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與委屈

葉眠抿抿唇,手裏的金佛有些沉手,想狠狠放在桌子上,又怕磕壞了。

她拿出手機想詢問江忱,幹什麽給她送這麽貴重的東西,卻看見江忱給她發了一張圖片。

圖片裏的背景是醫院,白白的床單白白的牆,但裏麵拍攝的食物卻不像病人吃的。

幾個精致的飯盒裏裝著剁椒魚頭,辣子雞丁等等川菜湘菜,火辣辣的辣椒。

看著就……屁屁疼。

葉眠:“……”

這大佬是不是有問題,明知道自己有傷在身,還不要命的點辣菜,苦肉計過於……拙劣了。

還沒等她說話,江忱又發來一條截圖。

是他和關亦的。

【關亦:江哥,你別吃!我家今天的廚子是華中地區的,不好意思啊,我才發現都是辣菜。】

【江忱:挺好。】

葉眠:“……”

真是老爸挖兒子墳,絕絕子啊。

輕輕放下那柄金佛,葉眠兩隻手飛快打出一句話發過去。

【好眠:你不如自己點點粵菜。】

想了想,她又撤回了。

回了一句。

【好眠:等著吧,我給你送點能吃的過去。】

【好眠:我沒別的意思。】

放下手機後,葉眠走到廚房把中午熬的雞湯裝進保溫盒裏。

她冷感冒了,才熬了那麽一鍋。

確實喝不完,雞湯也確實適合病人。

算江忱趕巧了。

並且,就算不送菜,她也得去找江忱的。

她要把金佛帶過去還給江忱。

就算江忱對不起她,她也不能收人家那麽貴重的禮物。

否則……她成什麽人了。

這個念頭冒起來,葉眠把勺子狠狠捏在手心裏。

“……”

眼神瞟向金佛。

她總算是知道,江忱送這麽個華而不實的玩意兒,有什麽作用了。

……

江忱看著手機上的“我沒別的意思”,沒忍住笑出聲,嗓音低沉悅耳,絲絲的顫動牽引著傷口細細密密的疼痛他卻如同習慣了一般。

這有什麽的。

再多的疼痛也比不上幼時那種折磨。

十二月的大雪天,窗外早已沒有綠色。

天幕有些蒼白,醫院的病房是近兩年翻新過的,條件很不錯,有關亦的關係在,江忱住進了最緊俏的單人豪華病房。

主要也是因為他身上的傷不能被人看見。

葉眠提著飯盒和大金佛打車前往醫院的路上,連合眼休息都不敢,手指一直放在絲絨盒子上壓著。

開玩笑呢。

十多萬的金佛。

她現在就跟從銀行取了巨款一樣。

就怕一個不小心被人當街搶劫了。

一路的時間太枯燥乏味,葉眠還不能看手機,坐車看手機容易暈,她隻能偏頭看著窗外的光景。

白茫茫一片的城市,行人都比炎熱的夏季少許多。

街上偶爾路過幾個烤紅薯的攤位,不開車窗,葉眠仿佛都能聞見香濃的烤紅薯香。

走進醫院的時候,葉眠鼻腔裏充斥著一股濃重的消毒水味。

她來到住院部,乘坐電梯上了最頂層。

視線鎖定在最右邊的病房。

那日送江忱來醫院的時候,她來過。

深吸了一口氣,她在病房前麵敲了敲門。

裏麵傳來一聲冷清的嗓音。

“請進。”

打開門,撞入眼簾的先是病房裏那堆適合,果然散發著特別辛辣的氣息。

真要命。

嗆得葉眠連打了兩個噴嚏。

再走進去一點,就能看見病床了。

男人靠坐在病**,沒有其他病患那種病殃殃的神色,隻是唇色淡了許多,修長的手指握著半杯沒喝完的溫水,溫和的眸子正在朝葉眠看。

“你來了。”

他的眸光裏含著笑意,又不盡然是喜悅,反倒是藏著葉眠看不懂的局促……?

葉眠覺得他是心虛。

不言一語地把他的小桌板升起來,又把自己來來的雞湯放在上麵。

想起那天瞧見的傷口。

他肩膀……應該不能動吧?

於是,她又很貼心的把食盒蓋子打開。

清淡的雞湯味蓋不過辣椒的味道。

那味道實在嗆人的很。

她仔細把辣椒食盒蓋上,又打開了換氣扇。

好半晌,空氣才清新了許多。

江忱沒急著和她搭話,而是目視著她做完一切,才真誠地說道:“謝謝,這段時間,對不起你了。”

葉眠心髒顫了顫,聽見這一聲真真切切的道歉,她那種委屈的要命的感覺又死而複生。

眼眶不爭氣的紅了,又不想讓人看破,隻能假裝吸了吸鼻子,小聲道:“不客氣,反正見完這麵我們就別再聯係了。”

男人眼裏黯淡了幾分,水杯在他手裏微不可察的顫動,低垂著眉眼仍然在道歉:“對不起。”

他實在沒有道歉的經驗,也知道不管什麽原因,突然消失沒有音訊,確實是一件讓人難過的事情。

少女難過了就是難過了。

除了對不起外,他不想說任何辯解的話。

葉眠不敢置信,此刻的江忱眉眼低垂著,實在像一隻委屈的落水小狗,與他平時冷清貴氣的樣子,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感。

到底是誰更委屈一些?

是她吧?

但是她居然就這麽輕易的心軟了。

先前腦補的臭罵渣男的重話,說不出一句就算了,心裏還升起了一些淺淺的罪惡感。

人要是反差感過大的話……

真的很自帶有萌點啊!!!

葉眠抓緊手指頭,許久才慢吞吞的說道:“你不用跟我道歉,你對不起的是你的人格。”

“是,對不起,我的人格不好,我改。”

江忱順著她的話道歉,抬眸凝望她,一副誠懇且任由她處置的模樣。

因為躺在**,葉眠的視角偏高,使他的模樣更加可憐兮兮,莫名讓人心疼。

葉眠眼神偏移開,直直盯著天花板,心裏宛如被人重擊。

該說不說,如果再這麽盯著江忱看,她真頂不住了。

再開口時,她語氣軟了,但骨氣還有一點。

“你出軌這種事都做出來了,人格還能改正?”

“……”

氣氛莫名陷入了死寂。

葉眠察覺出了此刻的寧靜,低頭看江忱。

發現男人正在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她。

“嗯?”江忱斯條慢理的低聲道:“雖然我錯了,但是你要是冤枉我,我還是挺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