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影
十二月的夜晚。
葉眠被林衫攙扶著,她低垂著腦袋打量了一圈周圍的環境,荒郊野外都是雪,周圍也鮮少有人煙。
大馬路黑的看不進盡頭。
林衫指了指不遠處的地方,說道:“葉小姐,可能得委屈你了,如果不行,我帶你去別的地方。”
葉眠哪裏還能再等,她憋著臉搖了搖頭,跨過防護欄走進草叢裏。
林衫自然不敢跟上去。
夜色如潑墨般漆黑。
江城那邊,林衫也是擔憂的,但他更相信老板,老板說沒問題的事情,那就是真的沒問題。
他現在更擔憂的是,今天把葉眠逼到這個份上,日後葉眠會不會怪他。
得罪老板娘,生活很不易啊。
林衫歎息一聲,他覺得自己是整個公司最可憐的人。
從上衣夾層裏拿出一支煙,點燃深吸了一口。
涼涼的冬風吹散他吐出的煙。
然後,他就聽見身後有腳步聲。
輕輕的,像小貓兒一樣。
他知道是葉眠,卻沒想到葉眠……這麽快。
“走吧,葉小姐,就快到了。”
畢竟是女孩子,臉皮薄。
這種時候,林衫怕葉眠尷尬,自己也尷尬。
所以不好回頭,隻伸手去拉開車門。
卻沒想到就在這時。
一個手刀!
驟然就伸到他臉側!
把他脖頸拍酸了。
葉眠悄然貼近他身後,狠狠拉住他的衣領,直接偷襲猛踹他的腿側,趁他一瞬間的不平衡,用盡全身的力量抵住他的膝蓋,借用巧勁把他整個人撂翻。
之前腰上用來裝飾的皮帶,她早取下來了,三兩下就把他的兩隻手臂死死捆住。
“砰——”
悶哼一聲,林衫反應過來的時候,下巴已經被摁在參差不平的水泥地上。
唯一可以發力的腰部,也被女孩用膝蓋壓製著。
一米八幾的大漢完全懵逼。
太炸裂了。
他怎麽也沒想到,看起來柔弱的葉眠會偷襲。
手上還真有功夫。
還真就能這麽輕易給他撂倒了。
不是?老板也沒告訴他啊???
倒是佟關說過最好把葉眠綁起來。
他還尋思這就是佟關的不對了,打打殺殺太久了,戾氣重。
葉眠挺溫柔的,還是準老板娘,倒也不必如此苛刻。
萬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沒想到……
回去扣工資是輕的。
要是被人知道他被葉眠撂倒了,他還有什麽臉在保鏢界混。
“抱歉了,林先生,我是不得已的。”
葉眠還挺講禮貌。
偷襲完後。
一邊道歉一遍伸手去扣他的鞋帶,一點點取出來,順手就把他的腳也捆住了。
空氣像死一般的寂靜。
在確定林衫完全不能動了以後,葉眠才坐在路邊喘氣,伸手去找剛剛林衫掉落的車鑰匙。
“對不住,我也不想偷襲,但不偷襲我可能打不過你,你太高了。”
“也謝謝你沒防備,就當學習了,以後咱不要輕易相信別人。”
“可能得委屈你了,你配合我點吧,也能少吃點苦頭。”
“哎,林先生,你怎麽不說話,我沒堵你嘴啊?”
林衫:“…………。”
他還要說什麽,有什麽好說的。
誰能告訴他現在是怎麽回事?
林衫費勁把頭扭過去,在黑夜中看著葉眠那雙眼睛,溫柔的杏兒眼越看越透著一股痞氣。
莫名的,他還有點懼意。
表麵溫溫柔柔,實際心狠手辣的。
剛剛撂倒他的時候,下得是死手啊。
這不純純老板2.0嗎?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唄?
這是個沒有月亮的十二月,真正意義上的夜黑風高。
葉眠在車底摸到鑰匙,也就沒管林衫理不理她了。
她拉住綁著林衫的皮帶,輕聲道:
“配合點起來,不然你就在這躺一會兒,我讓別人來接你。”
少女的話真是又輕又軟。
但含義卻是認真。
林衫知道,她不是開玩笑的,她要回去找老板,如此急切的情況,是真有可能把他丟在這裏。
今晚那麽冷……
關鍵是丟在這裏不可怕,讓少女離開視線,那才是真正的可怕。
順著少女那不可思議的力道,林衫順利站了起來。
葉眠打開車後座的門,熟練地把林衫推進車裏,怕他掙脫,又抽出旁邊佟關準備給林衫綁她的繩子,把他腿和手捆得像條粽子。
“這繩子是想綁我的吧?你跑不了了,休息一下吧,很快就到了。”
林衫:“…………。”
太熟練了。
真的太熟練了。
這姑娘真是乖乖巧巧長大的嗎?
真的沒在哪個道上幹過土匪嗎?
……
葉眠綁了人,搶了車鑰匙,啟動了車子,就跟不要命一樣往江城趕。
好幾次拐彎時,車子都沒踩刹車,林衫都嚇得要命。
久了。
人也就麻了。
認命一般看著葉眠在路上狂飆。
……
而江城的平層。
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停在小區樓下。
江忱坐在車裏遙看十層的窗戶,漆黑一片,也沒有開燈。
佟關一臉凶狠地坐在主駕駛位,低聲說道:“老板,我們的人說,他已經撬鎖進去了,人就在裏麵,我們是報警,還是上去把人逮住,丟到黑船上……”
後麵的話不用說。
死人最不會興風作浪。
江忱睜眼看著城市的夜光,忽然想起某一天,少女趴在他耳邊,似洗腦一般的話。
“江忱,你要相信警方的力量。”
江忱合上眼睛,說道:“報警。”
佟關點了點頭,撥打了報警電話。
他在道上混了那麽久,還是第一次主動給警察打電話。
剛撥打出一個音,他看了眼十層的方向,就趕緊把通話掐斷。
回頭對江忱說:“老板,看上麵。”
江忱皺眉,抬眼往上看。
月光下,十樓的窗戶有個人站在那裏,渾身瘦的要命,發黃的眼睛凸起,雖然看不真切,但是笑容確實足夠誇張變態。
隱隱讓人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而鍾錢舉著手機,屏幕亮著,因為距離的原因,不知道是什麽。
但江忱莫名就覺得不對勁。
他站出車外,鍾錢大幅度的揮了揮手,身子就消失在了夜色裏。
顯然,他一直在等江忱。
江忱皺了皺眉頭。
佟關又問:“媽的,真滲人,我上去把他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