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 不是斷袖就是女子

屋外太冷,蕭祁禦當即讓人把季平川給扛進軍備司,並把“江歧”請進自己臨時住的屋子去取暖。

待進到屋內,他將人奉上一碗熱騰騰的薑湯。

沐雲薑覺得燙,吹了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光了,身子終於暖和不少,她伸手在燒得滾燙的碳盆上搓了又搓取暖,臉上跟著一陣陣發燙起來。被北風吹得僵硬的身子,終於是緩過來了。

蕭祁禦看著他,心裏很是高興,在自己危急的時候,他再次回來幫自己,這個兄弟,沒白交。

“二弟,你是怎麽把人尋到的?”

“嗯,找了一些江湖上的人,費了一些時間,才找到的。大哥,你一直留在軍備司,是不是尋到什麽新線索了?”

沐雲薑好奇地問道,要不然,這麽晚了,怎還沒歇下,現在可是半夜,天寒地凍的,不在被窩裏窩著,傻嗎?

“查到了一些新線索……”

他把自己查到的細細地說了。

沐雲薑聽完後,想了想問道:“其他那些送兵械的是不是都已經被滅口了?”

“嗯。死了已經七七八八了……”蕭祁禦長長一歎,“在玉城那邊足足耽擱了一個多月,這邊的線索,都已經被掐得差不多。光憑我找到的,還有你找到的,份量明顯太輕……”

“理解。大哥也不用太過自責,你隻是一個人,不是神,也沒長三頭六臂,兩地又相隔了那麽遠,你哪有那本事,能把兩頭的事都管好……你已經盡力了……”

沐雲薑輕輕寬慰了一句。

能被理解,蕭祁禦心頭莫名一暖,“還是二弟好,一直惦著我,這麽晚的天,又這麽冷,跑來給我送人證,還幫我搜集證據,請受為兄一拜!”

他站起,忽然衝她深深一拜。

“客氣什麽,我們可是發過誓的兄弟。”

沐雲薑上前相扶,卻不小心扶到他的手,碰到了一陣溫燙,惹得他一怔。

蕭祁禦立刻把她的手握住了:“你的手,怎麽這麽冰,都進屋這麽久了,還冰塊似的……”

說著,他竟給她嗬起氣來,還小心地搓了起來。

沐雲薑頓時尷尬了,忙把手收回來,幹幹一笑:“沒事,沒事,這是胎裏生出來的毛病,一到大冬天,四肢就會冰冷。我再焐一焐就好……”

被搓的地方,莫名就燙了起來。

“我聽聞隻有陰虛的女子,大冬天才會四肢冰冷。男人,哪怕是冬天也會像暖爐的。二弟,你的身子沒問題吧……你自己是大夫,就不能吃點藥……你別動,我再給你焐焐……”

這個男人強行把她的手再次拉了過去合在了手心上,不斷地搓著。

沐雲薑覺得自己的心髒撲通撲通狂跳起來——真是邪了門了啊……

她盯著他看,想到之前他衝自己表白的模樣,心裏怎麽就莫名臊了呢!

“我說,你這個人,還真是人小,腿短,手也細……”蕭祁禦搓著搓著,忽覺得有點奇怪,為什麽他的手,和沐雲薑的手差不多大小呢!

沐雲薑生病的時候,他守在邊上,握著她的手,用自己的手掌和她的對比過,現在,他再看二弟的手,大小差不多,就是二弟的手比較粗。

他哪裏知道,因為擔心被看出破綻,她連手指也動了手腳,讓它們比平常時候看上去更為壯實……

“哎哎哎,大哥,你又在歧視我個頭小了……陵北那邊的人,一個個都小個頭,你去過那裏,又不是不知道……行了,別搓了,我細皮嫩肉的,大哥力氣這麽大,要把我的皮都給搓破了……”

她急忙忙就把手抽回來,捧上一杯熱水焐了起來。

“是是是,大哥錯了,不該那麽使勁的。”

蕭祁禦坐下,看到她的手,果然被他搓紅了,唉,一個男人,皮膚怎麽嬌嫩成這樣?

適時,門外頭有人敲門,卻是雁無痕探出了頭來,笑憨憨地叫道:“殿下,我能來認識一下江訟師嗎?”

“進來吧!”

蕭祁禦應了一聲。

雁無痕立刻走了進來,笑眯眯衝沐雲薑鞠了一個躬:“江先生好,我叫雁無痕,早在昆州的時候,就曾聽過您的威名,想不到今日能見到江先生,真是在下三生之幸。”

“雁郎君客氣了。昆州守將雁北行護一方子民安寧,你是他的兒子,往後頭,跟著靖北王必能大展宏圖的……”

沐雲薑不動聲色地轉了話題:“昆州有個叫金鑫的人,雁郎君認得吧!”

“認得。那是我父親的至交好友。當年金鑫在老家被人汙陷就是您給辯明冤情的,我也是從他那裏得知您威名的……若不是您,他早被流配西南障氣之地了。”

雁無痕笑嗬嗬地說起了這段過往。

“嗯,我還聽說,金鑫要把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給雁北行的獨子,這應是兩年前的事了,怎麽樣,現在你們兩家結親了沒有?”

沐雲薑順勢問了一句。

“好你個雁無痕,你居然是有婚約的……”沐雲韜突然就闖了進來,惱怒地揪住他的衣襟:“你之前可是說了,你沒婚約的……”

“我沒有,真沒有,那金家妹妹,我隻是把人家當妹妹,怎麽能把人給娶了。你是知道的,我呀我最怕那種嬌嬌弱弱、哭哭泣泣的小女子,像我這種老大粗,哪懂怎麽哄人,避之惟恐不及……”

雁無痕連忙解釋,陪著笑。

“那你喜歡怎樣的?我行走江湖多年,認得不少達官貴人,回頭或者可以幫你掌掌眼,尋一個俠女,或是將門虎女……必須配得上你才行……”

沐雲薑笑著繼續試探。

“不用了不用了,女人多麻煩啊,我還是一個人過舒坦,在沒有成就一番偉業之前,我是斷斷不可能成親的……喂,沐雲韜,你不也是這麽想的嗎?寸功未立,何談成家……”

他抓住他的拳頭,叫了一聲。

沐雲韜想想也是,就鬆開了手。

沐雲薑一聽,得,這個男人,果然還沒開竅,根本沒想過成親的事,所以想成就四姐姐的好事,回頭必有好好刺激他才行。

“阿索,那你呢,你也一樣,必須立了功才想娶妻生子嗎?”

她立馬調轉頭來問一直沉默守在邊上的阿索。

阿索楞了一下,不明白怎麽就扯到了自己頭上,當即道:“我不想成婚,也不準備生兒育女,隻想一輩子護衛殿下。”

完蛋,又是一塊不解風情的石頭。

真是要愁死人了。

這種紅線,好難牽的。

“好了,你們出去吧……今晚上,大夥都早點休息,明天可能會有一場硬仗要打……”

一直沉默的蕭祁禦發了話,把他們全給打發了。

“是。”

眾人退下。

屋子裏一下子變得無比安靜。

“二弟,你怎麽突然就關心起雁無痕和阿索的終生大事?”

蕭祁禦是如此聰明的人,哪能看不出,二弟這是故意在試探這二人,他心下免不得就生了好奇,這小子肯定是有目的的。

“隨便聊聊而已。對了,大哥,你也老大不小了,早點成家立業吧……”沐雲薑隨口就這麽扯了一句。

“我有喜歡的女子。待時機成熟,便會成婚……”他說得信誓旦旦。

沐雲薑在喝茶,被這話給嗆到了,要命啊,這家夥還真的是對自己勢在必得啊……

“怎麽嗆著了?”

他立刻取出一方帕子給她擦了擦。

“沒事沒事。”她努力和這個義兄保持距離,“不知大哥看上的是誰家的姑娘?”

“沐家的七姑娘。”

他還真是對她坦誠。

“哦,就是那個在玉城和你共生死,幫襯你平息戰場,如今已經被封為縣主的沐雲薑,可不對啊,大哥,人家已經許配給你那個好兄弟了,正所謂兄弟妻,不可欺。平日裏,你的為人是最最正直的,這種奪人妻子的事,你可萬萬不能做啊……”

她正色相勸。

“她不會嫁的。等她嫁婚後,我自會將她求娶。”

要命,這個人真的是已經把什麽都算計好了啊……

“大哥,天下何處無芳草,要是人家不願意呢……”她還想勸:“我聽說那姑娘脾氣很大的……”

“為兄此生,要麽不娶;若娶,隻娶她。”

這話說得還真是字字鏗鏘。

“天色已很深了,二弟,今日不如就在為兄這邊睡一晚上吧……我已讓人燒了洗腳水過來,我已經好幾天沒洗腳了,我們一起洗一洗就睡了吧……”

啊?

什麽?

洗腳,睡覺,還和他一起?

不要,堅決不要。

但是蕭祁禦已經去吩咐了:“阿索,熱水備好了沒有?”

“備好了。”

“抬上來吧!”

“是。”

門開,有人抬了大盆熱水過來,阿索親自試了水,“王爺,您好好泡一泡……”

他們出去了。

沐雲薑麵對這一汪熱氣騰騰的了水,屁股上長針,坐不住了,想告辭:“那個,大哥,我還是回了。您慢漫洗吧……”

外頭,阿索卻叫了起來:“二主子,外頭在下雨,今天這是天要留客,您就陪我們家殿下一晚吧……”

“就是。來,一起洗腳。”

她的手被他拉過去,身子被他按在了凳子上,這個男人親自蹲下身子,給她脫了靴子,扯掉了足衣,露出了一雙粉嫩的天足。

蕭祁禦看得驚呆,白白嫩嫩的,怎麽看都像是女人的腳,“二弟,你的的腳,怎麽這麽小?”

他竟握住了她的腳,笑道:“和我的手掌一般……”

“呀,別鬧,我怕癢。”她急忙忙把腳搶回來浸到了熱水中,人皮麵具底下,臉孔已沸紅沸紅了,而他跟著脫了靴子,伸了進來——他的腳,碼子真是夠大的。

“你瞧瞧,我們兩隻腳,差別多大……”

他還和她比較起來。

的確差別很大。

一雙大大的,很糙;一雙小小的,玉也似的。

沐雲薑想要逃啊。

好在這水盆夠大的,她縮在邊上,幹幹一笑,“大哥,我們的身材差那麽我,腳差這麽多正常啊……”

蕭祁禦忽然直勾勾盯視起她,目光灼灼閃閃的,“江歧,你不會是女人吧!”

這一說話,嚇得沐雲薑險些趔倒,好在她夠沉得住氣,立刻瞪了一眼:“大哥,你再玩笑我,以後我就不理你了……”

“是是是,為兄不該笑話你的……”蕭祁禦微微一笑,把這個想法打消了。瞧瞧這幹癟的身子,怎麽可能是女子?

待洗完澡,阿索過來把水盆端了出去。

蕭祁禦轉身開始解袍子。

沐雲薑頭皮發緊,想要逃之夭夭,這怎麽同床共枕法:“那個,大哥,我覺得我還是駕馬車回城裏比較合適……我不喜與你同床共枕……”

穿上靴子就開了門,要走,卻發現外頭下著瓢潑大雨,她隻能就退了回來……

“我也不喜人同床共枕,但今日,你怕是要勉為其難了……讓你半張床,放心,我睡覺很老實的。”

蕭祁禦已經上床,並且拍了拍另一半空著的床:“一人一條被子。將就一下吧!”

好像也隻能這樣了!

沐雲薑硬著頭皮走了過去,脫了靴子,鑽到了被子裏,連衣服都不脫。

“二弟,你這樣睡會不舒服的……最好把外套給脫了……”蕭祁禦覺得今天的江歧,真的是別扭。

“哦,我冷,這被子薄,就這樣吧!”

她轉過頭,以背對著他,一臉躁熱地閉眼睛。

“隨你。”

蕭祁禦直挺挺躺著,沒一會兒就睡沉了,這幾天查案子,他夜以繼日的,很累很累,今晚上睡得是最早的。

等沐雲薑轉過頭看時,他已經發出了輕輕的打鼾聲。整個人睡得特別的香。

借著床邊的小油燈,她偷偷凝睇他:長著一張冷清的臉孔,平日裏一臉的肅殺,嚴厲,能讓文武百官望而怯步,可睡著的他,卻是人畜無害的,那俊朗的五官,竟是如此的好看……

他是個可憐的皇子。

從小被皇帝嫌棄,一生打拚,為國為民,卻得不到看重。

但願他早日能得到重用,奠定紮實的根基……

這麽想著,她伸過手,輕輕撫上他的濃眉,悄悄捋了捋,不想,這一捋,竟像觸動了機關似的,那個本來沉睡的男人忽然就翻身將她扣在了身下,直接鎖喉。

那本來舒展的五官,立刻變得肅殺……

“大哥,是我是我。”

蕭祁禦這才意識到自己過度緊張了,怔怔看了她一眼,翻身到邊上,歉然道:“抱歉,這些年太多人想謀殺我,我幾乎從未和人睡過。誰在我睡覺的時候動我,我本能就會防禦……”

“沒事。”

她撫了撫咽喉,有點心疼他,那得經曆多少次謀殺,才能養成這樣一種本能。

而他得多信任自己,才讓自己睡在他身側。

“江歧?”

四周又安靜下來。

蕭祁禦突然又輕輕叫了一聲。

她轉頭看了一眼,他在盯著自己,神情是如此之古怪。

“何事?”

“你是不是喜歡男子?”

“啊!”

“你剛剛在摸我的臉對吧!”

她的臉,唰地就燒了起來。

“你這是不對的。”蕭祁禦很嚴肅地提醒道:“陰陽調和,才是人倫之道。”

“我取向正常。”她氣結了,惱火地叫著:“我剛剛……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就好。好好睡吧!回頭等兵械案了結了,大哥給你做媒,幫你娶個如花似玉的娘子……”

蕭祁禦覺得,這孩子也該說親了,有了心儀的女子,就不會對男子有什麽想法了!

沐雲薑翻了翻白眼,恨恨地在心裏直叫道:

你才斷袖呢!

蕭祁禦卻睡不著了,盯著背對自己的他:如果她不是斷袖,那隻有一種可能——她真的是女子,否則,她為何如此扭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