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誰都不許動他
傅以深毫不猶豫的那一指,淩依仿佛心間被什麽東西顫了一下。
家屬……麽……
他說,她是他的家屬。
錯愕間,護士長直接將密密麻麻的單子塞進淩依懷裏:“傅以深的家屬你愣著幹什麽?單子給你!帶著病人三樓左轉做檢查,別走錯了。”
“有什麽東西,交代我就好了。”傅以深從病**起身走了過去,直接越過卡羅拉來到淩依身邊,將單子從她手中接過,毋庸置疑的語氣落下,“在我們家,我主外。”
說話間,拿著單子的手不忘摟上淩依的肩,嘴角彎出好看的弧度,聲音低沉而有力:
“該走了,家屬。”
傅以深沒有給病房裏的人反應的機會,甚至都沒有給淩依任何一個拒絕的機會,便直接摟拽著她,大步走出了病房。
病房內,卡羅拉的手掌不由得攥緊。
“別看了,人家都走遠了。”歐文閃現危險的眸光,“這次超市的喪屍攻擊,R組織出現的時間可是有夠晚的,就好像,在刻意等待什麽一樣。而且我也很奇怪,為什麽所有喪屍會圍攻我們,而且特地撲向我、攻擊我的胸口位置。”
歐文拉長了語調,隨後掏出了胸口口袋的番茄發卡——這是他從淩依頭上扯下來那一個。
看到卡羅拉神色一變,他心裏已經確定了七八分:“我就知道,這是你安排的——上麵有人類分辨不出來,但是能吸引喪屍攻擊的氣息。你想對淩依動手。”
“沒錯。”卡羅拉倒是落落大方地承認,“我就是要借用喪屍的力量對付她,麻煩你下次不要多管閑事,阻礙我的進度。”
想來,傅以深瞞得徹底,卡羅拉對於“淩依不是喪屍”這件事情深信不疑。
對此,歐文倒也不拆穿,隻是冷笑一聲:
“總之,你不許動她。”
“你想要傅以深,就隻管對著傅以深去。我們,各取所需。”
***
淩依還沒來得及問傅以深——關於“家屬”的問題,就已經被擋在CT檢查室外。
小喪屍茫然。
小喪屍隻能愣愣地等待。
其實,CT是什麽,她也不知道。
她隻依稀記得,在菜市場的電視機裏麵看到過的,那些狗血影視劇裏麵好像都有這樣的畫麵:醫院,小小的房間,門板上麵有會明滅的燈,燈一滅,就會有人躺著被推出來,然後又有一堆人撲上去一頓哭天搶地……
一想到那個畫麵,淩依忽然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自覺地雙手合十,緊閉雙眼,連表情都變得虔誠了起來:
傅以深啊傅以深。
您老人家剛剛是豎著進去的,可千萬千萬不要橫著出來啊!
這邊願還沒許完呢,淩依耳朵抖了抖,聽見了滾輪的聲音從身邊劃過,還有護士小姐姐對話的聲音:
“家屬呢?咦?家屬哪去了?”
“唉,想不到啊,年紀也不大,還是沒有捱過去。”
“長得也挺帥的,沒想到就這麽去了。”
“他還簽了遺體捐贈協議,蔚來大學生命科學院的師生一定都會永遠記住他的。”
“……”
年紀不大……
長得帥……
蔚萊大學生命科學院……
所有的關鍵詞,直擊淩依的耳膜。
睜開眼睛,恰好一張移動的病床推到了她的麵前。
和影視劇裏麵呈現的畫麵,一模一樣——
一個人形,蓋著白布。
白布上,沒有呼吸起伏。
不用掀開看,就知道死了……
死得透透的。
連味道都沒有了。
淩依隻覺得鼻頭一酸,“嗷”地一聲就飛撲上去:
“啊嗚啊嗚!”
“你怎麽可以丟下我,你走了我怎麽辦!”
“你才剛說完我是家屬的,這才過去多久啊……啊嗚啊嗚啊嗚!”
撕心裂肺的嚎叫聲響徹了整個醫院的樓道,是聞者傷心的程度,一旁的護士小姐姐都不知道怎麽勸了:“節哀順變,我們要推這位先生去做遺體處理了。”
淩依的鼻涕眼淚直接蹭了整張白布,濕嘩嘩的一片,抱著那個人形一頓又哭又鬧:
“不捐不捐,遺體不捐!不捐!”
“誰都不許動他!”
“傅以深,我不要你走!”
“你不在,淩依就沒有家了啊嗚啊嗚!”
“……”
淩依哭得正起勁呢,一隻大手將她整個拎起。
低沉的聲音,伴隨著一聲歎氣:“別哭了。”
淩依不依不饒地一直撲騰:“放我下來!誰都不許帶走我的傅以深!啊嗚啊嗚!”
頭頂的聲音再次傳來,這次還多了幾分無奈:“你好好睜開眼睛看看,沒有人要帶走你的傅以深。”
唔……
話說回來,這聲音,倒是耳熟。
淩依睜開了眼睛。
嘶……那個反手拎著她的,竟然就是傅以深本人!
右臂打著厚厚的石膏,無奈的表情,還有一個……宛若凝視智障的眼神。
她難以置信地伸手戳了戳眼前人的胸肌,這熟悉的手感,頗有彈性,還是溫熱的。
淩依咽了咽口水,又將手抬起來,對準那張臉,狠狠地掐了一把……
“小家夥。”傅以深眼眸微眯地盯著她,“有沒有人告訴過你,要驗證是不是做夢,應該掐自己,而不是掐別人。”
是傅以深!
真的是傅以深!
是活生生的、好端端的傅以深!
那那那……躺在那裏的人是誰?
不管了,不重要!
淩依幾乎是喜極而泣,欣喜若狂,直接一頭猛紮進傅以深的懷裏。
這一頓暴擊的衝擊力,差點沒把傅以深的肋骨衝散。他直接後退踉蹌了幾步,才把懷裏的小家夥抱穩。
這是小喪屍第一次深刻體會到,人類傳說中的“失而複得”。
她把頭埋進他的胸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雖然因為手臂受了傷,傅以深的氣息,還混著濃重的藥物的味道。
可這就是活著的、傅以深的氣息,聞起來,就是一種安心沉穩,又好吃的味道。
淩依自始自終不舍得抬頭,隻顧著把自己的小腦袋埋起來,嘟嘟囔囔地反複念叨著:“可嚇死小喪屍了……”
傅以深隻覺得好氣又好笑,隻好緊了緊圈在她身上的左臂,低頭用鼻尖眷戀地蹭了蹭她的頭頂:
“聽說,我的家屬認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