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

“眠眠,你沒事吧。”

秦菲菲和王香揪心地看著她,從桌麵上抽出紙巾替她擦幹桌麵的水跡。

葉眠說不出自己心中是什麽感覺。

隻覺得胸口的某一處正在不由自主的往下沉。

麵對小姐妹們的關心,葉眠拿過紙巾擦了擦手,搖頭笑了笑,“我沒事,我去洗手間衝一下。”

秦菲菲想起身陪她,被王香拉住,“有點眼力見,別去了。”

衛生間裏。

葉眠站在鏡子前,打開水龍頭把紙巾打濕,然後折起來一點一點擦拭著裙子上的汙漬。

明亮的燈光照下來,她想到了兩個月前那個雨天,江忱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葉眠,再見。

她蒼白的笑了笑。

這是江忱第二次跟她說再見。

這感覺熟悉到像是回到了當初的大槐樹下。

也是這樣輕飄飄的一句再見。

少年離開了她。

而她也如那時一樣,覺得這隻是一句禮貌用語。

然後毫無防備的迎來了第二次的離別。

這種感覺太難受了。

難受到葉眠有點喘不過氣。

她甚至都不能指責江忱的突然離開。

她沒有立場,也沒有身份。

更何況,江忱似乎跟她道了別。

——

等葉眠從洗手間裏出來,已經是十多分鍾後了。

秦菲菲和王香什麽也沒問,很識趣地選擇忽略掉她眼睛上的紅痕。

葉眠的身體已經發育完全,脫離了青春期激素分泌的影響,她能很好的控製自己的情緒。

即使心中酸澀,麵上也能做到絲毫不顯。

她笑著跟秦菲菲兩人聊了很多事情,甚至在飯桌上還不忘創業的事情,詢問王香家在本地有沒有辦公室出租。

王香家是很有家底的,爸爸在溫城開了工廠,聽葉眠一講,拍了拍胸脯跟葉眠保證,回家就問問家裏人這事兒。

三人這頓飯吃得很愉快,似乎剛剛的插曲並沒有發生。

談笑間,王香要了一瓶紅酒來,葉眠喝的最凶,秦香香仗義地陪喝。

酒至微醺間。

王香指了指窗外,驚喜地笑道:“下雪了。”

葉眠喝秦菲菲正玩著酒桌小遊戲,聞言雙雙抬起頭望去。

一望無際的黑夜,點點雪花飄落下來,一點一點掛在幹枯的樹幹上,在路燈的照耀下美不勝收。

秦菲菲第一個舉起來酒杯,“初雪呀,咱們三個可真幸運,我來許個願,希望我們友誼長存,希望你們兩個以後變成富婆,給我抱大腿,也希望我畢業後能找到好工作。”

王香笑了笑,也舉起了杯子,“我啥都不缺,但是希望你們能好,一直好。”

葉眠眨了眨眼,眸光微亮,看著窗外的初雪,朗聲道:“那就祝你們都萬事順遂,年年勝今朝。”

目光看向遠方,腦海裏閃過少年溫潤且冷清的眉眼,她眼眶紅了紅,心裏默念:

也希望你萬事順遂,開心肆意,早日……回到我身邊。

一瓶酒喝盡,王香又拿了幾瓶酒。

三人喝到了後半夜,幾乎是互相攙扶著走出了店麵。

此時的各處道路已經薄薄鋪上了一層雪被,雪白的顏色鋪天蓋地的奪走所有視野。

已經過了門禁時間,三人在附近找了個酒店住下。

秦菲菲把葉眠扶到房間裏,然後也醉醺醺地關上門離開。

葉眠躺在**,已經醉的不像話。

她知道自己的酒量在哪兒。

卻還是喝了很多。

身體接受不了酒精,可心情需要。

她極力睜開昏沉的眼睛,目光看向未拉簾的落地窗,酒店樓層很高,幾乎隻能看見白茫茫的雪花和遠處的高樓。

費力蹬掉腳上的鞋子,她把自己卷進被子裏。

封閉安靜的房間給了她極大的安全感,回憶著最後一次見到江忱的樣子。

人喝醉之後,是比較容易酒壯慫人膽。

平時的規矩和分寸感在這一刻完全消失。

她潛意識裏還是不相信江忱對她一點好感沒有。

酒精的催發下,她摸出了手機,點進許久未見到的聊天框,理了理頭發,撥打了個視頻通話。

“滴滴滴滴……”

很久,那邊才接起來。

闖入葉眠眼簾的,就是江忱那雙眼睛。

明晃晃的燈光下,江忱溫和地看著屏幕,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空氣也凝滯流動。

“怎麽了?”

那聲屬於江忱獨有的冷清嗓音瞬間席卷葉眠的大腦,隨著身體的溫度席卷全身。

像打麻藥一樣,讓葉眠所有的醉意達到了頂峰。

比之前還濃。

遲緩了兩秒,葉眠抬眼看他,眸光中有笑,“江忱,溫城下雪了。”

江忱坐在沙發上,看見少女臉上的緋色與周圍的環境,很難猜不到她此刻的狀態。

他緩緩合了眼,又睜開,聲線沉了些。

“喝酒了?”

“嗯,喝了點。”葉眠抿著笑,又靠近屏幕了一些,然後把手點在屏幕中江忱的臉上,好似自言自語一般,“你怎麽去國外了,你去了哪裏?”

而江忱就這麽看著葉眠,被夜色暈染過的眉眼看起來比平時更加深邃。

模模糊糊,卻又有著淡淡的笑意,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薄唇輕言:“在美國。”

葉眠的雙眼在他的凝視下緩緩撩開,本來就生的妖氣的眼尾,此刻迷離又迷人。

她笑著說:“那你知不知道,跑那麽遠,我會很想你。”

……

少女的目光實在太過熾熱。

江忱屏幕外的手指顫了顫。

他徐徐側開眼,收斂了笑意,目光中多了些疏離。

半晌,冷清的聲音才響起,“葉眠,你喝多了,早點休息。”

昏暗的燈光下,他的側臉在陰影裏看不真切,隻有溫和的眼睛淬著燈光。

葉眠皺了下眉,“我還沒醉。”

江忱像是沒聽見。

葉眠悄悄捏了捏手指,借著酒勁又重複,“真的沒喝醉,你看著我。”

他終於慢慢偏過頭來,以一種她從未見過的,讓人心生怯意的眼神注視著她。

他仰了仰下巴,目光中似有壓抑和無奈,聲音比外麵的雪還清淺,“然後呢?你想說什麽。”

很低的嗓音,無端讓人聽著難受。

葉眠下意識想哭。

喝醉的人就是這樣,情緒由不得自己掌控。

她想說她很喜歡江忱,看到江忱疏離的目光,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低聲說了一句,“不好意思,打擾到你了。”

慌亂的掛掉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