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苛刻封兩年之約!

話音剛落,乾皇臉上頓時閃現一絲陰寒。

乾江目光如炬,絲毫不在乎乾皇顯露出的殺意。

“司法有誤,刑罰苛責,輕則朝綱混亂,重則禍及天下。”

“兒臣雖是大乾皇子,可也是人臣。”

“身為臣子,見錯不諫,是謂不忠。”

此言一出,周圍眾人臉色驟變。

當著皇帝的麵,諷刺司法朝綱,豈不是直說皇帝昏庸無道?

乾皇臉上的陰寒早已化作沉怒,牙根緊咬,雙拳緊握。

芸妃惶恐不安地看著乾皇,生怕他一怒之下再次下令將乾江賜死。

唯一滿臉欣喜的,隻有太子一人。

乾江死裏逃生,居然還敢觸怒龍顏,簡直作死!

而此時的乾江,麵色沉穩,呼吸絲毫不亂。

乾皇要殺我,這一點避無可避,也不可能讓乾皇改變主意,否則他也不會擬出追封諡號的聖旨。

既然避無可避,那索性攤牌,站在道德的製高點。

到時候他再想殺我,就得冒天下之大不韙!

隻要不死,就能暫避鋒芒,徐圖後進,積蓄力量!

乾江接著說道:

“陳家為我大乾開疆擴土,有不世之功。”

“眼見功臣蒙冤滅門,兒臣若是袖手旁觀,是謂不義!”

話音未落,芸妃慌忙攔在乾江身前,一邊攔著他,一邊惶恐地看著乾皇說道:

“陛下,江兒雨中跪了三天,神誌不清,這才說出這些話,求陛下饒恕他衝撞之罪!”

乾皇深吸了一口氣,側目而視。

見到乾江仍舊昂首直立,沒有絲毫怯意,當即冷哼一聲,甩手道:

“哼!他話還沒說完,讓他接著說!”

乾江伸手將母親攬在身後,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說道:

“放心,兒臣沒事!”

接著上前一步,繼續說道:

“陳飛虎是兒臣親舅,骨肉親情,血濃於水,兒臣若是不聞不問,便是不孝!”

“大乾建國隻有十七年,就出此等碩大冤案,兒臣身為人子人臣,若是不能給父皇一個交代,給百姓一個交代,便是不仁!”

“兒臣的性命固然重要,可要讓兒臣為了自家性命,做這種不忠不義,不仁不孝之輩。”

“那樣的話,兒臣,萬死無悔!”

寂靜。

一番話過後,整個禦書房沒有一絲聲音,隻有屋外雨水傾盆,濺起的水花之聲。

太子緊盯著乾皇,就等他勃然大怒,下令處死乾江。

芸妃已然麵無人色,默默抓住乾江的手,微微顫抖之下,也表露出生死相隨的決心。

乾皇臉上表情已然收束,而雙拳卻始終緊握。

曆經生死,此子卻毫無悔意!

而且比起之前,行事更加果敢,心性更加沉穩,說話做事也更有條理!

之前在大殿之上,他無憑無據也敢指責朕誅殺忠臣。

而此時他明麵上將過錯攬在自己身上,其實句句都在說朕。

是朕不忠不孝,不仁不義!

如果放任他籠絡人心,假以時日,朕的江山勢必被他親手拿去。

而且大概率是強取!

此子,絕不能留!

可他向來愛民如子,殺他容易,激起的民憤卻絕難平息,落下口實,被天下人唾棄!

朕的好兒子,你可真是好算計!

沉思片刻,乾皇臉色陰沉,抬手拿起筆,在一張空白聖旨上提筆寫下一張聖旨,扔給一旁的太監。

“宣!”

太監接過聖旨,尖聲尖氣地念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八皇子乾江抗旨不遵,理應廢去皇子之位。朕念其忠孝,免去死罪。謫封北涼王,世襲罔替,封地涼州,三日之後便啟程去往封地就國,若無旨意,不得擅自入京,欽此!”

聖旨念罷,乾皇這才說道:

“朕本應處死你,可虎毒不食子,你又是陳家唯一的血脈,朕於心不忍!”

“陳飛虎的案子,你不許再管,三天之後就啟程上路吧!”

太子聞言眉頭微皺。

本以為乾江這次死定了,結果居然還是封王!

乾江,當真那麽難死?

隻不過涼州地處大乾北方邊境苦寒之地,又和北方匈奴接壤。

那句“不得擅自入京”,也就代表著乾江徹底和皇位毫無瓜葛!

就算讓他苟活幾年,最終也是淒苦過完餘生,相比一刀殺了他也不遑多讓。

倒是乾江,對於這個決定欣喜無比。

盡管唐皇對他還沒有打消殺心,可一旦出了皇城,坐擁一方天地,就由不得皇帝了!

而等他羽翼豐滿,必要找這位苦心積慮要致他於死地的太子清算。

芸妃滿臉苦澀。

別人不知道涼州是什麽地方,她卻清楚!

昔日她的長兄陳飛虎跟隨乾雄出征涼州,曾親眼見過涼州的荒涼。

百裏鹽堿地,寸草難複生。

那裏的土地連莊稼都種不出來,這種封地,去了還不是等死?

就算能活著,也絕對不能長久。

自己的兒子,將成為自古以來最貧窮的藩王。

“陛下,涼州荒涼無比,江兒這樣就封,是不是有些太過寒酸?”

乾皇抬眼掃了一眼乾江,見他臉上沒有任何不滿,冷笑道:

“朕再賜你黃金三千兩,白銀一萬兩。”

“長途跋涉,也需要有人護衛。”

“皇城外的勞作營裏,有不少奴隸,你就選上一千人,跟隨上路吧。”

勞作營的奴隸?

芸妃又一次驚訝出聲。

那哪是奴隸?

那些都是昔日攻城掠地時,被俘虜的士兵!

為了要興建皇城才留了他們的性命。

這麽多年始終負隅頑抗,寧願幹苦力都不願投降大乾。

他們對大乾不說心有怨恨,但也絕無感恩戴德!

讓他們護送江兒上路,豈不是羊入虎口?

然而乾江仍舊沒有一絲不滿,麵帶微笑地說道:

“父皇如此善待兒臣,兒臣必當好好發展涼州,守護好大乾邊界,報答父恩!”

兩人短短幾句,在外人看來,似乎一副父慈子孝的場麵。

可在場眾人,連太監都能看出。

乾皇對自己這個八皇子,已經不能說是善待了,簡直就是苛刻!

黃金三千兩,白銀一萬兩,看起來挺多,可被賞的是一方藩王,堂堂皇子!

就算是富碩之地,封賞也絕不止這些,更何況還是涼州那種荒蕪之地?

“既然如此,那你就好生準備一下,三日後就啟程上路。”

乾江點了點頭,正要退出禦書房,恍然瞥見芸妃一臉擔憂之色,心念一動,沉聲說道:

“今日一別,恐今生再也無緣得見父皇母妃,請受孩兒三拜!”

說著,畢恭畢敬地跪在兩人麵前。

“第一拜,望父皇龍體安康!”

“第二拜,望母妃年華永駐!”

“第三拜,望大乾福享千代,澤被萬世!”

乾皇麵色平靜地看著自己這個兒子。

這三拜,看起來隻是一句簡單的祝福,可其中深意,恐怕在場隻有自己和乾江本人明白。

這是說,我走了之後,就永遠不會再回來了,你不用再把我作為假想敵,過好你自己的日子就夠了。

有那麽一瞬間,乾皇竟然萌生一種錯覺。

這次死裏偷生,乾江真的變了!

如果之前的乾江是愚忠、鏽鈍、癡蠢,被自己隨意拿捏,隨意羅織的罪名就讓他跪倒死。

那現在的乾江卻是八麵玲瓏、伶牙俐齒、慧心妙舌。

變得更加危險!

更加該死!

如果之前的愚癡的乾江自己都容不下,那現在的站在道德製高點隨手懟的自己啞口無言的乾江更該死!更容不下!

乾皇眼中掠過一抹殺意,龍袍下的手腕青筋暴起。

但是身為人皇的修養卻讓他很快壓抑下怒火,甩了甩手說道:

“不必多禮了,去吧!”

乾江站起身,退出禦書房,頭也不回地離去。

芸妃滿臉淚痕,行禮道:

“臣妾身體不適,也先退下去了。”

乾皇甩了甩手,放任她離開。

禦書房裏,除了乾皇,就隻剩下一個貼身太監和太子兩人。

太子正想著怎麽告退,就聽乾皇突然說道:

“禎兒。”

太子連忙躬身道:

“兒臣在。”

“你皇弟過幾天就出發,你這幾天就不要挑弄他了,要讓他安心上路,明白了嗎?”

太子神色一動,眉頭喜色上行。

父皇剛才話的重點,是“安心上路”四個字?

這是讓我在路上了結他?

太子欣喜道:

“兒臣明白,一定保證讓皇弟安心上路,兒臣這就去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