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事後諸葛亮
顧瑾一的世界崩塌了：“我的粥，我辛辛苦苦鑽了兩刻鍾的火，好不容易才熬好的粥……”
“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太自私，我媳婦兒也不會被韃靼擄去，還有心情做飯吃？你賠我媳婦兒！賠我！”
宋棠抬頭，冷漠地望著眼前跳腳謾罵自己的男人，臉上深可見骨的刀疤因為她麵無表情，顯得更加猙獰。
她指了指地上被浪費的糧食，聲音仿佛滾過砂紙一樣低沉瘮人，“給你兩個選擇，一，兩刻鍾內重新給我熬一鍋粥；二，我打斷你這條狗腿。”
“把粥賠給我！”顧瑾一眼眶通紅地瞪著男人。
荒年亂世，一粒米可救人，他們家裏那麽多張嘴的口糧被他踹翻了，要賠。
顧瑾邇和顧瑾姍圍在男人身邊，嚷嚷：“賠粥！嗚嗚嗚！”
“那是我們後娘找回來的糧食，你憑什麽踹翻，賠、賠給我們，否則我們就去找鐵龍隊長評理！”
三個小娃娃被韃靼人鬧得一整日都心驚膽跳，好不容易能停下來吃頓飯再上路，是滿懷著希望的。
而且煮粥的火焰，還是顧瑾一辛辛苦苦鑽出來的，兩隻小小的手掌都搓破皮了，如此費力才能吃上一頓飯，居然，居然……
總之就是要賠！
…
男人聽了三兄妹的哭喊糾纏，更加惱怒憤恨，回頭衝著顧瑾一的臉上，啪一巴掌抽了下去。
接著一腳狠狠踹在顧瑾一的肚子上，速度之快，讓人猝不及防，更別提躲閃。
“啊……”顧瑾一冷不防被踹得肚筋抽搐，跌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兒，小臉煞白沒有半點血色，可見男人這一腳力道之大，幾乎是要把顧瑾一往死裏踹的。
男人許是覺得自己的雄性威嚴受到了小娃娃的忽略，抽了顧瑾一耳光、踹了一腳還不解恨，仍是彎腰把顧瑾一撿了起來，然後指著宋棠瞠目欲裂道：
“你在破廟殺了逃荒隊這麽多人，還打敗了鐵龍隊長，明明會武功，韃靼來的時候你為什麽不出手！
如果你出手相救，我媳婦兒就不會被韃靼人擄走，到時候就算人沒死找回來了，也是個被韃靼奸汙過的、不幹淨的破鞋了，你讓我這一輩子怎麽辦！
臭婆娘，你害得我沒了媳婦兒，今天我就宰了這小子，讓你也嚐嚐失去親人的滋味！”
說罷就要動手掐死顧瑾一。
宋棠不知道這男人是誰，但瞧著眼熟，仔細一回想，嗬嗬！
這不是韃靼人來襲的時候，跑在她前麵的男人嗎？居然犯到她頭上了？有趣！
眼看著顧瑾一真要被掐死，宋棠動了，猝不及防迎著男人走了過去，一拳打在他左臉上。
隻見男人的臉瞬間凹了下去，整個人踉蹌退了好幾步，嘴張開噴出一口血來，血紅中還帶著幾顆畸形的黃牙。
“我兒子你也敢動？不掂量掂量你那三兩重的賤骨頭賠不賠得起！邇邇姍姍，照顧好你們大哥哥，然後，閉上眼睛。”宋棠活動著手部筋骨，接下來的場麵恐怕有些血腥，少兒不宜，還是別看的好。
顧瑾姍乖乖閉上眼睛，顧瑾邇想了想也趕忙閉上，隻不過是偷偷眯了一條縫。
顧瑾一則是撐著口氣說：“後娘……我的粥……”
“知道了。”不用顧瑾一說，也甭想有人動她的吃食，無論是在末世，還是現在，糧食都是她畢生所求。
…
這時，挨了宋棠一拳的男人才回過神，抬頭又驚又懼地瞪著宋棠：“你，你竟敢打人……？”
宋棠挑起眉輕笑，臉上的刀疤給人一種狠厲凶惡之感，“人？你他娘的也算是個人？打量跑路的時候我瞎了是嗎？
明明是你把自己的女人推出去，擋了韃靼的馬蹄，現在倒好意思來找我要媳婦兒？臉皮被豬油加固過了吧，那麽厚！”
“你胡說八道，我與賤內情比金堅、天地可鑒——”男人粗著脖子、踉蹌站起來。
宋棠一腳把他掀翻：“賤內？賤你爹！讓你起來了嗎？狗東西，給老娘跪穩了聽訓！
這輩子最煩你這種慫瓜軟蛋，大難當前，連自己媳婦都護不住，有臉來找我一個外人要媳婦。
有這嗓門，找韃靼人嚎去啊！事後諸葛亮，算什麽男人？
不如老娘受個累，幫你淨身，你去皇宮謀個前程算了！”
男人被宋棠懟得無話可說，掙紮著在地上爬來爬去，要站直腰杆跟宋棠爭論：“如果不是你自私，不肯出手，韃靼人早死了，我媳婦才不會被擄走！”
“跪穩了！老娘還沒讓你起來呢！我不出手是自私？你呢，身為一個丈夫，眼睜睜看著韃靼將你媳婦擄走，隻會在這兒推卸責任，你又是什麽東西？畜生嗎？廢物嗎？什麽東西，一個大老爺們指望我這個女子保護你？”
“再說了，我會武功是我自個兒的事兒，非親非故我憑什麽保護你，你是給我交糧了，還是給我交銀子了？該不會你的腦子落娘胎裏了，養大的是個胎盤吧，這麽蠢！顧瑾邇，認識他嗎？”
宋棠罵得口幹舌燥，懶得再說了，回頭提溜了一句還能幹活的顧瑾邇。
顧瑾邇：“認識的，他叫趙二娃，家裏六口人，他還有兩個兒子叫……”
“去，到他家手推車裏，把糧食銀子、還有金銀細軟都搜羅出來！敢動我宋棠的吃食，不要命了。”
宋棠打斷他的介紹，吩咐完，末了吼了句：“愣著幹嘛，還不快去！”
顧瑾邇腳底抹油，忙去了趙二娃家的手推車翻箱子，不會兒就跟趙二娃的兩個兒子打起來了。
但顧瑾邇也是個見風就長的小機靈鬼，立即說趙二娃打翻了他們家的粥，現在正被他們後娘收拾，讓趙二娃的兒子趕緊賠糧食，不然後娘凶起來連他們一塊揍什麽的。
糧食搶到了，卻惹來不少人看熱鬧，一個個流民端著破碗，衣衫襤褸的三五成群聚在一邊，對宋棠指指點點。
她又不是猴兒，用得著圍觀嗎！
趙二娃家的糧食不多，宋棠接過來掂量掂量，一斤半左右，和他們家那鍋打翻的粥差不了多少。
多出來的半斤米，權當是賠那把子野菜了。
搜出來的二兩碎銀子，是給顧瑾一的醫藥費，至於細軟首飾什麽的，沒搜出來，許是藏得深。
…
“宋娘子，這是怎麽回事！”鐵龍聽到動靜走過來，睨了眼被宋棠踩在腳下的趙二娃，問道。
宋棠把來龍去脈跟鐵龍說了一遍：“危難時刻，把女人推出去擋韃靼的畜生，事後還敢來罵我自私。不僅踢翻了我家的粥、還打了我家顧瑾一，鐵龍隊長，難道你覺著我收拾這賤骨頭、收拾錯了？還是你想替他出頭？”
“既敢找茬，就要有承擔後果的代價，逃荒隊不是他家，我更不是他爹，犯不著管他的閑事。”
鐵龍鄙夷的看了眼趙二娃，恨不能給他吐口唾沫。
不疼媳婦的男人，死不足惜，趙二娃這種推妻子出去、求自己活路的，更是該千刀萬剮下油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