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真實的世道
午後的陽光正是毒辣的時候。
站在包間窗邊目送著“雪清河”離開的千月瓏收回目光，按下設置在的貼著碎花牆紙的牆壁上呼叫服務的機關鈴。
沒過一會兒，掛著得體笑容的飯店侍應生就站在了她麵前，恭敬鞠禮：
“小姐。”
這家開設在天鬥帝國皇城內的高檔飯店，也是由武魂殿暗中掌控的。
千月瓏轉過身道：“天鬥城，有什麽有趣的地方嗎？”
侍應生思索了兩秒回道：“如果小姐您是想去參觀的話，天鬥南街一帶風景優美，設有一個音樂噴泉，還能看見天鬥皇宮，適合踏青。”
“遊玩的話，西街那邊有雜耍、小攤販、街頭藝術，還開設有您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喜歡的飾品店和服裝店什麽的，不少紮根在天鬥城的其他宗門弟子或是外來魂師也喜歡往那兒跑。”
千月瓏眼睛一亮：“聽起來不錯，出飯店後怎麽過去？”
侍應生闊步走到窗邊，伸手為千月瓏細心的指路。
寬闊的街道，人流如潮，經常看見三三兩兩的年輕人結伴走在街上，穿著風格不同的魂師袍或是華服說說笑笑的，輕而易舉地就能看出不同的勢力分布。
跟人人皆為魂師的武魂城不同，哪怕是天鬥帝國最為繁華的權力中心天鬥城，一眼望過去，魂師都稀稀拉拉的，更多的是完全沒有魂力的普通人。
維持街道秩序的騎士小隊七人為一隊，混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巡視，偶爾也會發生普通人和魂師的衝撞事件，若是遇見矛盾激化的情況，就到了他們出場的時候。
“你怎麽走路的？！沒看見我正站在這裏嗎？！”
惱怒的女聲在高昂的叫賣聲中並不明顯。
不少聽覺敏銳的魂師注意到這邊的小摩擦，扭頭看過來時，就見一個穿著樸素布衣的中年男人正滿頭大汗地向另一名穿著淺藍長裙的黑發少女哈腰道歉。
中年男人的腰間係著一塊灰布，似乎是做著什麽體力類的活計，雖然沒有魂力，卻皮膚黝黑，有著健實的肌肉。
他道歉的對象袖子的位置蹭了一片暈開的髒汙，像是落在白紙上的一滴暈開的濃墨，還被人抹花掉，打破了原本的整潔，也難怪那名黑發少女火氣很衝。
有人皺了皺眉，放慢的步伐重新邁動，眼不見心不煩這一幕。
也有人停下腳步，或是朝這邊發生了摩擦的事故現場走近。
而令千月瓏感到驚訝的是，隔著他們不遠的巡邏騎士隊隻是扭頭看了眼這邊，就頭也不回的繼續走了。
黑發少女還在憤怒的指責中年男人，倒是站在她身邊的另外三名同伴中，有著栗色短發的少年看著汗津津的中年男人皺起眉，眼裏閃過嫌惡，拉了下黑發少女的胳膊，平和地說道：
“算了茜茜，你剛剛也沒看路，正在跟曉璐說話。一會兒去服裝店再買一件新的就成。”
黑發少女聞言，臉上的怒意變淡，不忿地看向栗發少年：“可是，這是你送給我的裙子。”
她眼眶一紅，晶瑩的水霧霎時浸沒眼眸，小小的抽噎了一下，委屈地說道：“是人家最喜歡的一件裙子了。”
栗發少年看著黑發少女委屈的樣子，心疼之色在眼中閃過，聲音都溫柔了好幾個調：“別哭了茜茜，我再給你買兩件，別為了這種下等人掉眼淚，我會心疼的。”
黑發少女感動地看向他，與之深情對望：“安陽哥哥.”
被秀一臉的其他人：“.”
站在小人圈裏旁觀的千月瓏：“.”
聽著這秒變嬌憨委屈的語氣，她和886都不約而同地打了個激靈。
兩人的同伴裏，名為曉璐的少女姣好的臉上閃過扭曲，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為那名臉都憋紅了的中年男人辯駁道：“穀茜茜，安陽說的是實話，是你剛剛自己沒看路才跟人家撞上。大叔給你道歉了，安陽也答應給你買加倍的裙子了，你還想怎樣？”
穀茜茜咬了咬唇，委屈地望著心上人：“安陽哥哥，我隻是很生氣”
林安陽一臉理解，轉頭看向曉璐又是另一幅不讚同的表情：“曉璐，茜茜沒有要為難他的意思，隻是有點小情緒而已。”
曉璐：“.”
她快要忍不住翻白眼了。
但是不行，她惹不起這兩貨。
千月瓏：“.”
合著他們在場的人剛剛看見的都是幻覺？
圍觀的其他人也一言難盡，隻是憐憫地看了眼惹到這兩個奇葩，急的滿頭大汗的中年男人，心知今天怕是不會善了。
安撫好穀茜茜後，林安陽一臉淡漠的轉過頭，冷蔑的視線落在中年男人身上，以寬容的語氣，施舍地說道：“這樣吧，也不為難你讓你賠魂幣。為了表示你道歉的誠意，你跪一下，真誠的向茜茜道個歉就好。”
中年男人的臉色驟然慘白，唇瓣甕動了兩下：“什什麽？”
林安陽好脾氣地重複一遍，還解釋了一下原因：“我說，你跪下和茜茜道個歉。既然是道歉，肯定是以真誠為主。論最真誠的方式，自然是下跪了，不是嗎？”
中年男人瞳孔驟縮。
明明沐浴在熱辣的陽光之下，寒意卻從四肢骸骨彌漫。
不止是林安陽與穀茜茜的視線，其他圍觀的人們的視線都讓他如坐針氈般難受，幾乎讓他想要躲進地縫裏，再也不出現的衝動。
但他沒法遁地，隻能像是一尊風化的雕塑般站在那裏，眼裏湧動著憤怒又無力的情緒。
千月瓏目光微沉，站在她身側的少年也皺眉說了一句“這也太過分了”，想要走出觀望的人圈，幫一幫中年男人。
但他才剛踏出一步，就被身邊的同伴眼疾手快的拉住，壓低了聲音說道：“別去！那個叫做‘茜茜’的女孩是天鬥貴族，背靠天鷹宗，現在也在天鬥皇家學院裏，據說還跟三皇子走的近，我們可惹不起。”
想要走出去的少年頓時麵露難色，再也走不出去。
被數道目光所注視的中年男人僵硬的動了動手指，麻木的視線緩慢移到地麵，雙膝微微下沉。
在這個世界，像他們這種沒有實力和背景的普通人，隻有沒自尊，才會活的更加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