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再見羅郡

當沐雲薑回到小院,隻看到院子裏擺滿了聘禮,每一箱籠上都貼著喜字,那紅豔豔的色彩深深地刺痛到了她內心最敏感的一部分。

前世她最悔的是,親口許下婚事,把自己嫁給了一個衣冠禽獸,這一世,她又豈能再和這禽獸有這種令人作嘔的夫妻關係。

憤怒令她失去理智,直接就踹飛一箱聘禮。

砰的一聲,那聘禮落得滿地都是。

反應是如此之激烈,把一同過來的洛潯陽給嚇著了。

他眼裏的薑薑,從來是最沉得住氣的,可今日,她這是怎麽了?

被人提親這麽憤怒?

憤怒的應該是他才是吧!

他看著被她踹得滿地都是的聘禮,心下考慮的是,回頭,他來下聘,會不會也是這種待遇?

這小姑娘,脾氣太大,真心不好伺候。

等沐雲薑看到素月被綁成了粽子,跪在台階下,有人還用一把刀架在其脖子上時,她越發憤怒了,但卻沒有再暴躁——看來,今日羅郡身邊有高手。

洛潯陽是認得素月的,見有人敢拿刀指著素月,麵色一沉,立刻喝問了一聲:

“放肆,你是什麽人,敢青天白日,敢以刀子威逼。我乃晉陽侯府的四郎君,還不速速放開素月……”

他衝了上去。

那人聽了他的名頭,有點忌諱,收了刀退到了邊上。

沐雲薑忙去給素月鬆綁,沉聲問:“誰綁了你?”

“我。”

廳室內傳出一個冷冷的回答。

沐雲薑抬頭,在對上阿劍冰冷的目光時,心顫了顫——羅郡身邊的第一高手。武功驚人。隻認羅郡為主。

那日救走他的,應該就是阿劍。

素月不是他的對手,但是她可以與他一戰,可眼下,她還不能曝光自己會武功這件事。

“你是何人?”

她故作不識。

“我的隨從。”羅郡的聲音從裏頭傳了出來:“七姑娘,別來無恙。”

聽得那暖洋洋的聲線,沐雲薑就覺得惡心至極,眼底的恨意,不由自主就冒了出來,但她必須忍住。

今日這個人敢冒出來,自是有備而來的。

在她還沒弄清楚他的底牌之前,暫時不能和他撕破臉。

忍下憤怒,她平靜地走了進去,看到嫡母趙氏端坐高堂,而羅郡則在右下首座坐著,一身錦衣玉袍,打扮得特別隆重,正笑眯眯看著她走進來。

沒幾天之前,沐雲薑差一點就把這個人麵獸心的家夥給殺了,他們之間已經結下了深仇大恨;可今日,他居然敢跑上門來,還說要來提親?

這是什麽路數?

她有點整不明白了。

“小七,你回來了。”

趙氏麵色駭白,眼神是繁複的:“這位自稱是為娘故交的傳人,多年前,故交曾與我立過婚約,已失散多年,如今他們找上門來,想再續前緣。但你是知道的,你大姐姐已嫁過人,四姐姐另有婚約,所以,他想娶你為妻,你覺得如何?”

這話一出,洛潯陽立刻哇哇大叫起來:

“不如何,丈母娘,雲薑是我訂下的妻子,她這輩子除了嫁給我,不可能再嫁給別人的……”

他先一步把這個可能性給掐滅了,看向羅郡的眼神,充滿了戒備之色。

沐雲薑心頭滿是困惑。

羅郡和沐家還有婚約?

前世怎麽沒這麽一茬事?

這一世,在改變命運的同時,很多前世從未經曆過的事,一一冒了出來。

羅郡看看洛潯陽的眼神,並未帶多少畏懼,他隻是虛虛行了一禮,反駁道:

“洛四郎君,雖然您是晉陽侯府的四公子,但,關於婚約,從來是要論一個先來後到的。

“羅某與沐家的婚約已經約定了十幾年,當年沒約定娶哪位女公子,如今,沐大姑娘、沐四姑娘都已經不能成為羅某的未婚妻,按著順序,七姑娘必須嫁給我……

“我這裏有婚書,這樁官司,沐家是怎麽賴都賴不掉的……”

說話音,他還得意洋洋揚了揚手上那一紙婚書。

紅色的錦帛上繡有十幾年前才會有的花紋,漂亮的鎏金墨,赫然寫著兩家立婚約一事。

“有婚約有如何?那就退婚。即便成了婚,還能和離呢……你少拿這一段來蒙我……”

洛潯陽可不在乎這一套,想過去搶。

羅郡立刻就藏了起來,繼而看向寒臉站著的沐雲薑——即便生氣,卻依舊如此的楚楚動人。

“七姑娘,在你決定退婚之前,羅某以為,我們還是應該私下溝通一下的,畢竟你哥哥的前程全掐在你手上……”

這話裏已帶進了深深的警告。

沐雲薑忽然覺得,此人比前世更無恥的同時,倒是另外多了點坦**,竟直接承認是他算計了三哥哥。

“請移駕後院,我倒是想聽一聽,為什麽我就非要嫁給你……”

她的聲線是極度冰冷的,轉身就走出了正廳,往後院走去。

洛潯陽心下很急,想跟過去聽一個究竟,卻被她喝住:“小潯子,你不要過來……”

他張了張嘴,想抗議,但還是答應了。

羅郡則跟了過去,阿劍始終跟在他身後。

穿過一道小橋,轉入後院的拱門,穿過一片奇形怪狀的假山,就是一條幽靜的長廊,這邊種著一片**,秋意正濃,花開正豔。

空氣中透著淡淡的花香。

她在一間涼亭內停下,轉身時,麵無表情地盯著這個無恥之徒——這人對她還是有防備之心的,看到她停下,本能地停住了,並退到了阿劍身側。

“不是說要娶我嗎?怎麽就這麽怕我?”

她雙手負背,傲然立於亭中央,目光透著寒光,語氣透著嘲弄。

羅郡那憨厚的臉孔上,浮現幾絲困惑,他上下細細打量她,說:

“沐雲薑,我實在是不明白,你什麽要這麽的厭惡我?第一次見到我,就想致我於死心,現在也是……沐雲薑,我這是哪裏得罪你了嗎?”

“哼,這件事,你不用知道。”

她冷哼一聲:

“你隻需知道我們此生不共戴天……”

“如此決絕,到底為了哪般?”

羅郡實在不明白:

“我既沒傷過你,也不認得你,你如此視我如死敵,你不說個明白就想弄死我,不覺太莫名其妙了嗎?”

這段日子,他最想弄清楚的就是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