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你幼不幼稚

楚清歌放下心來,坐回到裴景安身後的凳子上,盯著裴景安的背影出神。

後知後覺的尷尬竄上後腦——

她似乎沒有什麽立場這麽管著裴景安的,畢竟兩人之間,她才是處於下位的那一個,怎麽也輪不到她對上司的行為指手畫腳。

如果裴景安剛剛不給她麵子,硬是倔著不喝,她也拿人沒什麽辦法。

不過尷尬就尷尬吧。

要是裴景安真的像上個周末那樣喝醉了,她一個人,也沒辦法把他弄回去。

這麽寬慰了自己一番後,楚輕歌把那股尷尬拋到腦後,自顧自拿出手機,躲在裴景安身後,悄悄記錄今天發現的工作要點。

又這麽過了一個小時,所謂的“應酬”還是沒有出現。

倒是那些來找裴景安喝一口的人,來來往往得越發頻繁。他們進來之前,隱在高背沙發之後的人幾乎見不到影,顯得整個小酒館空空如也。

如今人影穿梭,楚清歌才注意到這裏坐著這麽多人。

而裴景安,手中的雞尾酒換成了檸檬水,也並沒有影響他跟別人碰杯。

楚清歌:“……”

過去談了那麽久的戀愛也沒發現裴景安是個孔雀型的人格啊?!

楚清歌記完了案件要點,又回憶了今天和於偉會見的細節,再複盤了目前掌握到的信息。

做完這些,裴景安還是沒有離開的意思。

楚清歌忍不住了,跳下高腳凳,恭敬地走到裴景安身邊,小聲征求道:“裴律師,您約的哪一位客戶,要不我給他打個電話,問問他到哪裏了,總這麽等著也不是辦法。”

不料裴景安抬眼,冷冷淡淡的,“我什麽時候說約了客戶?”

“……您不是說,今晚有應酬……”

“我一直在應酬啊,”裴景安長臂一揮,順手還跟角落正要走過來的美人遙遙舉杯,“你如果非要說客戶,誰知道以後這裏麵的人,會不會有誰成為我們的客戶呢?”

“……”

楚清歌人都麻了。

合著她在這旖旎的氣氛裏,借著這麽低的能見度辦公,瞅文件瞅到眼睛疼,是在這陪老板“發掘潛在客戶”呢?

發掘潛在客戶也不是這麽個發掘的方法吧?!

沒見你遞出過一張名片,你跟個名模似地往這一站,不是最近需要律師,或者律政圈子裏的人,這麽暗的環境,誰能一眼就認出你是個律師啊?

你沒看見有幾個少男少女,盯著你的眼神都開始冒綠光了嘛?!

“裴律師……”楚清歌咬牙切齒,“我們明天還要去當年的案發現場看一眼,您今晚這樣浪費自己的時間,似乎不太合適。”

“怎麽不合適?”裴景安好整以暇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閑適道,“人生得意須盡歡,楚清歌,你不要以為,我除了你之外,就不能有別人了。你信不信,隻要我一招手,這些人,我想帶誰走就帶誰走?”

裴景安說的是氣話,但也確實是他今天帶楚清歌來的目的。

楚清歌在戀愛中的態度,對於另一半而言就像在坐過山車。裴景安不喜歡被吊在半空不上不下,好像他是一個可以被呼之即來的玩物。

“……”楚清歌站著,勉強和坐在高腳凳上的裴景安一般高。她望著裴景安滿不在乎的臉,半晌,深吸一口氣,“好,那裴律師繼續,我就先回去了,還有很多資料要整理。”

說完她抓起包就走。

踏出小酒館的門,帶著水汽的江風撲麵而來。

腳踩在老舊的木板上,還沒來得及抬步上樓梯,手腕就被人從身後抓住。

一股力道將她拽至小酒館的側麵小道上。

“你幹什麽?!”楚清歌瞪著俯視她的裴景安。

小道很窄,也就隻能容納一人勉強通行。裴景安將她推到木頭建成的牆麵上,自己站在她身前。

兩人之間的距離隻有一拳左右。

“你生氣了?”裴景安沒放開她的手,“為什麽?”

“……”楚清歌嚐試著掙了掙,卻沒有掙開。

裴景安身後便是濤濤江水,暗夜中有江邊霓虹燈的粼粼閃光。

楚清歌垂眸,見裴景安的位置,也就距離那條聊勝於無的鐵鏈五公分的距離。

“因為把你的話當真,居然真的在這個破地方浪費一晚上的時間。”楚清歌惡狠狠的,“滿意了嗎?”

裴景安的眸色如同幽暗的江水,“除了這個呢?”

“……裴景安,”楚清歌望著他,“你幼不幼稚?”

你幼不幼稚……

一樣的話,一樣的聲音,甚至連語調都有幾分相似。

晃神間,楚清歌從他的掌控之中抽回手,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我……”

“別鬧了,明天還要工作。”楚清歌少有地放柔了語氣。

晚風輕柔,揉亂她身上淡淡的椰子香。

裴景安垂下眼睫,默默退了兩步,讓兩人能從岌岌可危的處境裏出來。

再次打了出租車回酒店,半個小時的車程,兩人一路無話。

拿了酒店的房卡,又沉默著進了電梯。兩人的房間相鄰,這個季節,這個檔次的房間,也沒有什麽人住,走廊上除了他們兩個,再無一人。

臨進屋前,裴景安叫住她,遞過那張被退還的銀行卡。

“我不能要。”楚清歌沒有接。

裴景安捏著卡片角的拇指指尖,微微泛白,“隻是存在你這裏,方便你幫我買東西。”

“沒關係,不是大額的支出。我把賬單發給你,你微信轉我就好了。”

平靜得和兩人分手的時候一模一樣。

裴景安藏在另一側的手指不由自主收緊,“你和趙廷琛在一起的時候,也分得這麽清楚?”

“……”

“楚清歌……”

“這不一樣。”楚清歌打斷了他,眼簾垂落,望著酒店花紋繁複的暗紅色地毯。

“不一樣……”裴景安複述了一遍,“我知道了。”

裴景安進了房間,房間門在楚清歌的視線中合上。

那句“我知道了”,意味不明,或許有那麽一絲難過在裏麵,隻是楚清歌不敢這樣想。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直到手機的震動止住她紛亂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