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夢中夢
包紮完了後,江忱靜靜坐在沙發上,暮色黑漆漆的籠罩,任憑風雨在外麵呼嘯。
許是不忍讓燈光擾亂少女的睡眠。
他沒有開燈。
忽然,調成靜音的手機在黑夜裏亮起。
江忱拿起手機,看著上麵滾動的來電提示,撈過風衣披在身上,起身走至陽台。
“嗯?”
一聲沒有情緒的問話。
對麵趕緊說:“老板,看見人了,是個中年男人,身寬體胖……頭上有重傷,看起來傷的不輕,挺要命的,隻是……他褲子還脫了。”
江忱眸光一凝,目光自遠處收回,落在麵前被雨打濕的觀景盆栽上。
他不言。
對麵繼續問:“老板,接下來怎麽做?我是把人送進醫院?”
他閉了閉眼,克製想親自從上去殺人的衝動,“知道是誰嗎?”
“可以查。”
“別查了。”江忱慢條斯理點燃一支煙,煙霧繚繞在眉宇之間,聲音比雨夜的溫度寡涼:“現在打斷他的手,送醫院去,如果有人問起,你們就說今天晚上認錯人了,起了點摩擦,願意私了。”
“明白。”
“賠錢的時候再確認身份,無論他要多少,賠給他。如果他不願意,找個機會提醒他強奸罪犯法,我會把這些錢拿去請人,保證送他坐穿牢底。”
“明白。”對麵沒有一絲猶豫就應承下來。
狹窄潮濕的樓道裏。
幾個穿黑衣服的人收起電話,眼神不住往這個胖的像豬的男人身上打量。
看見旁邊染血的石頭,大概也明白了什麽事情。
他們最惡心這種人。
幾個人沒有猶豫,從車裏拿出幾根棍子裏,一下一下狠狠往男人手骨上砸。
血是沒有流一滴。
但骨頭肯定斷了。
最起碼幾個月都不能自己吃飯。
差不多了,領頭的人讓他們停手,像扔垃圾一樣把人拖上車,往醫院開。
……
一整個晚上,江忱都沒有離開這個房間半步。
他閉著眼睛坐在沙發上,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沒睡。
但隻要**的人有一點微小的動靜,他就能快速睜開眼睛,來到床邊替她蓋被子。
珍重而仔細,也絕不想再離開麵前的人。
葉眠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
她連續做了三四場噩夢。
第一個夢見江忱殺人。
第二個就夢見了自己媽媽。
以幼年的視角,坐在搖籃上,看著媽媽抱著還算年輕的叔叔擁吻。
幼年的她在夢中哭了。
哭得很傷心。
從小沒有媽媽,爸爸也不在身邊,她都是靠著一個虛擬的母親形象,在支撐著自己缺少的母愛與關懷。
她會告訴自己,媽媽很愛她,很愛爸爸,隻不過是老天爺把媽媽帶走了。
第三個夢。
她又夢見了江忱。
像是銜接第一個夢的後續。
她清楚的看見,舉手投足皆是貴氣的江忱身處監獄裏
這裏沒有陽光,粗糙的床板隨時可以把人的皮膚磨爛。
周遭再也沒有熟悉的香調,隻有一股濃濃的潮臭味。
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獨自在陰暗的角落裏發黴了。
他那麽講究的人,竟然也能忍受,端正地坐在那裏,閉著眼睛,像是在等待死期的到來。
葉眠張了張嘴,恍惚的意識忽然覺醒,她清楚自己在做夢。
卻又不可置信地看著周遭真實到爆的環境。
她忍不住瑟縮。
她這一世最害怕的一幕,正在眼前上演。
心髒像是破了一個洞,風透過心口叫囂著冰冷。
她又哭了。
本以為這次也和之前一樣,夢境中的人不會看見她。
所以她哭得很放肆,沒有一絲掩藏。
可坐在床邊的男人忽然睜開了眼睛,看見麵前忽然出現的、若有似無的少女,嘴角微微揚起,“又來了。”
又自說自話地對虛影說:“哭什麽呢,葉眠,你現在過得還好嗎?”
男人的語調清冷,他瞳孔裏隻有她的模樣。
葉眠愣住,來不起抹去眼角的淚光,指了指自己:“你能看見我?”
江忱手指顫了顫。
以往的幻覺沒有說話的跡象。
他忍住啞意,試探性地開口:“葉眠?”
葉眠嚇了一跳,稍稍冷靜後,分不清虛實的她又問:“今年你……開銀行了嗎?”
男人略過她奇怪的問題,眉心緊皺,一股濃濃的上位者氣息撲麵而來:“幻想還能問話,我真是瘋了。”
旁邊的獄警過來敲了敲門,“別吵。”
葉眠眨了眨眼睛,確定獄警並沒有發現她的存在,低頭瞟了眼自己虛虛的手。
頓時知道了,自己還是在夢裏。
她走到江忱身邊,看著他,難掩澀意得問:“你真的殺人了嗎?”
江忱挑了挑眉梢:“嗯。”
葉眠哽了哽。
想起了現實裏的江忱。
盡管是個夢。
但她也想問一問:“你是不是喜歡我?”
江忱手心握在一起,荒蕪的心髒顫了又顫。
理智告訴他,姑娘不可能在這兒。
但盡管是個幻想,他也想把這一生都沒開口的話告訴她。
就當……
就當是他給自己離開這個世界的禮物。
他在幻像麵前承認得很坦**,眉眼溫柔得不像話。
“嗯,我很喜歡你。”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從……你還不認識我的時候。”
——
一晃兩天過去,葉眠還是沒有醒來。
江忱聯係了私人醫院。
檢查過後,葉眠並沒有受傷,最多有點輕微腦震**。
醫院裏,江忱手指摸索著指環。
“那為什麽不醒。”
醫生頓了頓,斟酌著開口:“她是不是受刺激了。”
“嗯。”
“那這種情況也是有的,患者如果本身就有精神方麵等問題,那麽在遭受打擊的時候,醒不來也是正常的,不過這個不在我們的專業範疇,我建議你找找別的方麵的醫生想想辦法。”
“精神問題?”江忱沉默了,他並不覺得少女這方麵有什麽問題。
“原因有很多,最常見的就是精神錯亂,大腦精神受損,記憶紊亂,很多精神病理原因都能導致這種情況。如果沒有精神方麵的原因,那就是打擊過大,患者不願意醒來,也是有可能的,你看她現在,不就像是在做夢嗎。”
“……”
“總之,我建議你找個心理方麵的專家想想辦法。”
江忱低頭,看著靜靜躺著的少女。
“謝謝,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