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後娘帶你去看戲
有了宋棠的勸慰，王氏心情好了許多，給自己臉上敷了一層藥才往回走，見趙全德和李二娘都不在，興許是在某處隱秘的地方苟且吧，她想了會兒，還是叫了四個兒子兩個閨女過來。
母子母女七人走到了罕見人跡的江邊。
“娘，怎麽啦，叫我們來這兒做什麽，曬都曬死咯！還走那麽遠，費這把子力氣，你有糧食給我們吃飽肚子嘛，真是的。”王氏的六女兒趙燕子說道。
大女兒趙百靈嗬斥：“燕子，不準跟娘這樣說話，娘叫我們過來定是有事要講。”
趙家幾個兒子表態道：“娘，您神神秘秘做什麽，有啥事兒快說吧，我們幾個還想趁著天亮，到江裏多撈幾條魚，到時候您和大姐小妹都不用餓肚子了。”
逃荒路是很殘酷的，男人能吃飽肚子，女人卻不能，因為女人的力量太小，要是遇上了匪寇根本沒還手之力，所以物資得集中在男人身上，在他們家尤甚，趙全德重男輕女，王氏更是每日隻能吃半條番薯，比李二娘那個姘頭吃的還少。
若不想看著親娘挨餓，他們兄弟幾個才得這時候努努力，多做些魚幹帶著上路。
王氏心裏很是忐忑，不知道該怎麽跟孩子們說這事兒，可她知道，這樣的日子她是一天都過不下去了，要麽解脫，要麽死，她隻有這兩條路可以選，所以王氏還是選擇說了。
“百靈，燕子、二郎三郎四郎五郎，娘叫你們過來是有一件事要講，如果娘要跟你們阿爹義絕，你們願意跟娘脫離趙氏宗祠出來過日子嗎？”
義絕，就是強製斷絕婚姻關係。
聽到王氏這番話，趙百靈毫不猶豫的點頭：“娘，我願意，您在哪兒我就在哪兒，當年爹為了聘禮，把我嫁給七十歲的二麻子當續弦，害我第二天就成了寡婦人人唾罵是掃把星，要不是您不顧爹的阻攔把我從婆家救回來，我早就沒命了，那時我就發過誓，往後隻有娘沒有爹。”
趙家幾個兒子也說：“娘，我們也願意，早看爹不順眼了，都一把年紀了，居然還跟李二娘那孟浪輕浮的女人攪和在一塊，還拿咱們兄弟幾人辛辛苦苦找回來的糧食接濟她，連娘您和大姐小妹都沒得吃，憑什麽便宜了李二娘！若娘義絕，我們幾個兄弟願意跟著您。”
亂世了，吃過今天有沒有下頓都難說，宗祠不宗祠的算個勞什子，要是連自己親娘的苦楚都看不到，才真是枉為人子了！若是娘親挨打的時候他們在場，也不會……
“你們都瘋了嗎！”
趙燕子見哥哥姐姐們居然順著王氏的話說，立即跳腳嚷了起來，指著王氏的鼻子哭泣道：
“娘，您這是不守婦道，是犯賤！一大把年紀了居然想跟爹絕婚，吃錯藥了吧？爹多好啊，又有男子氣概，還是一村之長，有他在趙家莊沒人敢欺負咱。您要是敢絕婚，我就不認你這娘了，呸！絕婚的女人都是賤貨，我不允許你絕婚。”
聽見小女兒的話，王氏眼眶一下子就濕潤了，她沒想到小女兒反應這麽大，這倒讓她不敢往前再進一步了。
趙二郎怒道：“趙燕子你瘋了是嗎，難道你沒看見阿爹現在成什麽樣子了嗎，娘的臉都被他打腫了，而且這不是第一次！你是娘當初頂著別人說她老蚌懷珠，也要生下來的幺女，全家兄弟姊妹，娘最疼的就是你！你咋恁個沒良心，看不到娘心裏苦？”
趙燕子撇撇嘴，“誰知道把我生下來，是不是要將我賣了賺嫁妝？總之我不同意娘和爹絕婚，我把話放在這，娘，你要是敢絕婚，我就當你麵兒吊死，做鬼也不放過你，哼！”
王氏踉蹌往後退。
趙燕子一甩頭：“我告訴爹去，說娘你外頭有男人、心野了。”
說罷就要走。
趙百靈：“二郎，打暈她綁起來，等娘絕了婚再說。”
他們全家都支持王氏義絕，獲得自由身，因為他們也受不了趙全德這個不慈虛偽的父親了。
趙二郎動手，直接把趙燕子打暈，拿了捆牛繩綁在樹上。
“娘，您別往心裏去，燕子她就是……嘴臭，被慣壞了，等事情完了咱們再好好訓她，替您出氣。”趙百靈摸摸王氏的後背，安撫道。
事到如今王氏沒有退路，她擦幹淨眼淚說：“待會我便去跟你們阿爹說義絕的事，至於咱娘幾個的未來，就跟著宋娘子走！她救了娘的命，她是靠譜的！至於燕子……再說吧。”
趙百靈：“可是娘，宋娘子開價五兩銀子或者三十斤糧食，才願意讓人跟她一道上路，咱哪來的糧食，也沒有錢啊。”
“可以抓魚，抓六十斤魚給宋娘子，沒準她會願意帶上咱們。”趙二郎提議說。
“試試吧，娘，我陪您去跟阿爹說義絕事兒，二弟你們去抓魚。”趙百靈扶著王氏，希望宋棠願意要他們這一家子的誠意，否則真沒活路了。
王氏搖頭，“娘自己去就好了，長輩的事兒，你們莫要操心。”
說著，王氏起身去找了趙全德。
…
此時趙全德剛爽完，摟著李二娘煮飯吃。
是的，煮飯，家裏最後一點米他都拿出來給李二娘煮飯了，顯然剛剛李二娘伺候得不錯。
王氏見狀露出輕鬆的笑容，她心底最後一份空隙，總算被失望填滿了。
“趙全德，我要同你絕婚。”
王氏平靜的說起這件事，不遠處的宋棠聽到這話，難免詫異的抬起頭，朝王氏這邊看過來。
有趣！
不久前還躲起來自個兒療傷，現在倒長記性，要絕婚了？
宋棠饒有興趣地看著這邊，完全沉浸在了聽八卦的喜悅中，全然不知，王氏是因為自己而下定決心要脫離趙全德這個火坑。
“後娘，您說的竹筒飯要多久啊，竹子都燒黑了！”顧瑾姍搖了搖宋棠的手。
宋棠睨了眼架在火上的幾根竹子，抬手牽起顧瑾姍：“還要一陣，走，後娘帶你看戲。”
宋棠帶著顧瑾姍來到人群中，從空間撈出來一包焦糖瓜子，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
這邊趙全德心情正好，聽到王氏說要絕婚的時候，隻抬頭看了她一眼，沒動手。
繼續低頭掐著李二娘柔軟的前胸，寵溺道：“往裏放竹葉，煮出來的飯真的更香嗎？小寶貝，我倒想知道是竹葉飯香，還是你的身體更香了……”
“討厭~~”李二娘得意的瞅了眼王氏，含羞帶臊的躲開趙全德的暗地裏的手。
見趙全德根本不把自己的話放在眼裏，王氏深吸了口氣，衝著趙家莊逃荒隊所有人高聲宣布。
“各位鄉親父老，今日我王蘭在這裏有事要講。趙全德不是人！成婚起就沒日沒夜打我，輸錢打、喝醉打、稍有不順心又打！如今他更是為了李二娘這寡婦，將我打成這副模樣，我不想再跟他過日子了，從今天起希望大家做個見證，我，王蘭，要同他趙全德義絕！”
義絕，是律法中規定的強製絕婚手段，不論對方是否同意，由官府審斷後即可強製絕婚。
現在是亂世，沒有官府，那王氏便當眾將此事說出來，請趙家莊幸存的百來人，替她斷一斷自己和趙全德之間的狗屁幹係！
咯咯咯~~全場寂靜，隻餘下宋棠和顧瑾姍嗑瓜子發出的清脆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