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章 心軟
一場秋雨一場涼。
葉眠上課的時候很認真,幾乎不會跟任何人交流,中午的時候才會放鬆下來,跟薑媛一起去食堂吃飯。
這一年學校的食堂被克扣的很嚴重,飯菜幾乎到了難以下咽的地步,靠挑挑揀揀才能吃個半飽。
吃完飯後,葉眠回到教室。
卻見江忱一個人坐在教室裏,他帶了一個黑色的盒飯,慢條斯理的吃著,手邊拿著一本書。
葉眠心髒澀酸,大家都刻苦,可一邊吃飯一邊看書的,似乎隻有江忱一個人。
這個年紀,大家都覺得時間足夠漫長,長到可以休息休息再繼續努力。
隻有江忱的時間緊巴巴的,仿佛永遠不夠用,連睡眠的時間都緊湊。
她想起那條沒有回複的消息,輕輕歎了一口氣。
上輩子的她沒有青春期時關於江忱的記憶,隻記得他考了狀元後,就沒再有別的消息。
關於他上的什麽大學,又是怎麽發家的,又為什麽會走到那一步,葉眠不懂。
但她很想知道真相。
所以她得跟上江忱的腳步。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目光太過強烈,垂眸看書的少年忽然抬眼,額角發絲微亂,一雙漂亮的眼睛淺淺上挑,仿佛是在說:看什麽呢?
被發現了。
葉眠深吸一口氣,一言不發的走進教室裏,輕輕坐在自己的凳子上,回頭發愁得望江忱的課本。
快高考了。
一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她和江忱的成績還有很大的距離。
注意到她可憐的小表情,江忱指尖輕點在課桌椅上,“怎麽了?”
她苦兮兮地看著江忱,聲音軟綿綿的,“我也想當年級第一。”
聞言,江忱似乎淺淡地笑了一下,“那你加油。”
這可真敷衍呀。
葉眠想。
但她不在乎。
她收回目光,卻沒有立馬轉身,隻是大大的眼睛彎成兩個月牙,笑著說:“謝謝你的鼓勵。”
江忱抬眸看了眼門外,輕輕“嗯”了一聲,不再說話了。
葉眠順著他的目光,回頭看了一眼,是班裏幾個眼熟的同學,剛吃完飯回來了。
斟酌了半晌,葉眠又轉身,對江忱說了一句:“我發消息你沒回,國慶的時候,真的很謝謝你,你什麽時候有空,我請你吃飯?”
她聲音很清脆,也絲毫不在意別人聽見。
江忱抬頭看她,抬手揉了揉太陽穴,一言不發搖了搖頭。
他看起來有點疲憊。
葉眠也不好再強求。
隻是心尖微微蔓延的難過情緒,還是持久不散。
——
下午第一節課的課間。
葉眠去上了一次洗手間,碰上了李小琪。
李小琪是語文課代表,平時能言善語的,看見葉眠在洗臉,好奇地問了一句:“葉眠,聽說你跟江忱關係很好呀?”
葉眠拿出濕紙巾擦了擦臉,沒否認:“嗯,他是我鄰居。”
李小琪點點頭,微微笑了笑,“那還挺好的。”
就是這麽一件小小的事情,葉眠沒放在心上。
但很快,班裏氣氛就不對勁了,隱隱約約就有人時不時偷看她和江忱。
看完以後還伴隨著大笑。
十七八歲的孩子,臉上藏不住事。
葉眠從那些投射來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來,是有人在背後說她和江忱的壞話了。
至於始作俑者是誰,她心中有些答案。
無非就是早上送她椰汁的李皓。
由他開始,李小琪配合,這種眼神逐漸擴散到整個班裏。
有人性格跳脫嗓門大,議論的聲音大家都聽的清清楚楚。
“新來的那個葉眠??”
“她和江忱在一起了??”
“聽說還是葉眠包養的江忱,還天天請吃飯呢。”
“真是大膽,不檢點。”
“……”
葉眠無語慘了。
看著書本,小臉十分憋屈。
就這種一聽就是造謠的爛瓜,居然還有人信?
她偷偷回頭看了江忱一眼,發現他依然專注地在看書,鬆了一口氣。
隻要江忱不介意,她也沒什麽介意的。
這種謠言之後都會隨著時間被淡忘。
隻是她這回頭的動作,最終又被人捕捉到,身後爆發了更猛烈的笑聲。
這次不是好奇了。
是明晃晃帶著惡意的嘲笑。
李皓那拉長的公鴨嗓陰陽怪氣了一聲:“哦喲,小情侶甜蜜對視了,富婆的熱戀期噢~”
“…………”
葉眠自認為脾氣算是好的,但聽著這怪腔怪氣的語調,她還是忍不住生氣。
少年們哪知道什麽叫隱忍,見當事人沒發話,語氣更加頑劣,“喲,還不好意思了,小情侶臉皮真薄呀。”
葉眠終於忍不住了,站起身來,一雙杏兒眼瞪過去,“有什麽話你就點名道姓的說。”
李皓愣了愣,臉上掛著笑:“又沒說你唄。”
葉眠絲毫不慌,“那你倒是說說,你說的誰?”
“誰對號入座說誰唄,新同學,你惱羞成怒啊。”
李皓得意著,話語留著餘地,仿佛葉眠才是最大的過錯方。
葉眠咬著牙,氣炸了,這小公鴨嗓,敢做不敢當啊。
教室角落裏,江忱本來麵無表情地在看書。他偏頭看了眼,少女站在那裏,一雙手緊緊的握著,衣服都被她捏出褶皺。
眼睛水亮水亮的,像夏季那場熱忱忱的大雨。
江忱放下筆。
下一刻,他拉開身後的椅子,幾步過去一腳踹在李皓的凳子上。
力氣過於大了,李皓幾個掙紮就翻身倒在地上,他漲紅著眼睛,覺得丟人,“你幹什麽?我要告訴老師。”
可剛爬起來,他就對上江忱冷寂的目光。
江忱個子高,臉上線條流暢,目光卻陰沉得很,他看著李皓的眸子裏是掩飾不住的厭惡。
沒有說話,但李皓忽然就慫了,覺得挺荒誕可怕的,轉身扶起椅子,氣鼓鼓地坐回座位上,鉛筆盒水壺砸的劈裏啪啦響。
班級裏所有人都噤聲。
裝作什麽也不知道的樣子。
看也不敢往身後看一眼。
平時最為沉默的年級第一打人了。
這反差感太大,他們不敢說話。
葉眠單手撐在書桌上,怔怔地看麵前的他,淡漠冷清的解決了這一次的事端。
葉眠忽然明白了他今天的冷淡,一顆心髒變得又綿又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