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差點發生車禍

我說的是你。

這句話像是一道驚雷砸在裴景安心上。

就像他之前無數次懷疑眼前的這個人是九天寒玉雕成的,冷得像極地終年不化的冰。

可冰終歸還是有融化的那一天的,楚清歌不是。

無論多少溫情,都好像不能融化她一星半點。

就像此刻,明明前不久他們剛剛在一起,明明一個小時前她剛剛知道自己從她剛入校的時候就偷偷向老師問了她的名字。

僅僅因為操場上的一場告白,她還是會龜縮回自己原來的堅硬軀殼裏,受了驚的蝸牛一樣。

就像前麵的溫情和曖昧都是自己的一場錯覺。

裴景安不知道自己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等到這隻蝸牛拋棄蜷縮的殼,放心地把柔軟的身子交到他掌心。

想要問楚清歌究竟是什麽意思,為什麽已經緊緊相擁的兩個人,偏生一個要將另一個推出自己的懷抱。

眼前卻莫名出現了那束廉價的、配色雜亂的玫瑰。

擁著楚清歌的手臂僵了僵,對上楚清歌真摯的眼神,裴景安最終還是隻說了一句,“太晚了,我送你回家。”

楚清歌沒有拒絕。

走回車裏的那段路沒有打鬧,兩人沉默著,低著頭,看著兩個人的影子,在A大明黃色的路燈下,拉長、漸短、清晰、模糊。

沉默地上了車,係好安全帶。

沉默地離開這座承載了他們太多青春記憶的校園。

坐在副駕駛的楚清歌翻開手機上的刑法典,按照老師的提醒,翻到第302條,是他們這一次可能要用到的法條:侮辱屍體罪。

上麵赫然寫著:“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就目前的規定來看,針對遺體遺骨的犯罪,規定的刑罰是偏輕的。”裴景安瞟了她一眼,打破了沉寂。

“嗯,遺體遺骨算是死去的人留給活著的人的念想,”楚清歌把按滅的手機屏幕扣在自己腿上,“何況現在還存在有些地方還存在這種陋習,三年以下,確實有些輕了。”

“但在這個案件裏,三年以下,反而對我們比較有利。”裴景安說。

兩人都知道,想要給老人申請緩刑,首先犯的罪就必須對應三年以下的刑罰。

“你說,那個小女孩,真的不是老人故意挖出來去給人配陰婚的嗎?”楚清歌問。

“……”

“如果之前的那些都是假象,我們代理的老人就是為了把孫女賣了換錢呢?”

“……”裴景安空下的一隻手打開了車內的頂光。

光亮充斥了車內的空間,楚清歌的理智稍稍回籠,從被黑暗魘住的狀態中抽離出來,搶先一步道歉:“對不起裴律師,剛才的問題是我沒考慮好。”

裴景安淡淡瞥了她一眼,擰開車內音響,還是那首兩人熟悉的,柴可夫斯基的《六月船歌》。

“知道就好,”裴景安沒什麽情緒,“記住你的當事人是誰。你隻能在你的職責範圍內,將你自己該做的做好,不要給自己這麽大的道德壓力,問心無愧即可。”

《六月船歌》的悠揚旋律從開了一條縫的車窗中飄出去,盤旋在悶熱的A市夜空。

十點多,路上的車流已經疏通,車燈如流光穿梭在城市的每個角落。

裴景安一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隨意搭在方向盤底部位置,手肘靠在降下的車窗上,不管車內呼呼吹著的冷氣也無法抵抗迎麵吹來暖洋洋的風。

後視鏡上晃過一片眩目的燈光,連坐在副駕駛上的楚清歌也感覺到了。

本來夜間行車很稀鬆平常的事情,裴景安卻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方向盤。

“怎麽了?”楚清歌也回頭往後望。

甚至來不及反應,裴景安直覺往左邊的加速車道一避——

“chua——”

後車似鬼魅一般,擦著邁巴赫的後視鏡,從邁巴赫的右邊擦了過去!

車後傳來不絕的刺耳刹車聲,強行變道的邁巴赫躲過一劫,卻也少不了被加速車道上本來的幾輛車主致以“核善”的問候。

也顧不上理,如果不是裴景安憑著多年的駕駛經驗,從後車的車輪方向猜到對方沒準備變道,提前閃到另一個車道上去。而是在原車道等著對方撞上來,以對方的行駛速度,就算是邁巴赫,兩人估計也要被送去醫院搶救。

楚清歌驚魂未定,裴景安即使麵上沒有表現出來,指尖亦是泛白。

一時判斷不出這起差點出現的事故究竟是什麽性質。

謀殺?

亦或者,隻是意外?

裴景安這麽些年辦過那麽多案子,亦不乏有些犯罪團夥中還有犯罪嫌疑人尚未被緝捕歸案。

在限速的城市道路上,能夠把車開到這個速度,幾乎是沒到三秒鍾就消失在視野中,說是意外,到底有些牽強。

上揚的鳳眸眯起來,眼底似乎結了冰。

楚清歌被剛才的一下甩到一邊,拽著車內的把手才沒有被甩開去。

隻是她畢竟不開車,不明白這種事件的出現大概率不是偶然。

在副駕駛上坐直了身子,抬頭看見裴景安的臉色,楚清歌開玩笑說:“現在大家開車越來越不小心了,在城市裏都開這麽快。之前有一次和念念一起回家,也碰到過這種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追求刺激……”

“你之前也遇到過這種情況?”裴景安敏銳地捕捉到她話中的重點。

“啊……”楚清歌愣了一下,訥訥點頭,把和許念遇到的那次情況和裴景安說了,“對、對啊,就不久前吧……”

“除此之外呢?”

“什麽……?”

“有沒有什麽其他不對勁的事情發生?”裴景安眉目似有霜雪,握著方向盤的手骨節突出,“比如有沒有人給你寄恐嚇信?”

恐嚇信……

楚清歌一下想起會不時出現在自己家門口的那些包裹。

好不容易遺忘的枷鎖這一刻重新拷上來,這幾天的輕鬆愜意眨眼間消弭無蹤。

像是一場純真大夢。

楚清歌有些喘不過氣。

裴景安有些奇怪地轉過頭,甚至伸手要來探楚清歌的額頭,“怎麽了?是不是嚇傻了?”

他在努力緩和氣氛,她知道。

最終隻是說:“沒事,沒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