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叫娘親
這段時間一直是賀宴城炊飯,沈驚語刷碗。
原本賀宴城還以為,沈驚語今日也會和以往一樣主動刷碗,沒想到她居然一走了之了。
她這是想將碗筷留給誰刷?自己麽?
賀宴城正思索,一旁的梁棟忽然迅速咽下最後兩口麥飯,站起身來收拾碗筷:“將軍,我來刷碗就是了!”
賀宴城微怔:“你?刷碗?”
“對!”梁棟憋紅了臉,粗聲粗氣地道,“從今天開始,隻要我梁棟在賀家一天,我就刷碗一天!”
賀宴城沉聲問:“為何?”
“沒……沒有為何!”梁棟支支吾吾,“將軍您放心吧,她沒欺負我,這些都是我自願的。”
賀宴城淡淡道:“我沒說過她欺負你。”
雖說梁棟不夠聰明,但沈驚語也不是個聰明的,跟梁棟恐怕是半斤對八兩……雖則沈驚語最近伶俐了少許,但也還是一樣。
“那就好,總之您就別問了。”
梁棟端著碗,費勁地拄著拐,來到水缸旁邊打水洗碗。
賀宴城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賀星見狀抿了抿嘴,忍不住道:“爹,梁叔他說得對!這一次的確是梁叔先入為主,娘親她是無辜的。”
賀宴城眉頭一皺。
賀星有些忐忑:“爹,我沒說謊……”
賀宴城沉聲道:“我沒說過你說謊,隻是星兒,你方才叫她什麽?”
“我……”賀星狠狠一僵,他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無意間居然叫了那個惡女人一聲“娘親”!
怎麽回事,她曾經苛待了自己那麽多年!僅僅是這段時間的一點溫言軟語,便足以讓他忘掉先前的一切刻薄了嗎?
賀星正懊惱著,忽然一旁的賀月牙張了嘴,呀呀地叫了一聲:“娘親!娘親。”
聲音清清脆脆的,賀星一聽瞪大了眼睛:“月牙兒,你,你居然又說話了!”
賀宴城瞳孔亦是緊緊一縮,呼吸都急促了幾分:“月牙兒,你剛才說什麽?”
父子兩個迫切地蹲在賀月牙身前,小女孩似乎有些被嚇到了,往後縮了縮,大眼睛怯生生地看著他們。
賀宴城意識到賀月牙是怕了,小心翼翼放柔了聲音:“月牙兒別怕,你剛才不是說話了麽?再說兩句。”
月牙兒小嘴巴囁嚅兩下,老老實實吐出兩個字:“娘親。”
說話了,果然是說話了!賀宴城微微顫抖,一條硬漢眼眶濡濕,死死將月牙兒抱進懷裏:“月牙兒會說話了,真是太好了!”
賀星想起前前陣子沈驚語拉著賀月牙孜孜不倦地逗引她開口,一下子豁然開朗:“是她!是她讓月牙兒開口說話了。”
賀宴城問:“是誰?”
“是……”賀星始終無法吐出那兩個字,有些艱難地指了指外頭,“是她。”
賀宴城蹙眉:“是她?”
賀星悶著頭,心亂如麻地嗯了一聲,一溜煙進了裏屋。
他沒法子麵對這樣的沈驚語,即使他已經接受她沒那麽壞了,可是她怎麽忽然又變得那麽好那麽好?
這樣好的娘親,全村恐怕都挑不出一個吧!村東二狗的娘親不也因為他妹妹天生盲眼,便狠心將女娃兒放在了吊籃裏,任其逐水漂流,自生自滅來著?
賀星攥緊了小拳頭,漸漸覺得有一個詞在喉嚨裏,即將破土而出。
沈驚語正在房裏收拾蘿卜種子,她將上好的挑出來,其他的準備收回空間去,曬一曬、催個肥再拿出來種。
砂石地的肥力本來就不怎麽好,要是再不配合好點兒的種子,豈不是更要完蛋了。
沈驚語剛要把種子歸攏起來、放進一個袋子裏,房門忽然被人推開了。
她猛地驚了下,一把種子灑到**,回頭一看來人是賀宴城,不由鬆了口氣:“下次進屋能不能敲敲門。”
賀宴城不解:“這是我自己家裏,我進來還要敲門?”
“……”好像也是這麽個道理,沈驚語默了默,“那你有事兒嗎?”
賀宴城並不急著說話,而是靜靜地打量了沈驚語半晌,才開了口:“這陣子,你將月牙兒帶得極好。”
沈驚語沒因為他的誇獎而生出什麽欣喜來,敷衍點頭:“應該的。”
賀宴城頓了頓,又道:“月牙兒會說話了,這都是你的功勞。”
“你說什麽!”沈驚語驚了,刷地一下站起身來,“月牙兒說話啦,她說什麽了?”
賀宴城道:“她叫了你娘親。”
沈驚語原本的驚喜頓時就變成了啼笑皆非:“這能叫會說話嗎?”
賀宴城蹙眉,她似乎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比起以前,已經進步很大。”
沈驚語將種子全都收拾好,給袋子紮好口放在桌上,回頭看向賀宴城:“月牙兒以前就會叫娘親了,她叫娘親不稀奇,我想要讓她說出更多的話、做出更多的事情。”
賀宴城聽得怔了下,打量了沈驚語半晌,確認沈驚語態度認真後,才問:“月牙兒,她能嗎?”
“能!她怎麽就不能?”沈驚語語氣鏗鏘,“要是你這個做爹的都不信月牙兒,普天下還有誰能信她?”
賀宴城聞言,眸底浮現絲絲暖意。
她說得不錯,自己是該相信月牙兒的。
賀宴城臨出門前沉吟片刻,回頭認真看向她:“沈驚語,你說得很好,我希望你過陣子還能再想想法子,讓月牙兒開口……多謝。”
賀宴城說罷便點頭離去。
沈驚語則是呆住了,許久才顫顫巍巍抬手扯了扯自己的臉頰。
嘶,不是夢!賀宴城居然真跟自己說了句多謝?這條黃金大腿,看來算是抱穩了!
沈驚語一下子就開心起來,高高興興哼著小曲,籌劃著明天去種地。
殊不知此時一牆之隔的豐家院內,遲雪嬌正站在籬笆旁,和豐長明竊竊私語著什麽。
燈火映出屋內沈驚語開心的肥胖背影,遲雪嬌陰惻惻哼了一聲:“豐書生,我一早就說過,她定然沒有把你束脩的事情放在心上,你還不信。”
豐長明臉色不好,心裏暗罵沈驚語,表麵上卻還沒法直說:“什麽束脩?遲姑娘,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遲雪嬌冷笑:“豐書生你何必如此?今天我們談話的事情,隻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