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警官

因為葉眠燒的厲害,即使吊了針水,溫度也隻降到了37度9。

還是燒著。

怕反複。

醫生建議留院觀察一晚。

江忱給葉眠換了個最好的單人病房。

葉眠一直扒著江忱的衣袖不肯放鬆,江忱隻能任由著哄著她,聽她講一些天馬行空的胡話。

晚上,江忱辦了張陪護椅坐在病床前。

有了安全感。

葉眠本來睡得挺安穩。

直到一道驚雷劃過,她就又做起了噩夢。

整個夢境都是灰撲撲的電影質感,那天落日收工,她看到一整條街都是警車,喧鬧的警笛聲打破了城市所有的寂靜。

她的靈魂漂浮在道路中間。

聽著繁雜的警笛聲,整個世界都悲壯了起來。

一瞬間,她穿著警服坐進了警車裏。

一路來到了江忱現在住的那棟大平層裏。

她虛浮的靈魂站在警察中間。

她驚恐的四處張望。

知曉又是夢境。

誰都沒有看見她。

而平層內沒開燈,漆黑一片。

窗簾被晚風吹拂著飄起來。

有人半死不活地垂倒在椅子上,地上全是新鮮的血跡,而江忱站在一邊,一把匕首懸掛著佛珠,他的白襯衫上也是鮮紅一片。

警察舉起槍支對準江忱,讓他放下手中的刀具。

江忱溫和地勾了勾唇,隨意把匕首丟在地上。

葉眠這次倒是很冷靜。

她仔細觀察著那個倒在椅子上的人,得到結果,心裏稍微安定了一些。

是鍾錢沒錯了。

一直籠罩在眼前的迷霧終於豁然開朗,葉眠甚至顧不上悲傷。

知曉了自己此前的猜測沒錯,她就有很大的把握,不管是防範還是阻止。

不就是盯著鍾錢嗎?

隻要他再有動作,那就是累犯,法律都不會容許他再出來害人。

隻是這次的夢境格外悠長。

葉眠不得不看著江忱被捕的全過程。

而江忱隻安靜地站在原地,身姿挺拔,任由手銬在背後響動,他的脊背不曾彎曲一分。

清冷眼神掃過所有人,最後直直停在葉眠的身上。

葉眠心髒瑟縮了一下,不可置信地與之對視。

有了之前古怪的夢境談話,她不敢保證此時夢裏的江忱有沒有看見她。

江忱眼角仍舊溫和,靜靜地看著葉眠的方向,有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距離感。

旁邊拿著執法記錄儀的警員捕捉到了這一幕,眼神也往葉眠處掃去,卻隻看到了一排鞋櫃。

警員皺了皺眉說:“那邊有什麽?去重點排查一遍,別漏了線索。”

旁邊的人聞言就扭身過去。

葉眠眼睜睜的看著那人穿透自己的身體,在鞋櫃裏搜尋。

顯然是都看不見她。

她眼神重新疑惑的落回江忱身上。

從男人的眼裏,她看見了一絲詫異。

江忱終於被身後的人壓彎了脊背,然而他以微微仰頭的姿勢,視線相接,他輕輕用氣聲說了一句話。

從口型來看。

葉眠懂了。

他說:

“葉警官,別看。”

“……”

很生疏的稱呼。

讓畫麵靜止,呼吸停頓。

葉眠沒法描述自己內心的苦楚,眼角劃過清淚,隻是滴在地上就消失不見。

她想告訴江忱。

想跟他說很多話。

卻隻看見警官把他扣走的背影。

而她張口,沒有一點聲音。

……

冷靜的病房,葉眠皺著眉頭,手上貼緊的針管還在往她血液裏輸送藥水。

江忱沒睡,隻是坐在陪護**,默默地守著她。

看著少女越來越急促的呼吸,他站起身來觀察了一遍,少女的體溫燙的讓人心驚。

又反複了。

江忱細心地扯過被角將她裹好,轉身離開病房想去叫醫生時,少女劇烈的喊了一聲。

“江忱,不要,我……不是警官了,我是葉眠,這輩子,不要犯錯,不要殺人。”

江忱手握上門把。

平直的嘴角沒有溫度。

隻是有著淡淡的疑惑。

空曠的病房。

男人的聲音很輕。

“那麽葉警官,我殺了誰呢?”

……

等葉眠再醒來,人還在病房裏,手上的滯留針帶著淺淺的疼痛感。

江忱不在。

她翻過身子拿出自己的手機。

在聯係人列表問了一圈,終於找到了專業的偵探,她立馬給對方打了一筆錢,請求對方前往順鎮。

而石岩幾個人,被她叫回來了。

有些事情要發生。

那麽專業的事兒,隻能交給專業的人幹。

她又貼著枕頭睡了一會兒,護士替她取下滯留針時,她才知道她患了很嚴重的流感。

……

直到太陽隱隱有垂落的姿態。

她才被人叫醒。

江忱穿著白襯衫,白的亮眼,氣息灑在她耳畔,“葉眠,起床,回家了。”

葉眠揉了揉眼眶,盯了他一會兒,終於分清楚,這才是現實。

江忱看她一直發愣,伸手替她把被子扯開,“怎麽了?睡傻了?”

看著江忱疲憊的眉眼,就知道他肯定又是一夜沒睡,葉眠沒臉看他,索性讓自己視線放空,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放得無比平靜:“是有點傻了,對不起,是我又麻煩你了。”

江忱頓了頓:“你倒是講禮貌,是誰教你跟男朋友這麽客氣的。”

葉眠心跳從平靜變得狂熱,她還沒從夢裏的恐懼跳脫開,不想離開江忱,她幹脆坐起身子,整個人賴進江忱的懷裏,“禮多人不怪,麻煩你了,把我抱回去吧。”

“嗯,臉皮也夠厚。”

江忱笑著扯了扯她的臉。

垂眸望著。

昏黃的陽光灑在少女溫軟的眉眼上。

哪有半分警察的樣子。

他忽然又意識到不對勁。

如果真有那荒謬的前世今生,重回過往。

那葉眠體驗這一場的契機是什麽。

他收緊了手指,麵上不顯什麽,心卻沉沉落下。

剛想把葉眠抱起來。

葉眠睜大眼睛掙紮下去,搖晃著腦袋:“不行不行,外麵那麽多人呢,算了算了,當我沒說。”

江忱看著反複無常的少女,隻有一貫的寵溺。

……

辦好出院後,葉眠被江忱送回了樺園。

葉海聲已經回來了,江忱照例把她送到門口,兩人相擁了一把就分別了。

晚上,葉眠又吃到了自家老爹做的飯菜。

飯桌上,葉海聲叮囑葉眠,剛剛畢業不要著急忙事業,應該休息一年,跟朋友出去遊山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