一天內就完成修繕,不然就讓我院研究部自己處理,諸位看如何?”
一天夠幹什麽?
但這也是極限了,過猶不及。
蕭侖他們想要的是裏麵的資料,周琳琅雖然想要掌握這個設備的原理,但也不強求,主要她看凰時鏡也沒反對。
她猜接下來院長會找理由支開凰時鏡,免得她近距離接觸到這個設備....
“殿下,那邊是牢獄區,可以查看那些異端罪犯,還請跟我來。”
果然阿,院長開始哄人離開了,結果這討厭的殿下雙手負背,跟菜市場看倆夫妻打架的老大媽一樣好奇看著屏幕資料跟被操控落下來的巨蛇設備,好奇得很,一邊敷衍:“那些人什麽時候看不行,等下。”
院長:“殿下,我...我可能晚點有點事。”
扶川:“那你趕緊滾吧。”
笑死,殿下果然不孕不育專治不服。
院長忍著怒火平靜道:“殿下,其他人無權限進入那些區域的,下官若是走了,你可就進不去了。”
“這樣啊....”扶川終於不情不願跟著院長走了。
他們一走,周琳琅看到了屏幕上最新的一些數據,都是他們的。
能源波動水平,靈魂指數,情緒波動.....很多詳細的數據,讓人覺得頭皮發麻。
“這要是用在軍事上,倒是好事。”
“不太可能,這設備造價就是天文數值,軍事效果講究性價比,如果能用這些資源製造這樣一個設備,其實完全可以買更海量的其他設備——可以直接增強軍力的,這個設備是為了洞察所用,洞察到了,當不能改變雙方實力差距,在軍事上的意義反而不大,尤其是它的洞察是可以躲閃的,且必須近距離,就有點雞肋的。”
“也對,所以這玩意隻能用在拷問搜查。”
眾人議論時,周琳琅看到了這些數據邊上還有該設備係統的判斷——他們這些人進來都被搜過,但都沒有問題,包括凰時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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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裁院的部門分布肯定很多,尤其是緝拿部跟情報部,但院長特地把她帶來關押異端的牢獄部,不僅僅是為了把她帶離設備那邊吧。
咣當、
院長解開一層層禁製,把扶川代入血腥味濃烈的牢房。
都什麽時代了,自然不是古裝電視劇裏麵那種凡人側個身就能從門縫出來的設置,牢獄單間,每個人都被單獨禁閉在黑暗的世界裏,沒日沒夜忍受孤獨,一旦放出來了就是可怕的折磨。
但,今天這些禁閉牢門都是透明化的。
扶川一眼看出其中的設定差別,知道院長這人是在試探她,試探她對這些異端的反應。
還能有什麽反應?
扶川看到了一個個麻木癡呆渾身血肉模糊的犯人,也看到什麽傷都沒有卻癡癡呆呆嘿嘿傻笑的人,更看到奄奄一息隻有殘缺身體,魂魄卻被禁錮在邊上靈魂設備中的....
基本都是很多傷口都結痂成疤,但現在又有了新傷口。
一間一間看過去。
她沒認出任何一個人,一個符合她記憶認知的故人。
一方麵她心裏放鬆,一方麵又知道樣貌不能說明一切。
她的樣子跟原來的扶川完全符合,可能是巧合,像薑有祀就是樣貌跟名字全都變了,何況來到這個世界的人,不管是不是玩家,但凡有點腦子,都知道偽裝信息融入這個世界,看不出來也正常。
所以,她其實還是無法確定這些人裏麵有沒有自己的故人——同理,故人也認不出她。
扶川也不希望自己被認出,因為不確定這些故人是否可信。
現實圈跟遊戲圈裏,她認識或者認識她的人可不在少數。
起碼她有自保的心思,這是人性。
不能幸免。
“都在這裏了?這些人犯什麽罪了?靈魂有問題?”
扶川問了話,院長低頭道:“皆是靈魂歸屬跟行徑不屬我等世界的異端,威脅我等世界安危,罪大惡極,是以需要關押拷問,不過不止這些。”
“不止?這麽多人嗎?都百號人了。”扶川隨口一問,院長領了另一條岔路。
“前麵那些異端,多是水平不夠,靈魂跟行徑露了端倪讓偵察探子查到的。”
“這邊是重型牢獄,裏麵關押的卻是我們仲裁院費盡辛苦抓到的——這些人,對外偽裝極深,基本在身份跟言行上沒有破綻,有些是在我們仲裁院得到這個設備後主動搜捕到的,有些則是在突破的時候觸犯規則,露了破綻...這些人統一資質極高,且對修行知識有極端高超的掌握,實在是難纏得很。”
這話像是故意說給她聽的似的,扶川故意露出嘲諷不屑的神色,幽幽道:“那這裏麵有我們王族嗎?”
院長臉色微僵,低頭:“殿下說笑了,不敢。”
扶川笑了笑,目光掃過去,發現這些人好多年紀小的....女孩男孩,那精氣神看得瘮人,好像經曆長久的折磨,靈魂都萎靡了,但又帶著幾分破罐子破摔的狠絕。
至少扶川在他們身上看到了手銬跟拴脖子的設備。
“這些設備是禁奧的?”
院長:“也是禁閉術,隻要他們想自殺,設備就會啟動,把他們麻痹控製住,不讓他們死亡。”
扶川:“哦,挺厲害,之前爆炸的地方在哪?”
她一句話,院長眼底一閃,把她帶到拐角。
“殿下,就是在這.....”
扶川站在十字口,看著被爆發後修補起來的地麵,也看到了邊上牢獄置換後的新牢門。
也是湊巧,她看到左手邊裏麵的女子。
女子很年輕,但肯定被關押多年,身上的衣服都有些縮小了,蒼白的皮膚像是八百年沒見過太陽,有點病態的白。
她很美,美得有點不正常了。
你見過女鬼嗎?
就是那種,在人間慘死,魂魄又被拖入煉獄受盡折磨....
她也看到了扶川,眼神很麻木,甚至算得上陰冷,隻那麽冷漠看著地上,地上有密密麻麻的刻痕,像是用指尖劃開的。
傷口很新鮮,鮮血讓她身下一灘血跡,已經凝固了,但有新的彌漫在上麵。
這樣的人,她沒有任何印象。
可是這人有點特別,是院長特地挪到這個牢房位置的——地上的刻痕都很新,顯然是近期所為,卻沒有往日的痕跡,而她的雙手慘不忍睹,很多舊傷難以複員,指骨都變形了,可見是常年刻劃的習慣,因為禁閉而不得修複,就留下了這樣的傷勢。
那麽,院長為什麽把她挪到這裏來?可見在他心裏,懷疑自己是異端的根源之一跟這女子有關。
扶川看了一眼編號,重新關注爆炸地點,又問院長要了一些資料,然後走了。
她從這個牢門走過。
等他們完全走過去了,那個女孩才緩緩抬頭,看著扶川等人的背影,指尖破裂的血腥手指還在無意識刻劃著什麽....
院長其實很失望,因為他沒能從這個人身上看到半點異樣,但也不是無動於衷,這人在看到那些異端被關押的樣子,是有些厭憎的,明白的厭憎,似乎還有鄙夷,似乎對這種手段的不屑,也有對它的不以為然。
這種反應其實沒什麽問題,因為天都王也見過,不同於天權王跟天端王的反應,天都王就是類似凰時鏡這樣的態度。
他都有些自我反省了:難道真的是多疑?可是她們的修煉方式....
他決定再試一次。
“殿下要不要再看一下其他證物?”
“證物?”扶川挑眉,似笑非笑道:“又不是辦什麽案子,進了仲裁院的牢門,本就是定死的鐵案,還要證物幹什麽?”
院長:“需要從他們來到這個世界後留下的痕跡判斷他們的來曆,有些人,嘴巴特別硬,怎麽拷問都不行,殿下可見到剛剛那個女孩?”
扶川:“嗯,挺漂亮的,看著不像是壞人。”
院長:“她可不簡單,天生王品靈魂變異者,跟殿下那位朋友蔚冥棠一樣,但不知用了哪種方法,得到了原本不屬於她的其他血脈,其實她本就是一頂級血脈後裔....憑著這些資質,如果她不是被我仲裁院窺到破綻抓起來,可能如今也是赤耀塔成員,沒準也會跟殿下認識呢。”
扶川不置可否,看他帶到一間證物庫房前,庫房打開。
當前關押百多人,死掉的恐怕也有,當按兩百人算好了,這些人被抓後,他們來到這個世界所有遺留的東西都被搜刮到了這裏。
仲裁院恐怕是真把這個當作一個超級項目在做,扶川看到這麽多東西被分門別類弄好,還記好編號,就知道這些人沒白吃公糧。
扶川目光掃過,似乎思索了一會,走到那個女孩的編號歸屬物件麵前....
院長心裏一咯噔,但穩住了,小心觀察扶川。
本來她也不是在裝,是真的沒有波瀾。
因為她不是江時鏡,不是才接觸來自仲裁院的威脅,三年前,她就已經因為他們對異端的抓捕而做好心理準備了。
就算是遇到真的同一個世界的人,她也能穩住。
畢竟她在原世界也不是聖母,沒有跟所有人都締結情感關係的需求。
隨手翻了畫冊,修煉筆記跟玩偶,手指微微頓,她一直看著畫冊一麵紙。
似乎很受觸動。
院長眯起眼....忽而,卻聽到扶川一笑。
“院長是不是很開心?”
“殿下.....”
“開心我總算關注這個人了,也不枉你特地把她安排在爆炸點那邊,方便我看到。”
說著,扶川又抬頭看向上端。
“我猜,這裏還有外麵,路上我經曆過的地方,包括那大蛇設備所在的大廳一定連著特殊的禁閉監控,能把我的一切反應都錄下來,可能是直播,也可能是錄下視頻後呈遞給陛下。”
“但我想,以陛下的日理萬機,應該不屑抽這麽多時間看你我表演,大概率是你準備把剪切好的視頻給他看。”
“那我這樣的表現,你滿意嗎?”
“可方便你剪輯?”
院長臉色難看,扶川手指隨手闔上畫冊,捏著它,用畫冊拍了下院長的胸口。
“回去好好翻它,我對它很有觸動,搞不好就能從中得到關聯我的機密鐵證。”
“這世上可沒有比這更好賺工資的差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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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川出去的時候,周琳琅等人明顯看出兩人的氣氛不對,而扶川再次湊到蛇頭這邊查看,順便看了下自己的數據。
“殿下是王族核心成員,您的數據是不能外顯的,我們已經封存。”
扶川:“看了也沒事,身為王族,若是實力數據是長久固定的,離死不遠了。”
“既是多變的,信息又有什麽價值,唯一參考的也不過是靈魂虛實。”
眾人一怔,一想好像也對。
扶川接著瞧著院長輕笑,“如果我是你,與其浪費稅收搗鼓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還不如專心修煉靈魂道,或者做出提升帝國人才子資質的東西,我看謝思懿那人,看似跟帝國不和,實則人家至少是有東西能讓帝國受益的。”
“就你這樣,打著衛護帝國的噱頭,到現在沒有任何實質的進步——但凡你從這些關押的人身上找到他們修煉迅速的根源,或者查出他們的靈魂特異,這種特異能否用在朝內其他人身上,比如讓當代年輕人的靈魂也變異一下...這都是更好的研究方向。”
“來這裏之前,我還搞不懂院長你。”
“但我現在我懂了,還是給你們的錢太多了——飽暖思□□,富利使人迷,為了留存這樣的巨富,有理由從戶部不斷撥調資源,這個項目你們越搞越大,就跟一些當地衙門為了從上撥款,反複修路,反複折騰基礎建設項目,都是一個路數。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輕鬆的工作,找人,抓人,拷問,啥玩意都沒有,那就繼續找人,抓人,拷問....反複循環,反複賣力工作,反複賺錢。而且我就納悶了,持續十幾年的項目,前後兩百號人的罪犯,卻需要前後聘請上萬帝國高端人才來此服務,這還不包括各地的探子跟稽查隊....司政冗餘如斯,”
扶川冷嘲熱諷的,把院長等人氣得要死,在場的仲裁院成員也極為惱怒,尤其是管理層,看她的眼神如同看殺人父母仇敵。
周琳琅都怕這位殿下被這群人生吞活剝了。
仲裁院的總體戰力可不低,哪怕最強的騎士團外撥,但在場超過50玩刻度戰力的就不下二十個。
就這樣,她還真敢罵啊。
罵完,殿下問周琳琅幾人:“資料拿到了嗎?”
“差不多了。”
“那行,那就不用把你們留在這挨罵了。”
誒?
幾人納悶,就見這位殿下微微一笑,給了仲裁院的人致命一擊。
“當然,基於我跟仲裁院的惡劣關係,我剛剛罵你們肯定有私情。”
“所以我打算貫徹這樣的惡劣形象——給閣部提交一個議案。”
“——削減你們的財政支出。”
“等著被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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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親王去了一次仲裁院,家都沒回,氣呼呼直接回了宮廷,堵住了剛好開完會的英閣老跟天權王等人,直接提案削減仲裁院的財政支出。
這一招屬實是亂拳打死老師傅。
很多人想過她會因為跟仲裁院的恩怨專攻院長的黑曆史,或者蟄伏起來,等著對付凰夜闌他們一樣一擊斃命,要麽就是針對仲裁院的一些不正操作,攻擊他們的權力。
萬萬沒想到。
她就一個理由——花銷太大了,太敗家!
倆個大親王都無語了,但英閣老眼睛一亮,好像遇到了多年知音,當即拉著這位新熱乎的殿下好生暢談,其餘三個大親王倒是有兩個不想拆台仲裁院的,表示反對,但天都王讚成啊。
於是一撥人又回到了前麵的議事廳....
這邊仲裁院院長被扶川一頓冷嘲熱諷的臭罵給氣得多年涵養都快穩不住了,急於去王庭那邊....
結果他申請見陛下,陛下那邊回複了。
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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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去,英閣老等人已經在了,一起在的還有戶部的一把手,以及法部的一些人,前者特別激動,一副終於可以省錢攢棺材本的喜悅感....
從兩個親王的眼神,仲裁院院長預感不妙,心裏一咯噔,先一步跪下哭訴跟某個新大親王的恩怨(後者誤會以為的,其實他真的不是故意針對),以及被大親王辱罵....
陛下坐在上麵,手指抵著額測,算了下某人領命出去到再次見到自己的時間。
58分。
不到一個小時。
她還沒查出什麽東西,就先要把人家的工資給斬了。
帝王一邊聽著院長的哭訴委屈以及責問,目光淡淡掃過
過了一會。
院長說完了,帝王看著扶川問:“天棄王,你有什麽可解釋的嗎?”
扶川:“我就問兩個問題——仲裁院的財政支出多不多,是不是閣部+教育部+工部總和?已經達到軍部年支出的三分之一?”
眾人沉默。
“我再問另一個問題——據我從將夜帝國那倒黴帝王的散碎記憶裏麵了解,他們帝國設立在軍部之外的天武部,常年研究針對其他兩個帝國高端人才的戰武手段,包括英靈峽穀就是他們的創造,他們的年財政支出也就占其軍部支出的四分之一,還有意靈帝國也存在戰策局,雖然不知道他們的支出,但肯定也超不過這個額度。”
“咱們國家是唯一一個在非國用研究跟軍用投入或者教育人才方麵投入的部門但占比如斯的存在。”
兩個問題直接輕飄飄透過現象看本質。
什麽和不和的兩說,你就說這個事實是不是存在?
“既然事實存在,存在既是問題,那問題需不需要解決?”
扶川冷漠且犀利,看著院長。
院長經營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把權柄撐到這個程度,讓上下人等得到莫大的財富,以此壯大團隊,怎麽願意讓她就這麽一通亂拳打死,於是冷聲反質問,“仲裁院存在乃先朝曆經多載,難道殿下認為它不該存在嗎?”
這人也在轉換概念,模糊掉財政支出這個話題的關鍵。
扶川:“對,將夜帝國那邊也有一個仲裁院,可是人家的支出隻有軍部的十五分之一,在其帝國主要部門裏麵不算小,但也絕對不大,就咱們帝國的占比這麽高。”
院長冷笑:“那是因為我們最敏銳,抓住了最危險能威脅帝國安全的關鍵項目,才需要大筆投入,我等院內上下都是為了帝國安危而努力,殿下如此不願我們仲裁院在這個項目上的投入,莫非是想阻止此事?”
扶川:“那我問你,那巨蛇設備的洞察手段,其中有至少十二種你們仲裁院的單獨發明,其中一種標記感應,既是非我方標記者既可篩查出來,這是為了洞察闖入者,隻要非你們院方就會被洞察,有效程度就算是我這個層次非標記也會被查出來,這種技術連軍部也沒有,你為什麽不貢獻出來?還有為了關押那些異端所用的禁閉設備,完全可運用在類似英靈峽穀這樣的陷阱上,用來禁閉大將級,你為什麽也未曾提交給帝國軍部?”
院長覺得她神經病,下意識反駁:“這些技術乃我仲裁院研究院單獨研發,獨有,其他部門自也有專屬的技術,難道都要共享給其他方?”
扶川:“他們當然不需要,因為他們所司職能也不過那般,但你仲裁院不是說好的為帝國安危而舍生忘死,不計代價投入?既是為帝國安危,目的一致,為何不能共享?難道現在不是帝國為難時期?”
“難道你在今天廣場上,看到的黑曜遠征軍征召,在你心裏隻是在過家家,遠比不上你手頭掌控的項目重要?!”
“還說什麽仲裁院獨屬技術,難道你以為仲裁院的研究院是隻屬於仲裁院的,那仲裁院屬於誰?供養你們的財富又屬於誰?!”
“國仇家恨,疆域之危,多少年輕小輩奔赴戰場,為帝國而戰,這些在你看來都是次要的嗎?!都算不上你標榜的帝國安危?”
“那你守的到底是誰的帝國?!”
言語平穩,情緒穩定,卻宛若驚濤駭浪,振聾發聵!
院長頓時大驚,急忙跪下磕頭反駁,“陛下,陛下,臣沒有,臣絕無此意!天棄殿下是在轉換概念,臣冤枉啊!”
帝王不語,隻撐著下巴冷漠看著這一切。
倒是扶川有種不顧他人死活的攻擊性,冷漠來了幾句:“最有趣的是,我查了資料,發現你們仲裁院每次都是先招一大批人,然後上書撥一大筆款,然後就有了某某地的異端嫌疑者發現,需要派出大量人員抓捕....前後順序可是穩定得很啊。”
“但是這些外地的探子跟稽查組又是都掛在當地政府名下的,命其名曰為了掩蓋身份,瞞住這些異端,都套著公職。”
“某種意義上,每個當地各個部門也在你們仲裁院的監察之內,我很好奇,這些機密會封檔在何處,又是給誰用的?”
最後一句話太危險了,眾人下意識看向帝王,帝王冷漠,好像對此無反應,院長冷汗滾滾,正要怒斥扶川,卻聽扶川又來了一句。
“總歸不是匯報陛下的吧,畢竟當年北部那邊的事,那麽大規模的動亂,也沒見院長您的探子發揮作用,讓帝國事先防備,倒是讓我們宗室這邊的大親王先發製人了。”
說的大親王是誰,不用明說了吧。
是柳色,還是索羅,還是掛了的凰夜闌?反正這個情報肯定止步於此。
絕殺!
她這是殺瘋了啊,要把宗室也拖下水嗎?
天權王跟天端王臉色有些僵硬,天都王有些震動,三人立即跟陛下言明自己絕對沒有跟仲裁院牽扯,無心窺探各地政府行政機密等等....
院長全身都濕透了,趴跪在地上,好好一個大將,好像落湯雞。
英閣老一直沒插話,就看著這位大親王火力全開了,戶部這邊的人倒是嚇壞了,不敢插手,不住擦著頭上的汗。
要命,他就是想省錢,咋的鬧這麽大啊!!!
好像當場遁地而逃啊!
半響,帝王才出聲。
“這件事,到此為止,不用再往下查了”
這是給宗室體麵,也給仲裁院體麵?
和稀泥了?
完了,天棄王白得罪這麽多人了。
戶部一把手心中惋惜。
天權跟天端兩人鬆一口氣,而院長如蒙大赦,正想謝恩。
“仲裁院上交二十年來所有項目資料以及各方麵財政支出信息,轉閣部跟戶部聯合審查,英閣老,你從手下調幾個擅查經濟的 ,讓他們審核。”
英閣老:“陛下,也是湊巧,我這邊的確有兩個人,從前從基層經濟部提升上來的,十分優秀,正要也參與了剛剛對仲裁院的遊覽活動,眼下正好。”
好毒啊你。
遊覽活動?
天都王摸了下嘴角,壓下笑。
陛下瞧了這老頭一眼,淡淡的,倒是院長臉色蒼白,還試圖掙紮。
陛下看他,眼神似溫和平靜,略有往年的恩寵,“你不願意查?”
院長:“陛下,這麽多年了,各項支出本來就難以定算,不是臣貪墨,而是多年項目困難,人才報考仲裁院極多,為了配合項目....”
某個親王嘀咕了一句:“真可怕啊,帝國那麽多人才,每年畢業的優秀大學生三分之一都跑去去一個仲裁院去了,不就是奔著福利待遇去的,這日子久了,局部跟閣部都沒人了,人均88歲退休?”
你閉嘴吧!
正好88歲幾度被帝王挽留不讓辭職的英閣老瞪了她一眼,內涵誰呢?
帝王看了她一眼,眼神輕輕的,又掃回來了,手指扣著桌麵,說:“那就不用查了。”
院長再次一喜。
天權王兩人也再次神色微微鬆....
陛下:“仲裁院財政削減至四分之一,鑒閣部鳳台審查人員資質跟項目所需,冗餘人才提調其他部門——可監當前帝國局勢,借調軍部,派遣東海前線。”
臥槽!
戶部一把手虎軀一震,目瞪口呆,而天都王這次是真的沒忍住,直接笑出聲來。
有毒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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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召還在進行時,天都郡主早就報完名了,倒不是留著看熱鬧,而是觀察來自各大院校各個體係有沒有什麽人才,留意了,日後在東海見到,總歸是有用的。
不止是她有這個心思,赤耀塔人均人精,就算一批人各自成團,也都不會放棄自己的小勢力,畢竟他們在東海也必然是守一方的領頭人,手底下不可能沒人用。
這不得來找人了。
當然,除了寧家兄妹這種固定根基,第一波對象肯定是學宮的,天都郡主老早看上了蘇幕遮跟葉孤九以及沈棲溪這個移動能源,攛掇著蔚冥棠去招攬。
“我一個趕屍的,你讓我招攬活人做什麽?”
有道理。
她隻能自己上了,於是飛快談起了待遇這些....
為什麽直接談待遇呢。
天都郡主覺得主要還是蔚冥棠的人情跟自己這個小團隊的牛逼。
“我猜你們肯定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天棄王吧,遺憾是她不參與哦,但待遇是有的,比如打不過的時候,我會連線讓她來幫我們收屍....”
天都郡主這邊自打拉攏到了扶川這麽一個強有力的支持,往日自己那一脈被天權跟天端壓著的惡氣一掃而盡,反而一改往日的嚴謹,偶見活潑調侃之色。
土撥鼠一直被沈棲溪抱著,但偶爾有些心神不寧。
沈棲溪察覺到了,問他怎麽了。
“不知道誒,怪怪的。”土撥鼠用尾巴撓了下腦袋,目光無意識朝一個方向看去。
好奇怪,它剛剛總覺得哪裏...心裏有個波動....
想不出來,真的很奇怪。
好像掛念的某個人,情緒有了很大的變化。
這種波動隨他的實力不斷提升,也隨著他進入核心區,偶爾能感覺到幾次。
但他不知道源頭在哪裏。
“哎呀,如果我有你跟姐姐的腦子就好了。”
忽然說到姐姐,土撥鼠又沉默了,特別難過,沈棲溪察覺到了,很想告訴他真相,但後者看似彪悍勇武,其實素來心思單純,沒有人族的複雜,告訴他,其實是平添危險,萬一讓一些有心人從他這裏找到破綻,不堪設想。
所以沈棲溪隻能忍住,摸摸他腦袋,說:“咱們等下報完名去找個寺廟給她燒紙錢吧。”
邊上的蔚冥棠:“?
土土:“好啊好啊,我先定奶茶跟零食,不然幹燒很無聊,你還是那個口味?”
沈棲溪:“對,楊枝甘露吧。”
蔚冥棠:“??”
一言難盡。
但可能這些紙錢也是有點用的,起碼這幾個月,某人還是發財了。
正在此時,她看到某個每年都能被燒巨富紙錢的殿下走出了宮廷。
天都郡主看她一臉沉重,好奇她的遭遇,問她什麽情況。
“沒什麽,仲裁院的想對付我,我抗住了。”
“真是...嗬嗬,無恥。”天都郡主有些生氣,覺得姐妹太可憐了,這些麻煩沒完沒了了,就不能讓人安生修煉?
“他們不會攛掇著讓你上前線送死吧。”
扶川否認了,“上前線,也是一種榮譽,可惜陛下不支持。”
她似乎很疲憊,很快離開了。
背影有些蕭瑟。
唯美又蕭瑟。
忽然有人忍不住感慨,“都說紅顏薄命,但我覺得,殿下這樣的人是真的太被命運苛待了,到底是哪些賤人非要這麽欺負她?”
“對啊,我覺得她好辛苦哦,雖然資質逆天,手握超級財富,在帝國隻有陛下一人有直轄權力命令她,美貌跟智商兼備,還有辣麽優秀的絕色閨蜜,還有拉皮條巨富霸道總裁老公,還有超級牛逼的大將老師,還....嗚嗚嗚...”
這人被捂住嘴拖走了。
實在是...整個廣場都快被酸檸檬淹沒了。
過猶不及啊,粉友,咱不能給殿下招黑。
末了,還是有人說了一句,“她真可憐啊,仇人辣麽多。”
天都郡主等人也是這麽想的,連神武無川兄弟都這麽想。
也就白日宣焰這種冷漠的人在慢吞吞最後趕來登記後,對這種話題不感興趣。
然後,她要走的時候聽到了。
在廣場的眾人聽到了宮廷那邊內監們出來的消息,當時表情...嗯....好複雜啊。
天都郡主有點懵,看向蔚冥棠,後者若有所思。
“什麽鬼,仲裁院的裁一大半要跟我們一起上東海前線?”
“額,他們不是為保衛帝國而努力麽?怎麽方向變了?不抓人了?還是跟咱們跑東海抓人?”
“不曉得啊。”
“等等,好像還說財政被削減了,削到了原來的四分之一,收攏的財政用來支援東海前線,也就是說不管是前麵上前線的那一批人,還是咱們這次上東海,但凡軍功戰績,都能得到增幅。”
“哈哈哈!臥槽,天大的好事啊,他們這麽好?”
然後,他們聽到了一個確定的消息。
——這些,某個親王殿下搞的。
天都郡主拿起通訊器,問了扶川。
扶川那邊聲音有些懶散跟憂弱,似乎漫不經心。
“我說了,上前線是榮譽啊。”
“我不能去。”
“所以把他們搞過去了,也算是代我為國盡忠,有問題嗎?”
天都郡主:“......”
我姐妹是真牛皮啊,去了一次就直接釜底抽薪了。
其他人是真覺得恐怖啊。
好想知道仲裁院那些人現在的心態——裂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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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耀塔,扶川怕在外暴露,被人窺見,於是隻能回了吊腳樓,一人躺在陽台上,用濕布蓋住了雙眼,在陽光沐浴下,以驅趕內心的恐慌。
但她的眼前還是不斷閃過那本畫冊上的一些圖案。
她記得有個圖案。
是他們隊徽章,是她最初玩遊戲開始,最初組建的六人小隊初代隊徽。
那個女孩是六人之一。
且按照她被抓的時間記錄....她應該死於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前五年。
哪怕大家都早已度過最窘迫困難的階段,都已經功成名就,財富盈滿,他們也有解決不了的苦楚
那個熱愛世界,熱愛這個遊戲,自幼殘疾從未奔跑過的女孩,在最後的病痛折磨至病逝中給她畫了這樣一個圖案。
歪歪扭扭的六芒星。
“隊長,我還是覺得這個隊徽最好看,嘿嘿。”
“您放心,我一定會按照您說的,去天堂,好好過好日子,您別哭了....”
扶川用手背壓住眼。
去的是...天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