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憑生唯寄卿無虞

琉璃宴後，得瑤池仙子照拂，允我四處閑逛，也順道認認路。

南天門一隅，堵著黑壓壓的人群，被圍得水密不透。

“此為何物啊，怎得如此？”人群中有人驚呼道，頓時嘈雜之聲四處響起。

我原是好奇，走近一看，人群卻又烏泱泱的四散開來。

定睛一看，讓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竟是一節殘肢，不似人形，倒像是鳥類的腿。早已腐敗到隻剩些碎肉，腐肉上還夾雜著密密麻麻的小蟲子，肆意的在腐肉中蠕動吸食。

蟲子不大，帶有翅膀，有幾分像蝗蟲。慢慢從吸吮的帶血羽毛中褪出，迎風散亂而起，叫人看了心頭一緊，躲閃不及。

人群如倉皇四散的螞蟻，傳出陣陣驚嚇聲，我呆若木雞，險些被撞倒。

隻覺被扶了一把，轉頭瞧了一眼，還未道謝，那小蟲已近在耳畔，嚇得我死命一般逃走。

氣喘籲籲的跑回去，才驚覺衣服上有點點血痕，裏衣褪去，肩膀上有幾處細孔，往外滲著烏黑的血。

我的臉漸漸慘白，兩腿無力，隻覺頭開始悶悶的，胸口燥熱疼痛，眼前一黑，再無知覺。

醒來後，卻見吟修在我身側，微閉雙眼，麵露疲態，呼吸有些沉重。我推了推他的手，他悶哼一聲起來。

“我睡了多久？”我扶著額頭，睡眼惺忪的問道。

“三日，足足睡了三日。”他托著我的手，仔細擦拭，又遞給我一塊最愛的糕點。

我含著糕點，口齒不清的問道:“那你，一直在這兒？”

他略微點點頭，守了我三天三夜，眼神有點迷離，麵色些許憔悴。

看著手中的湯藥，他憂心忡忡道:“如今切勿再四處走動，瑤池清靜，你在此處最為安全。”

之前的場景在我腦海中曆曆在目，內心不禁有了更壞的猜想。

我緊張的抓著他的手，看著其憂思不悅的臉，細語關切道:“如今是發生了何事？可與我……此前受傷有關？”

他仿佛看到了我眼中幽深的恐懼，將我攬在懷裏，隻說到:“別怕，有我！”

隻四個字，像一堵高高的城牆，將所有危難和痛苦都拒之於外。

我深吸口氣，眉眼舒展，對著他會心一笑。

他眼神中帶著疲倦，卻又耐心的為我細敘當日之事:“前日掉落在南天門的殘髓，經守值天兵查探得知——乃是精衛之足。”

“精衛？就是那個精衛填海的精衛？”

“精衛東海溺亡之後，常年在東海之巔，久久不願離去。”

我點點頭，他又繼續說到:“時移世易，滄海桑田。東海幾千年潮汐起落，偶有靈蠅泛濫倒也不足為慮。後羿射日之後，潮汐日漸式微，幽暗之地的死水滋養出大量靈蠅，如今已成嚴峻之勢。”

“那怎麽辦？”我瞪大了雙眼，大禍臨頭一般驚呼道。

“天界有那麽多精兵強將，何時輪到你憂心！”說完就給我一個暴栗。

被我白了一眼，又繼續道:“靈蠅噬血如命，若沾染上，即刻就能被吸幹渾身精血。精衛首當其衝受此重創，想必一路掙紮至九重天，自斷被吸幹的殘肢碎骨，暫保性命。”

他歎了口氣，無比認真的說:“你的傷，也算長了教訓。如今情況不明，需得時刻小心，切記！切記！”

再察看傷口，已無大礙，隻稍覺疼痛。故而認為吟修大驚小怪，有意唬我，自是不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