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認親,顧啟不被信任
宋棠聽到她喊出自己的名字，愣了許久。
女人的聲音仿佛是滴進熱油裏的水，瞬間讓她腦海裏的記憶翻開了鍋。
她恍然大悟，目光在女人蠟黃的臉上打量，驚愕道：“宋凝堂姐？”
見宋棠承認自己的身份，宋凝破涕為笑，“是，是我。”
“你怎麽會在這裏，還有你這個情況是……”宋棠上下打量一下她的肚子，按照記憶中描述，她被接回永州的時候，在鄉下宋凝還沒有變成大肚子。
可沒想到短短幾個月不見，就物是人非了。
宋凝麵露苦澀，忙躲開臉擦了擦淚水。
“咱們宋村也被韃靼人的鐵騎踩爛了，全村都搬著家當出來逃難，我不爭氣，半路…沒跟上，落了隊，被那群畜生抓了回去。”
這肚子裏的孩子，其實是第一個被宋棠殺掉的那個男人的種，但同時也是她的種。
宋凝舍不得打掉。
但這樣的她就算回了宋村逃荒隊，也要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所以她才敢鬥膽上來，問問這人是不是宋棠，如果是的話，她就有救了。
“那奶奶呢？”宋棠忽然想起來，原身是有一個奶奶的。
當初她被宋父丟到鄉下莊子自生自滅，是家裏的老太太跟過來守護著她。
要不是婚事匆忙，加上宋父在背地裏搞事情，她該和老太太一塊回永州，讓老太太見證自己出嫁的。
宋棠深呼吸，原主的親人也是她的親人，對於記憶裏和善的奶奶，她不能放棄。
…
聽到宋棠問起宋老太的事情，宋凝一下子沮喪起來。
“我被帶走的時候，奶奶還好好的，隻是這幾個月過去，奶奶如何我也不知道了。不過我覺得，我爹、三叔四叔還有五姑姑他們都在，情況應該不會太糟糕。”
“嗬！有他們在才更糟糕吧？”宋棠冷嗤一聲，“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困難，他們幾個多恨奶奶，堂姐你不是不知道。”
宋父在家裏排行老二，早年有出息，金科登榜，便嫌棄那些鄉下出身的兄弟姊妹，從未有過往來，更別說提攜，兄弟姐妹之間一來二去不就生了嫌隙嘛？
當初宋棠被渣爹丟到鄉下莊子等死的時候，隻有老太太願意接納她，可因為這件事，大房三房四房的幾個長輩、以及出嫁在外的五姑姑就恨上老太太。
如今亂世，老太太腿腳本來就不好，還指望大房三房四房的人盡孝道不成？
宋凝眼簾低垂，“是我爹他們對不起你，宋棠妹妹，你……”
“以前的事不要再說了，看在你當初對我好的份上，我會報答你的。”
宋棠睨了眼她的狀態，把手裏喝了一半的魚湯遞過去，“就這麽多了，不嫌棄就喝吧。喝完告訴我奶奶他們往哪邊走了，我是一定要去找她老人家的。”
占據了原主的身體，總得把該做的事情，都做清楚。宋棠吸了口氣，希望過了幾個月，現在去找老太太還來得及。
宋凝感恩戴德的接過魚湯，狼吞虎咽地喝光了，才紅著臉道：“我，我太餓了，一下子全部湯都喝完了，宋棠妹妹，抱歉。”
“不用道歉，本來就是給你的了。”就算沒喝完，她也不會接著喝，多少還是有點潔癖在身上的。
宋棠又開口問道：“宋村的人本來打算往哪邊去？”
“好像說是去三水城？”宋凝想了想說。
“三水城……？”宋棠看向鐵龍這個活地圖，沒辦法，她是路癡。
鐵龍張張嘴還沒說話，就聽旁邊傳來一道虛弱的聲音：“不遠處就是三水城。”
宋棠走到顧啟身邊，“大點聲，說清楚。”
顧啟耳膜都快被刺破了，沒好氣道：“我們現在就在三水城的城外！”
“你怎麽知道的？你來過？”宋棠懷疑的看著顧啟，比起這個狗男人，她更願意相信鐵龍這張活地圖。
顧啟明顯感覺到她的質疑，低頭喝湯道：“愛信不信。”
顧瑾一覺得自家阿爹太可憐了，幫腔道：“後娘，整個大雍王朝，就沒有我阿爹不知道的地方，他才是真正的活地圖，大顧叔叔小顧叔叔也這麽說……”
聲音越來越小，說起被韃靼殺死的人，顧瑾一緊張的看了眼顧啟，果然，阿爹聽到了大顧叔叔小顧叔叔的名字後，臉色很難看。
“口氣還真不小。鐵龍，顧啟說的話幾分可信？”宋棠看向鐵龍。
鐵龍撓頭尷尬道：“我得去瞧瞧前方是啥城才能知道……”
“……坑我呢？”宋棠瞪大眼睛，說好的活地圖呢？
鐵龍說：“沒坑沒坑，我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走，但我不知道前方具體什麽州城啊。”
聽著二人的互動，顧啟真覺得沒意思，這瘋女人看了他的身體，對他做了那麽多不該做的事情，還掛著孩他娘的名頭，結果連這點信任都不願給他？
顧啟冷冰冰道：“若你們宋村最後目的地是在三水城，從那裏過來，腳程大概也是四個月左右，現在去城外的流民營找一找，或許還能找到。”
說罷顧啟喝完湯，把髒碗遞給顧瑾一，艱難的躺下養精蓄銳了，他要盡快恢複起來，不能讓這個瘋女人再欺辱。
末了，顧啟還是覺得不甘，又強調道：“一一沒說錯，我真是活地圖。”
他棄武從文之前，帶兵打仗，征伐四方，大雍王朝每一寸土地，他的馬蹄都踏過。
大雍王朝，沒他不認識的地方，以往從未有人膽敢質疑，如今倒好，真是虎落平陽，不僅要被宋棠質疑，還要被她拎個看著就憨的鐵龍來對比。
氣煞他了！
不就說兩句嗎？還生氣了？
宋棠摸摸鼻子，訕訕道：“百聞不如一見，明日我親自走一趟就知道是不是三水城了，反正都要去的。姍姍，喝飽湯了嗎？咱去河邊洗澡，讓你哥哥刷碗。”
“喝完啦~”顧瑾姍不懂大人們之間的火花，更不懂‘活地圖’這稱號有什麽好爭的，放下碗牽著宋棠的手走了。
…
顧啟的心情沒因此話便好，倒是更生氣了，說來說去，不還是不信他？
宋凝看著顧啟那張棱角分明，陽剛俊朗的臉，抿了抿唇，等宋棠走遠還是坐到了顧啟身邊，伸手替他掖好被子。
“你做什麽？滾開！別碰我！”顧啟暴喝一聲，引得破廟內眾人看了過來。
宋凝咬著唇畔：“我忘記自己身上很髒了，抱歉抱歉，但是我想跟你說一句……”
聲音越來越小，聽得顧啟耳朵發癢，聽慣了宋棠那大嗓門，怎麽愈發覺得這些小女兒姿態的娘們，這麽矯情呢？
這般想想還是宋棠好，直爽幹脆不做作。
顧啟開始拿其他女人，跟宋棠對比起來。
宋凝眼淚都快下來了，深呼吸，低低聲在顧啟耳邊呢喃。
“宋棠妹妹不善待人接物，衝撞冒犯了你，希望你不要跟她一般見識。她這人什麽都好，就是有時候說話太直接、從不顧別人的感受，這一點確實挺讓人討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