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纏

葉眠終於偏頭看他,眼裏難得有了對正常同學一般的和氣,“同學,我很忙。”

傅子衡笑了,“噢,好的,今天算陌生人,那我過段時間再來找你,那就不算陌生人了。”

從這一刻開始,葉眠就知道了。

這個惡名在外的學弟,很可能是個傻的。

別人不留餘地的拒絕,在他眼中仿佛沒有事兒一般。

她笑笑走過。

傅子衡朝她背影說了句再見。

葉眠便什麽都沒管出了學校。

溫城的初春有月光,即使沒有路燈亮,但依然讓夜晚溫和下來,剛走出校園,就有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瘋跑過來,一把環抱住她的腰肢,死死不肯放鬆。

葉眠被嚇了一跳,下意識扣住來人的手腕和肩膀,隨後往後一翻。

一套標準的官用擒拿術。

抱住她的女人整個人翻麵摔倒了地上,痛呼出聲,“哎喲。”

葉眠站至一旁,心髒怦怦跳,對於突然躥出來的人,她仍舊覺得心有餘悸。

隻是還好,自從那種惡心人的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她就買了健身房的卡,力量跟上了,技巧已經不再是問題。

她僵直看著地麵上的女人,身形令她感到熟悉。

直至女人哎喲哎喲緩過來勁兒後,才肯抬眸看她。

“葉眠,你幫幫我。”

葉眠蹙了蹙眉頭,看清了她的臉。

這人是董玉蓮,她怎麽會在這裏?

三月的夜吹得人心生燥意。

董玉蓮跌跌撞撞站起身子,高跟鞋都斷了一隻跟,她沒有指責葉眠的側摔,反而哭訴道:“你不是跟我兒子搞對象嗎?你幫幫我,幫我要點錢來,或者你給我錢,我拿到錢我再也不來了。”

這話傳到葉眠耳朵裏,她心中燃起了一抹無名火,“誰跟你兒子搞對象?你又算誰媽媽?我又憑什麽要給你錢?”

董玉蓮指甲都快掐進掌心裏了,“是,你們都不管我是嗎?那我就在學校裏門口喊了。”

葉眠斜眼看她,隻覺得董玉蓮和江忱他爸是同一種人。

也應證了那句老話,一個被窩裏睡不出兩種人。

葉眠很久沒有這麽被人威脅過了,她討厭這樣的伎倆,冷聲說道:“你喊吧,反正江忱不在這念書,我跟你非親非故的,人家隻會當做你是瘋狗。”

說完,葉眠就轉身走了。

不是她心狠不在乎自己和江忱的名聲。

是她斷定了董玉蓮這種人不會幹這種得不償失的事情。

隻要她走了,董玉蓮一定不會繼續留在這裏。

反而她不走,才容易被拿捏。

這樣的春夜裏,空氣中還帶有冬天殘留的冷然,有人的心跳聲遲緩。

董玉蓮看著少女的背影,試探性的喊了一聲,“有沒有認識江忱的?”

葉眠腳步一頓,然後繼續走。

“我是她媽媽!我從小疼愛他……”

話還沒說完,少女已經回頭了。

董玉蓮覺得有戲,心裏感慨著果然姑娘家就是比江忱那樣的人好拿捏。

臉上剛掛起笑容,就聽見少女用忍無可忍地語氣在問:“你說你疼愛江忱?”

葉眠氣的眼眶都紅了。

腦袋在那一刻像是衝了血,所有的理智全無。

她把自己的包包舉起來,一下子砸到董玉蓮的身上。

她包裏沒有什麽硬物,但裏麵裝了一本課本,砸起來有點力道。

董玉蓮的注意力全在她拿包的動作上,沒想到這包是砸她的,她退後兩步,尖罵道:“你幹什麽?”

葉眠冷著臉站在那裏,反問道:“我幹什麽?我忍你很久了,我是真的很想揍你,且你要是敢再這樣侮辱他,說你是他媽媽,我也一定會揍你的。”

學生在校外與社會人員爭執,校園保安滅了手中的香煙走過來,按理說脫離學校範圍他其實可以不用管。

但袖手旁觀也不太對。

所以他上來勸。

“別吵別吵,有什麽事情好好說。”

葉眠撿起地上的包包,沒說話,她跟這樣的人真的沒什麽可說的。

董玉蓮也憋著一張氣紅的臉。

見兩人僵持不下,保安就站在旁邊,反正怎麽樣都好,在他的視線範圍內不能打架。

耽擱了五分鍾,葉眠耐心耗盡,轉頭就走。

董玉蓮就像狗屁膏藥一樣跟了上來。

她說:“江忱就是個騙子,我勸你別跟他走的太近,他說要給我房子,結果呢?結果就找人把我趕出來了,不信守承諾,你何必那麽認真跟他好?我教你怎麽把握男人,怎麽跟男人要錢行不行。”

她跟著葉眠走了一路,葉眠就忍了她一路。

她好幾次都想停下來狠狠給她一巴掌,卻又嫌棄董玉蓮臉上厚重斑駁的粉霜。

是的,董玉蓮肯定很久沒有補妝了。

平時精致帶有微小細紋的臉已經一塊白一塊黃了。

葉眠覺得可笑。

她憑什麽就認為江忱是在騙她,而不是放了她一馬?

在葉眠的認知中,江忱偶爾露出的可怕一麵,真的很滲人。

比牢獄中那些死刑犯戾氣還重。

藏在溫柔之下是一雙陰沉沉的眉眼。

隻是這種眼神他從未對自己流露出過。

但這個女人在仗著江忱的涵養為所欲為,肆意踐踏侮辱。

甚至可以算作是明晃晃的欺負。

“葉眠,你考慮考慮,這就我們兩個人,你也別裝了,他從小就是個小變態,說句難聽的,他沒被人愛過,他肯定心裏畸形扭曲,我們女人,圖錢就好了,難不成你還圖他的人?”

董玉蓮信誓旦旦地說著。

她知道江忱從小就喜歡葉眠這個小丫頭,但她在老城區的時候,明著眼睛看都知道小丫頭不喜歡江忱。

所以,在她眼裏,葉眠一樣是看江忱有錢了才撲上去的。

一番話說的,就像在哄騙一個不經世事的拜金女生。

但她那句心裏畸形扭曲再次戳中了葉眠。

脾氣再好的人,也忍受不了心愛的人被如此侮辱。

葉眠望著她的眼睛,眸中帶著無盡的嫌棄,問:“如果他心理畸形,是誰造成的?是誰讓他吃煙頭,是誰讓他挨揍?是誰讓他挨餓?是誰讓他從小翻垃圾吃?你以為這些事情離開老城區就不存在了是不是?”

董玉蓮一哽,眼神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