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是你自己握不住

今日朝議身著官服,他腰間未配軟劍,顧承昭也不用兵刃,一手背在身後,隻用一隻手同他過招。

陸銘遠被激得眉頭緊皺,出了全力,他卻神情輕鬆,未傷毫發。

從前在書院時,他用了十成力,才勉強同他打個平手。

這幾年顧承昭精進了數倍不止,他卻在原地踏步,現如今,早已不是他的對手。

二人你來我往,陸銘遠被漸漸逼到了瑤台邊上,底下就是碧波**漾的九曲河水。

顧承昭眸中閃過一抹戲謔,一掌猛拍向胸口,陸銘遠抵擋不及,身形直朝後傾倒。

他上前一步,手臂伸出,作勢要拉住他,陸銘遠下意識伸手一抓,顧承昭卻驟然往回收了一寸。

隨即,陸銘遠直挺挺地栽進了漆黑的河裏。

雖是初春,可九曲河水依舊寒涼刺骨,陸銘遠渾身被冷水一激,陡然打了個寒戰。

顧承昭抱臂立在瑤台邊,薄唇上揚。

“可怨不得本王,是你自己,握不住。”

陸銘遠嗆了幾口水,總覺得他這話,像是意有所指。

“顧承昭!你故意的。”

看著他在水裏掙紮了一會兒,遠處路過的畫舫上已有人在喊落水救人,他才不急不慢地,飛身過去,將他從水中擰了出來。

陸銘遠被擲在地上,渾身濕透,從上至下都滴著水,狼狽不已。

顧承昭半蹲下來,眸中狠戾盡顯。

一掌握住他的咽喉,陸銘遠被扼住呼吸瞬間兩眼泛白。

就在他感覺快被掐斷的時候,顧承昭鬆開他。

“被掐脖子,痛嗎?”

男人攥住他的衣襟,沉聲威脅。

“陸銘遠,你若再敢動她一根手指頭,我絕不留情。”

隨即拳頭鬆開,甩了甩指尖沾的水珠,闊步行了出去。

陸銘遠趴在原地,嗆咳了幾聲,眼眶中的積水刺紅了雙目。

手臂的傷口還未好,又浸了河水,他回府便發了燒,渾身滾燙。

“少夫人,少爺病了,正燒得糊塗呢。”

蕭無玉坐在桌前,雙眼有些呆滯。

那丫鬟見她沒反應,又喚了一句,“少夫人?”

芷瑤在一旁拉著她,“怎麽病的?”

“說是在醉月樓不慎墜了河。”

芷瑤一聽,便揮手將人往外趕。

“行了,知道了,快出去吧。”

她小心瞄了公主一眼,仍是麵如死水。

從醒來起,公主就是這般模樣,枯坐了一天。方才那丫鬟又提及姑爺去了青樓,芷瑤不敢再打擾她,躬身退了出去。

眼珠木然地動了動,蕭無玉一整日滴水未進,現下終於覺察出自己嗓子幹疼得緊,才倒了一杯水。

喝水時手也握不穩,水撒了滿襟。

蕭無玉緩緩挪去了浴房,讓芷瑤備了一桶熱水。

她將衣衫一件件剝下來,身上這套,是昨夜顧承昭替她新換的,是她喜歡的緋色。

現在卻覺著,這衣衫貼著肌膚,是刺痛的。

她踏進水中,水溫有些熱,瑩潤的皮膚泛起微紅。

蕭無玉用絹帕輕輕擦洗著,隨後,手越來越重,快要將胸前蹭破。

那裏,他吻過。

還有耳垂,脖子,鎖骨,腰肢,大腿......

每一處,都是他滾燙的烙印,她怎麽洗,都洗不掉。

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滴進水中。

“為什麽......為什麽要騙我......”

蕭無玉整個人浸沒入水,鹹澀的淚暈在裏麵,仿佛將整桶水都染成了苦澀。

直到瀕臨窒息,她才探了出來。

隨即又渾渾噩噩地穿衣回去,於榻上,輾轉難眠。

夜色甚濃,卻有人,酣夢綿延。

雲淵閣內,熏香嫋嫋。

陸銘遠額頭敷著冰涼的棉帕,悠悠轉醒。

他自嘲自己燒糊塗了,竟看到蕭無玉坐在榻前。

晃了晃眼,他抬眸,眼前的人雖有些重影,可確然便是她。

“玉兒?”

那身影沒有說話,伸手要換額上的帕子。

陸銘遠一把捉住她的手腕,他坐起身,指尖顫抖著輕觸脖頸上的紅痕。

他聽見自己沙啞著聲問她,“還疼嗎?”

她搖搖頭,陸銘遠著了魔似的,撫上她的臉。

“玉兒,我錯了。”

指腹從臉頰劃到咽喉,他欺身吻上去,那處紅痕燙得他心顫。

那是他親手留下的印記,他現在,卻悔得想掐住自己。

在醉月樓,顧承昭將他打醒了。

自己的力道那樣大,每次都弄得她傷痕累累。

看她痛苦,他卻並沒有任何報複的快感,反而在深淵中越陷越深。

陸銘遠親吻她的唇角,聲色喑啞。

“玉兒,我以後,不再會弄疼你了。”

滾燙的唇輾轉覆於其上,她沒有躲開。

如同得了允許,陸銘遠心中燃起微弱的星火,用力吻得更深。

他緊緊擁住她,想將她揉進身體。

急不可耐將那顆心剖出來,呈於她麵前,生怕她會拒絕,隻能小心翼翼試探。

得到了她的回應,男人身體裏壓抑的狂潮席卷而來,他翻身將女子壓在身下,伸手揮落輕紗帳幔。

滿室旖旎春情,在縹緲香氣中纏綿,朦朦朧朧,猶似夢境。

翌日的晨光,透過窗棱灑進來,室內暖意融融。

陸銘遠饜足地睜開眼,燒已完全退了。

懷中人還沉沉睡著,他低頭想要吻她的額頭,卻隱隱覺得,有些目眩。

待看清了擁在臂彎中的人,陸銘遠猛地退後,眸中全是震驚之色。

榻上未著寸縷的女子,竟然是......

程雪心。

不可能!這怎麽可能!

他的玉兒呢?!

昨夜紅被浪湧,他翻來覆去折騰了一次又一次,置身醉生夢死的溫柔鄉。

他以為,她仍是愛著他的,她的回應是對他的原諒,他終於完完全全擁有了她。

可現在,夢碎成一地殘渣,將他的心刺得千瘡百孔。

他晃了晃頭,拚命揉著眼角,以為再次睜開,那女子就會變成他心心念念的那張臉。

可那榻上,還是程雪心。

是他自己,認錯了人。

怎麽會這樣?!他怎麽可能會認錯?!

不。他絕對不會,認錯的。

榻上的人已轉醒,女子嬌聲軟語喚道:“夫君。”

怒火灼燒了他的雙目,怒吼一聲,“滾!”

程雪心小臉通紅,清秀的容顏還殘留著一抹春色,她用錦被捂著身體,又喚了一聲:“夫君......”

“滾啊!”

嘩啦啦!

陸銘遠用力將桌上的瓷器通通拂到地上,裂成無數的碎片。

他顫抖著披上外衣,踉蹌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