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告訴

屋內,淩樸很快把供詞給寫好了,還畫了押。

為了防止他逃走,沐雲薑先將他給捆了,堵住了嘴,然後將這供詞從頭到尾細細看了一看,確定沒有什麽文字陷井,這才轉身去給大姐姐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裳,然後去取了一件鬥蓬過來,給大姐姐披上。

“大姐姐,暫時你不能換衣裳,就這樣,我們去告衙門,討說法,你隻管跟著小七我……外頭還有一個大人物幫我們撐腰,今天,我必能讓大姐姐脫離苦海,重獲新生……”

沐雲初本就是一個柔弱之人,在這薛家又被人欺負怕了,現在隻有點頭的份了。

“好,現在我們必須再寫一道狀紙。我來擬內容,你來寫……大姐姐,現在你還能寫字嗎?”

“能。”

“那我扶你過去。”

沐雲薑將大姐姐扶到書案前,給磨好墨,由她念,大姐落筆,最後讓大姐按下手印。

待準備工作做完,她將狀紙折起藏好,溫聲道:“大姐姐,你稍等我片刻,我去去便來……”

從寢房走出來,沐雲薑果見蕭祁禦還守在附近,而他的侍衛則在戒備。

她徑直走到蕭祁禦麵前,陪著笑,施施然行了一禮:

“祁郎君,我姐姐中了迷藥,現在走不動,能麻煩貴使抱她去衙門嗎?那淩樸由我押送,不過,如果出去時遇上有人攔截,還請祁郎君幫忙攔一攔……”

大姐姐被下了藥,怕難自行走出這院子。

她倒是可以背著大姐姐的,但,她不想在蕭祁禦麵前表現得太厲害——既有現成的幫手在外頭,她不用就太可惜了。

並且,她還擅自給他改了名字,稱為“祁郎君”,主要是,她懶得向大姐姐解釋他的身份。

蕭祁禦暗暗吸了一口氣,有點鬱悶——她在利用自己,他哪能不知。

“阿索,去幫個忙。”

他同意了。

“是。”

“雲薑先行謝過祁郎君……”

她福了福,另外又補充了一句:

“不過,您長得太出眾了,為了防止被他人看到您的長相,我這邊尋了一個臉譜,煩您戴上,以免去不必要的麻煩……”

說著,竟去取了一張狐狸臉譜過來。

見此情景,阿索的唇角那是狠狠地抽了幾下:這世上,敢如此使喚他們三殿下的,撇開皇上不論,除這位小女子,概無他人了吧!

唉,世上怎麽有如此膽大的小姑娘,但別說,這思慮,卻是周全的。

蕭祁禦冷嗖嗖一睇,默默接過那麵具戴上,心想,今日這戲都唱都到這裏了,那就陪著你唱完吧……

剛剛,他有聽到她擬的狀詞,還別說,非常的犀利,故,他突然想看看她要怎樣贏了這場官司。

“再次謝過祁郎君。侍衛大哥,這邊請……”

她示意阿索跟上。

阿索便走進了那間被打得滿地狼籍的寢房,看到一個頭發淩亂的少婦坐在桌案前。

這是沐雲初第一次見到阿索,一身墨色勁裝,五官冷峻,身姿高大,走向她時颯颯有風,她莫名有點緊張。

“小七,這不合適……”

她有聽到小七剛剛在屋外說的話。

“大姐姐,你現在又走不動,我也背不動你,隻能勞駕這位阿索侍衛了……”

阿索瞄了一眼麵前這個包著披風,秀氣的小臉上帶傷的妙齡女子,內心其實是有點抵觸的,因為他在女人身上吃過大虧,險些一命嗚呼。

但主子已經下令,他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得罪。”

他彎腰將僵在那裏的沐雲初抱起,同時聞到了來自她身上的酒氣,以及淡淡的女子的芬芳。

這一刻,阿索的心,莫名急跳了兩下。

沐雲初則深深吸了一口氣,小手緊緊抓住男人的衣襟……

待出了門,她隱約看到走廊上站著一狐麵男子,閑閑懶懶地靠在那裏……風雨燈半明半滅,令那男子頎長的身影顯得格外的孤冷。

重生的沐雲薑可體會不了這一對男女之間發生的奇妙變化,她過去把被綁得結實的淩樸拎了過來,趕著他走出了門。

一行數人,就這樣大剌剌往偏門而去。

路上遇到了管家,扶著醉醺醺的薛山走進來,看到他們時就大叫了起來:“來人呐,進賊了……”

在看清他們居然把淩大人給劫持了,這些人越發驚亂了:“不好了,淩大人被綁架了……”

這一喊,把府中的府衛給驚動了,他們圍了過來,想要救人。

沐雲薑發現手上的淩大人變得很不安份,想逃躥,被她給按住了,轉頭時,她招呼起蕭祁禦來:

“祁郎君,這些追兵,就拜托你了。”

蕭祁禦落在最後麵,心下暗暗歎氣。

想他堂堂大涼三殿下,三軍之統帥,今日居然給一個小女子當打手,真的是世界之大,什麽稀奇古怪的事都能發生……

可他卻還是挺興奮的,見那些人衝上來,直接就一拳一個,把人打飛,在確定他們已經安全之後,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塵,揚場而去。

薛山的酒已經醒了大半,做夢也沒想到,計劃好的一切,竟會被人破壞殆盡,他不確定那些劫匪把淩樸劫走是幾個意思。

拍著腦門,他立刻把本來在寢房服侍的老婆子叫來問:“這裏發生什麽事了?”

老婆子受了驚嚇,結結巴巴回答道:“是……是沐家二房的七姑娘,是她……是她帶著人闖進來,把淩大人打得鼻青臉腫的……對了,對了,她還讓淩大人寫了認罪書,說要告到……衙門去……對,他們這是要去告夜狀了……”

這老婆子剛剛藏在牆角聽得很清楚。

“沐家七姑娘?就是那個被江湖老鬼領養走的沐……沐雲薑?”

他記得這個名字,最近聽那賤人提起過這個小姨子。

“是。”

“她敢慫恿那賤人告我?”

“是。”

“哼,真是家門不幸,娶了這樣一個敗家賤人,還想告我……沐雲初,沐雲薑,我要你們聲敗名裂……”

他擼了擼衣袖,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

晚上戌時六刻。

沐雲初在沐雲薑的鼓勵下,親手擊響了府衙外的申冤鼓。

按著規矩,在這偌大的天都城內,隻要蒙了不白之冤,不管白天,還是晚上,都可以擊鼓喊冤,求大老爺作主。

唯一的區別是:

白天擊鼓,衙門是正常受理。

而晚上擊鼓,申冤者得受十大板。

畢竟衙門裏的青天大老爺和衙役,也需要下班休息,夜間申訴,若無特別重要的案子,不可擊鼓。

*

咚咚咚,咚咚咚。

漆黑的夜空底下,響起了一陣沉悶的鼓聲。

處理完正事,正要睡覺的天都府府令李恒李大人,一聽外頭有人敲門,眉頭一皺,走出房來,高聲問府中巡夜的手下:

“外頭何人擊鼓?”

“回大人,一民婦沐雲初來告夜狀。一告其丈夫薛山和鹽局總令淩樸大人,沆瀣一氣,給她下藥,欲拿她行賄,辱她清白。二告其丈夫薛山在平山殘殺良民……”

手下去前堂問明情況後,來報說道。

李恒是個為官清正的好官,一聽,立刻傳令:

“來人,升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