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鄉勇匹夫罷了
慶功宴，就在酒樓的三樓。
楊昭來到酒樓外麵，可以看到附近停靠著很多馬車，來了不少權貴。
那些權貴，也不管是否參加過征討黃巾一戰，慶功宴其實和他們世家權貴的聚會差不多，慶功隻是個理由罷了。
“我們先上去。”
盧植說道。
楊昭跟隨其後，走在樓梯上，很快來到三樓的入口。
師徒二人正要走進去，突然聽到裏麵傳出一句，關於盧植的話。
“盧子幹還沒來吧？”
盧植，字子幹。
聽到裏麵的人談起自己，盧植的腳步本能地停頓片刻，裏麵的聲音，又繼續傳出來。
“盧子幹可是平定黃巾的功臣，怎麽還不來？”
“據說他能擊潰巨鹿的黃巾，全靠一個鄉勇幫助，現在想為那鄉勇請功，謀個出身，甚至收為學生。”
“一個鄉勇，就算再能打，殺了張寶和張角，又如何？匹夫罷了！”
“可不是呢！真弄不清楚，盧子幹是怎麽想的，我們世家後輩，有才能的人多了去，他居然推薦一個鄉勇，還收入門下，這不是玷汙自己的名聲。”
“難道一個鄉勇，比我們世家子弟還要出色？”
“鄉勇匹夫，也敢來洛陽，和我們分一杯羹，不知所謂！”
“盧子幹，老糊塗了！”
“甘陵王也糊塗啊，到處宣揚這個匹夫的事跡，為他擴大名聲，真是可笑！”
這些世家權貴的話題，不知不覺的落在楊昭身上。
楊昭就成了他們談笑的笑柄，還牽扯到盧植身上，各種嘲笑的聲音，從三樓傳了出去。
盧植的養氣功夫很好，聽了之後，滿臉的淡然，不為此生氣，反而問楊昭，道：“覺得如何？”
“世家的圈子，看來我是融不進去了。”
楊昭也不生氣，兩世為人，還不至於因為這些話而暴跳如雷：“老師收我為學生，其實也改變不了我的地位。”
盧植笑道：“不驕不躁，心態平和，很不錯！”
換作是其他人，聽到裏麵如此議論自己，難以保持和楊昭一樣的心態。
不過楊昭可以肯定一件事，自己殺敵所立的名聲，確實傳出去了，洛陽世家的圈子裏無人不知，問題是這種名聲，根本不被世家門閥重視。
現在他做的，還是不夠，以後得繼續努力。
“子幹不進去，為何站在外麵？”
此時，他們身後又來人了。
這句話的聲音雖然不高，但正好傳了進去。
裏麵議論紛紛，以及各種嘲笑的聲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死一般的沉寂。
楊昭回頭看去，隻見來的是個老者。
那天見過一麵的袁紹，正跟在老者身後，另外還有一個男子，站在袁紹身邊。
老者正是袁紹的族叔袁隗，另外那個男子，自然是袁術了。
通過袁紹的關係，楊昭不難猜測他們的身份。
“原來是次陽。”
盧植微微一笑道：“年紀大了，走上三層的樓梯有些累，在門外歇了一會。”
次陽，就是袁隗的字。
袁隗剛來，還不清楚發生什麽，並不懷疑其他，但目光落在楊昭身上，好奇地問：“這位一定是盧氏新提攜的年輕才俊。”
此話剛落，身後的袁紹忍不住道：“叔父，此人正是甘陵王殿下口中，那個鄉勇匹夫。”
“哦！”
袁隗聽說過楊昭的事情，聽到是個草根，興趣乏乏：“我先進去了。”
盧植笑道：“次陽請！”
隨後他跟在袁隗身後，也走進宴席大廳。
楊昭剛才感受到，來自袁隗的不屑，走進大廳的瞬間，又能清楚地發現，在場眾人的目光，十之七八是落在自己身上。
他們的眼神當中，同樣充滿了不屑，還有戲謔。
隻不過，他們除了不屑，臉色也很精彩。
在背後議論的話，全部被盧植聽到，都是一個圈子裏的人，此時見麵難免尷尬，誰也不好意思主動給盧植打招呼。
盧植淡淡道：“看來諸位不怎麽歡迎我來啊！”
話是這麽說，但他沒有離開，安然地坐下來。
楊昭在眾人如針芒的目光中，坐在盧植的身邊，對其他不予理睬。
這個時候，又有人來了，尷尬的場麵終於得到些許緩解。
“伯獻，你來晚了。”
袁隗笑道。
來的人叫做楊賜，字伯獻，弘農楊氏的家主，楊彪的父親，楊修的祖父，他地位極高，剛出現，不僅得到袁隗歡迎，還有一大群年輕晚輩追捧。
“臨晉侯楊賜，弘農楊氏家主。”
“弘農楊氏，在朝中的力量，僅次於汝南袁氏，門生眾多，朝中官員，四成出自袁門，四成出自楊門。”
盧植低聲說道。
原來這個老人，就是楊賜。
楊昭還曾多次被認為，是弘農楊氏的人，問：“楊賜身邊的，應該是楊彪吧？”
“你聽說過楊彪？”
盧植反問道。
楊昭作為穿越者，當然知道，但找了個理由道：“來了洛陽有些天了，我聽說過楊彪，據說此人才華橫溢。”
盧植點頭道：“此子有才華，也有能力，必定能位列三公。”
說著他看向一旁的袁隗，又道：“袁氏和楊氏，表麵平和，背地裏也有鬥爭，袁隗雖然位列三公，但是屍位素餐，如今袁氏的聲望和權勢，快要被楊氏覆蓋了。”
楊昭想了想接下來的曆史：“楊賜年老，身體孱弱，應該沒多久能活，袁氏大概在等一個機會，等到楊賜逝世，袁氏自然會蓋過楊氏！”
盧植一怔，隨即詫異道：“明光來洛陽不久，竟把這些世家的事情，看得如此透徹？”
楊昭解釋道：“學生隻是簡單了解過，沒想到說對了。”
盧植還要說什麽，但見楊賜已經把目光看過來。
“子幹，原來你在這裏。”
楊賜哈哈一笑：“能擊潰黃巾，子幹功勞最高！”
盧植起來道：“不敢居功，所有討賊的將士，都有功勞，非我一人。”
楊賜道：“子幹說得對，不過這位是？”
他的目光，也落在楊昭身上。
世家裏麵的年輕才俊，他們作為大佬的，很多都見過，但楊昭這個生麵孔，還是第一次見。
一個世家的子弟嘲笑道：“楊公，此人正是甘陵王提及的鄉勇，但被盧太仆收入門下，應該是跟著盧太仆來見一見世麵，增長見識的。”
此言一出，其他世家子弟都笑了，但又不敢笑得太放肆。
楊賜淡淡道：“原來是個鄉勇。”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在座的人，除了盧植，誰都不把楊昭當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