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鳳祈閣舊事
陸銘遠朝她垂首,容色恭敬誠懇。
“求姬先生施以援手。”
姬姒遮住的眸子朝他望了一眼,又對顧承昭嘲諷道。
“看看,這才是求人的態度。”
她走過去,查看了一眼蕭無玉的狀況,隨後起身趕人。
“滾吧,沒救了。”
顧承昭拽過她。
“不可能!她還有呼吸,你再看看!”
姬姒的指尖隻朝他的手臂輕彈一下,他立即痛得鬆開手。
“拽什麽拽,沒大沒小!”
顧承昭才朝她一拱手,正色道:
“方才是我一時情急,求師父您大人大量,救她一命,徒兒但憑師父處置。”
姬姒冷哼一聲,命令道:
“跪下!”
顧承昭沒有絲毫猶豫,直直跪了下去。
姬姒遞伸手給他一粒藥,“吃了。”
顧承昭接過,眼睛一下也沒眨,直接吞入口中。
不過片刻,他捂住胸口,嘴角滲出一絲詭異的金紅色血跡。
他忍住鈍痛,沉聲道:
“行了嗎?”
姬姒挑起他的下巴,指尖拭了一抹他嘴角的血,放在鼻尖清嗅,末了,搖搖頭。
“嘖,還是不行,得再添幾味藥。”
陸銘遠看著這二人的行徑,眉頭皺起,問道:
“你給他喂了什麽?”
姬姒輕笑一聲。
“你還是顧著你懷裏那小姑娘吧,至於他,死不了的。”
陸銘遠聽她的意思,是願意救了?
“多謝姬先生,先生人美心善,乃神女降世。”
姬姒被他逗得咯咯發笑。
“嘖,小嘴挺甜,沒少哄女人吧。這小姑娘栽在你倆手裏也真是倒黴。算啦,就當是我日行一善,進來吧。”
陸銘遠迅速抱著蕭無玉朝竹屋內行去,越過跪著的那人身邊時看了他一眼,顧承昭抬手擦了一把唇邊的血,點頭道:
“快去。”
他將蕭無玉安置在內室的床榻上,姬姒衝他吩咐:
“別在這裏杵著,去打水。”
陸銘遠又望了**昏迷不醒的人一眼,才轉身出去。
姬姒取出銀針,將蕭無玉周身的穴位一一封住,喂入一粒碧色的藥丸,才伸手搭上她的小腹,運氣施救。
陸銘遠做完交代的事,被姬姒趕了出去。
顧承昭已經起身坐在了院中的竹桌旁,隻是臉色仍舊很難看,透著虛弱的慘白。
陸銘遠走到他近前,欲言又止。
“你......”
顧承昭嗤笑一聲。
“不用你裝模作樣假慈悲,本王無事。”
陸銘遠沒和他計較,隻行至院邊的竹林下,心急如焚地等待著。
一個時辰之後,姬姒神色疲憊地從裏麵出來,二人立即上前,想進去看一眼,被姬姒攔下。
“猴急個什麽!死不了。”
兩人才齊齊鬆了一口氣。
“我已將那真氣替她疏導,暫時無礙了。隻是......”
陸銘遠急道:
“隻是什麽?”
姬姒沒有答他,隻反問道:
“她是你媳婦兒?”
“是。”
“不是!”
顧承昭和他同時出聲,姬姒掃了他倆一眼,朝顧承昭腦門上拍了一巴掌。
“你小子翅膀硬了,居然幹這種偷人的勾當?!”
顧承昭反駁道:
“我是光明正大地搶!”
姬姒白他一眼,轉頭朝陸銘遠質問道:
“你有負於她?她陷在夢魘裏麵,喊的都是你的名字,神情痛苦。”
陸銘遠一聽,頓時心如刀割,她又夢到他殺賀家滿門了嗎?
“她能不能醒,何時醒,就看她自己能否克服心魔,走出魔障了。”
“你的意思是,她有可能,醒不過來?!”
姬姒沒有正麵回應,隻安慰道。
“別那麽喪氣,我看這小姑娘心誌挺堅定,比你倆靠譜,指不定過會兒就醒了。”
二人聞言,也沒有別的辦法,隻能等了。
姬姒走過去,坐在桌旁,忽然開口問陸銘遠:
“孟嘯池,是你什麽人?”
陸銘遠神情一凝,拱手道:
“姬先生認得我師父?”
姬姒微微皺眉。
“他何時收了你這麽個徒弟?我怎麽不知道。”
陸銘遠將驚虹從腰間抽出,呈與她眼前。
“十幾年前,我於山中偶遇受傷的師父,機緣巧合算是救了他,他便將驚虹贈予了我,還傳授了武功心法,我不過於師父一麵之緣,卻得他傾囊相授,銘記至今,莫不敢忘。”
姬姒的指尖撫上那把劍,眼中劃過一絲悲戚。
“師父他,還好嗎?”
姬姒頓了一頓,隨即冷笑道:
“早死透了,墳頭草都兩米高了。”
陸銘遠雙眸睜大,麵色沉痛。
“那前輩可否告知,師父他,葬於何處?”
姬姒朝後麵抬了抬頭。
“就埋在後山上,屋裏的人暫時還醒不了,你若想去祭拜,便自行去吧。”
姬姒遞給他一壺酒,“替我給他倒兩杯。”
陸銘遠接過,回看了竹屋一眼,朝後山行去。
等看不見人影了,姬姒抬頭,朝顧承昭冷聲道:
“你為何要給她喂紫霄金髓丹?”
男人沉默不語,姬姒垂首沉思了一陣,猛然抬頭,麵露驚詫。
“難道她是......蕭詡同賀嫣然的女兒?哼!你以為能這樣就殺得了他們?少癡人做夢!”
顧承昭別開頭,眸中劃過一絲陰鬱。
“計劃有變,不用她,憑我自己也可以。”
姬姒怒斥道:
“當年孟嘯池就是死在蕭詡同他的合圍之下!就算現在蕭詡武功廢了,可他這些年卻也不是白練的,你以為你得了孟嘯池的功力就能和他一搏?我們所有人都不是他的對手,你少作死!”
顧承昭眸光篤定。
“我自有安排,不用你操心。”
姬姒一把攥住他胸口,麵露狠厲,作勢要一巴掌揮過去,又悠的鬆開。
“罷了,雲初交代的事我已做完,剩下的,隨你折騰吧,我管不了了。”
言罷,轉身進了屋內,顧承昭望著她的背影,低聲自言自語了一句。
“多謝。”
陸銘遠於後山一座孤墳前佇立,那墳塋並未如同姬姒所說,長了兩米的野草,反而打理得很是幹淨,周圍種滿了白山茶,在夜晚山風的吹拂下,輕輕搖晃。
那墓碑上鐫刻著:【先夫孟嘯池之墓】。
“原來她是,師娘......”
斯人已逝,陸銘遠斟酒三杯,祭奠湮沫在時光長河中的俠客,隨後轉身下山朝竹院行去,隻剩下漫山遍野的花香和夜風的輕聲低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