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穢亂之事

夜色昏昏,樹影婆娑,有風呼嘯而來,夾雜著誰人低聲的嗚咽,淒涼悲切。

那小尼姑自顧自地低聲訴說起來,全然不覺在場之人皆都靜默了。

她法號喚作佑塵,不過十七歲,入水月庵之前,是個流浪的孤女。

三年前,她本是和一群乞丐住在破廟裏,被明淨挑中撿了回來,以為終於得了好心人的幫助,決定一心向佛,以報明淨的收養之恩。

卻沒成想,在一個月黑風高之夜,被明淨用藥迷暈,送進了香客的房間。

她醒來時,那人給了她一包銀子,五百兩。

她這一輩子,從來沒見過這麽多錢。

可是,她那一夜,被翻來覆去地折騰,身上沒有一塊好的地方,這五百兩,是她的賣身錢。

她原以為她進的是佛門,哪知道,卻是連勾欄青樓都不如。

因為就在她揣著那五百兩準備逃的時候,被趙五抓了回來,不僅錢盡數被上繳,甚至威脅她,若是再逃,就折斷她的雙腿雙腳,讓她繼續回街上去行乞。

來這裏的,本就是走投無路之人,從一個地獄到另一個地獄,又有什麽區別。

在這裏還有一口飯吃,有一處遮風避雨的屋簷,若是被打斷腿腳丟出去,隻怕是活不過幾日就橫死荒野。

見她乖覺,明淨也沒再關她,那時寺裏已有了十來個尼姑,她不是沒想過煽動她們一起製伏明淨再逃脫,可是那些人已經麻木了,逃出去能做什麽?沿街要飯嗎?還不如待在這裏,至少能活命,還有錢拿。

是了,後來明淨會把那銀子每次留下十兩,給她們,當作是封口的費用。

而佑安,作為明淨的幫凶,每次負責將她們送進廂房,甚至有些尼姑會偷偷給她塞銀子,拜托她不要安排給那幾個手重的客人。

因為曾有幾個小尼姑,第二日是被抬著出來的,明淨說帶她們下山去看大夫,卻再也未見她們回來,眾人也不敢再問。

現在赫然見著這幾具白骨,才知道,是已經被折磨得沒命了,被明淨丟進了密室。

蕭無玉聽她說完,閉上了雙眼。

前世,她被關進佛堂那三日,餓得把那空曠破舊的屋子都尋了個遍,一粒米也未見到,卻偶然間發現了佛像底下的密室。

再加上她之前從明淨房裏聽到的聲音,便明白了,這佛寺裏藏汙納垢的醃臢事,這也是為何明淨要將她關起來的原因。

從程雪心提議要來水月庵起,她就暗自思忖,除了要防著被暗算,還要將這裏肮髒的秘密給掀到太陽底下來。

是以,她將一把匕首偷偷藏在了枕頭底下。

若隻是陸汐柔被欺淩,陸家定會想辦法遮掩過去,隻有在眾目睽睽之下,鬧出人命來,才有機會讓官差介入。

再借由官府的手,將這水月庵下深藏的汙濁泥淖大白於天下。

至於這些官員,必然是有人借此事好握住這些人的把柄,讓其乖乖地為他所用。

前世能讓她在這水月庵被折磨,她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這裏究竟是誰的地盤。

蕭玄璋,不知道你收到本宮送你的這份大禮,會不會驚得連肋骨都自動長回去了呢。

她朝外麵的樹影中望了一眼,顧承昭得到消息來這裏查探,沒想到和她要做的事不謀而合,方才那影子便是他,故意將人引過來的。

杜文州命人押著明淨和趙五,還有一眾尼姑,將她們先行關起來,明日一並押解回城。

明淨隻猙獰地笑著,路過杜文州身前時,沉聲狠狠威脅。

“杜大人,要是你知曉你得罪的是何人,恐怕你隻會後悔今日的行徑!”

“本官坐得正行得直,食君俸祿,秉公辦理,又有何懼!”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杜文州已經預感到,今日之事或許會牽連甚廣。

但如今他已然涉事其中,身不由己,若是真有一日會被貶,也隻能認命。他出身寒門,孤身一人,沒有家眷,大不了回鄉裏去,尚有幾畝薄田可度餘生。

杜文州處理完明淨,沒忘記今夜原本的任務,又繼續投入對佑安的搜尋中,正要動身去後山,卻聽手下來報,人抓著了。

一個滿臉是血的尼姑被綁了回來,她雙目滴血,儼然是瞎了。

佑安本已經逃進了山,但官差已將整座山都團團圍住,她隻能先躲藏在樹林裏,本想等人都撤了再逃出去,沒想到半路上不知哪裏竄出來的死鳥,逮著她一個勁地啄。

那鳥看著小小一隻,鳥喙卻是尖利無比,竟生生將她的一雙眼睛給啄瞎了!

她痛的慌不擇路,滿山亂跑,卻直接撞進了官兵的搜索範圍,便立刻被抓了回來。

蕭無玉看著她一雙招子已經被燕鸝廢了,甚是痛快!

她之前趁佑安不注意,偷偷在她身上撒了燕鸝最愛的鳥食,燕鸝本就通靈,很容易便尋到了佑安藏身的位置。

這才是蕭無玉為何能氣定神閑先搜尋密室的原因,她知道,佑安被抓住,不過是遲早的事。

“杜大人,今夜有勞了。如今這尼姑已被抓住,我們便去南院吧。”

陸汐柔的事也需要有個了結。

程氏和程雪心還惴惴不安地守在房裏,一看佑安被緝拿回來,程氏嚇得差點沒站穩,程雪心扶住她,“婆婆,別慌。”

佑安被五花大綁著,痛得趴伏在地上。

她現在什麽也看不見,隻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質問道:

“你為何要逃?是不是與李潭合謀,謀害陸二小姐?給本官從實招來!”

佑安哆哆嗦嗦地跪著,她心中萬分驚恐,還想著要遮掩。

“我......我不過是下山去買東西,並非要逃!”

“有什麽東西是需要深更半夜下山去買的?!豎子還敢狡辯!”

杜文州的刀刃逼近她的脖頸,隻要再用力一點,便立刻能劃出一道口子。

佑安雖看不見,但利刃冰冷的觸感貼在脖子上,讓她瞬間就嚇得魂飛魄散。

“我說!是......是公主讓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