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收網

是夜,紫禁城。

趕在太陽下山之前,天子朱由檢在一眾騎士的簇擁下趕回了紫禁城,沒有在京營中留宿。

眼下北京城中局勢本就頗為詭譎,若是朱由檢未回宮禁的消息為外朝知曉,怕是短時間內就會在有心人的運作下,演變為\"天子在外眠花宿柳\"。

大明的官員向來\"寬於律己,嚴於待人\",雖然朝廷三令五申禁止官員狎妓,但此條禁令早已名存實亡,勞什子揚州瘦馬,大同婆姨備受官員們的追捧。

唯獨曆代大明天子,被條條框框,牢牢鎖在在紫禁城中。

...

\"皇爺,皇後娘娘譴人送來了些許吃食..\"

趁著朱由檢翻閱完一封奏本的當口,司禮監秉筆王承恩忙是微微躬身,頗有些忐忑的朝著身旁的天子說道。

自從身旁的天子繼位之後,便是一心撲在朝政之上,已有多日不曾邁入後宮一步。

這段時間,宮中已然漸漸有了\"皇後\"失寵的流言蜚語。

\"唔..\"

聞聽到耳畔響起的聲音,朱由檢的身形為之一滯,麵上的表情有些複雜,一些記憶碎片迅速在腦海中拚湊出一個婦人模樣。

\"既然是皇後送過來的,便呈上來吧。\"

沉吟了少許,朱由檢的聲音於暖閣中悠悠響起,自從\"穿越\"以來,他一直下意識的避免與自己的\"結發妻子\"見麵,唯恐被其瞧出些許端倪。

此時聞聽王承恩提醒,方才猛然意識到在這深宮之中,還有一名婦人在苦苦掛念著自己。

不多時,乾清宮暖閣的門被緩緩推開,幾名小太監在司禮監秉筆的帶領下魚貫而入,幾道精美的餐食擺在朱由檢的案牘之前。

嗅著撲麵而來的香氣,朱由檢食指大動,也不待一旁的司禮監秉筆有所反應,便在其驚愕的眼神中大快朵頤起來。

縱然是皇後送來的餐食,也當由尚膳監的奢員給皇帝試菜才是。

...

\"皇後這段時間在忙些什麽?\"

奔波了一天,朱由檢著實有些餓了,不多時的功夫便風卷殘雲般將麵前的幾道餐食一掃而光。

\"回皇爺,皇後娘娘這段時間除了日日去給慈寧宮的劉昭妃請安之外,便是待在翊坤宮中,沒什麽大礙..\"

\"倒是國丈爺三天兩頭往宮裏跑,很是忙碌..\"

說到最後,司禮監秉筆不由得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眼身前的天子,以他天子家奴的身份,倒是不好過於評判。

\"哦?京中怕是不少人想走國丈的門路吧。\"

聞言,朱由檢的臉上沒有露出半點訝色,這本就在清理之中,國丈的身份無論放到哪朝哪代,都是最為炙手可熱的人物。

\"皇爺明鑒,這些天國丈的府外的確車水馬龍,好不熱鬧。\"

眼見得朱由檢淡然的表情不似作假,本是提心吊膽的司禮監秉筆也不由得鬆了口氣。

\"不敢隱瞞皇爺,甚至有人走門路找到了奴婢,想要將些許生意掛靠在奴婢名下。\"

司禮監秉筆一邊為身前的皇帝斟上一杯熱茶,一杯配笑著說道。

俗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眼前的少年人登臨大寶,他們這些親信近臣的地位也是隨之水漲船高,不可同日而語。

莫說是民間的那些富商豪紳,就連朝野中的袞袞諸公也挖空心思,想要與宮中沾上些許關係。

\"哦?誰這麽大本事,竟然能找到你?\"

聞言,朱由檢也是來了興趣,王承恩終日在他身邊伺候,一向不離半步,這人倒是好大的本事。

\"奴婢也不清楚,聽說是山西那邊的商人,好像也找上了國丈爺。\"

聞聽朱由檢發問,司禮監秉筆忙是躬身說道,全然沒有注意到天子嘴角的微笑已然瞬間消失。

約莫過了幾個呼吸的功夫,司禮監秉筆終於意識到了身旁天子臉上的異樣,不由得撲騰一聲跪在地上,麵色慘白。

\"山西那邊的商人?\"

不知過了多久,天子陰冷的聲音在暖閣中響起,令得暖閣中的隨侍宦官們均是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回皇爺,好像是山西宣府的商人,其家主叫...叫範永鬥。\"

砰!

話音剛落,便見得案牘之後的天子猛然將手中的茶盞丟至於地上,化作一地碎片,其臉上的表情已是有些猙獰。

咚咚咚!

\"請陛下責罰。\"

雖然不清楚天子為何這般大的反應,但司禮監秉筆仍是重重的叩首,涕淚縱橫。

\"與你無關。\"

深吸了一口氣,朱由檢終於恢複了些許理智,猶如驚雷一般的聲音在司禮監秉筆的耳邊炸響。

\"範家的人,可在京中?\"天子的聲音冰冷依舊,但聽在王承恩的耳中卻是如蒙大赦一般。

\"回皇爺,其長子範三拔現在京中山西會館。\"王承恩猶如即將溺水之人,抓住了一塊浮木一般,忙不迭的說道,心中滿是恨意。

他早該想到,天子近些天厲兵秣馬,先是將錦衣衛指揮使駱思恭及魏忠賢派往了山西,又委任了宣大總兵,定然是要對山西采取動作。

\"狗膽包天呐。\"

朱由檢麵沉似水,聲音中充斥著毫不掩飾的殺意,這些晉商好大的本事,竟是將手伸到了宮中。

\"明日便派人將山西會館給朕圍了,將範三拔拿了。\"

\"再給楊肇基傳信,可以對宣府動手了。\"

不多時,朱由檢的聲音在暖閣中再度響起,不愧是\"青史留名\"的晉商,倒是好敏銳的直覺,僅從他對恭順侯動手,便察覺到了些許端倪。

\"奴婢遵旨。\"

此時的王承恩哪裏還不清楚,天子先前的一係列手段,其真實目的便是為了這宣府範家。

隻是這範家究竟有什麽樣的本事,竟是需要天子如此重視,甚至今日還特意輕車簡從前往京營,當麵對軍中將校麵授機宜。

沒有理會臉上殘存著驚疑之色的司禮監秉筆,朱由檢自顧自從案牘後起身,行至窗柩麵前,盯著外間的茫茫夜色,一陣失神。

這一世,他不會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