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入局篇 禮物

我看著手機上發來的一個呲牙的表情包後先是發了一會兒呆,選擇暫時不回複易飛揚。

接著我給家裏長輩都打了電話報了個平安講自己的中暑情況已經好了,當地警方說父母的失蹤很快就會有消息,叫他們不用擔心之類的話。

之後我就想著迅速辦理出院手續回家去。

這段時間我實在是太累了,長期住在酒店並且日日夜夜要擔心我父母的安全情況。

雖然我並不是完全相信易飛揚的話,但回憶在川蜀的種種表現。

這小子是有考慮我的生命安全的,所以我暫時比較放心我父母的人身安全,總是安慰著自己也許他真的是我父母的員工呢,也許他們隻是出差了,這個差出得比較隱秘呢。

我在醫院打完點滴,辦完出院手續回到家後已經是晚上六點了。

我並沒有喝我奶奶的藿香正氣水,因為那個味兒實在是受不了。

到家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走進廚房去冰箱拿了一瓶冰鎮西瓜汽水。

出了廚房以後,我往沙發上就是一躺想著終於可以舒舒服服地休息一會兒了,忽然,我瞅見沙發上放著一個登山背包。

背包全身是黑紅相間的,上麵還沾滿了已經幹巴的泥土,包上散發著一股子潮濕陰冷的黴臭味。

我一下子就認出了那個背包,正是在川蜀時易飛揚以太重為理由叫我代背的!

我沒有思考背包是怎麽放進來的,因為有人能夠使用汽車將我從川蜀送回幾千公裏的魔都。

路上沒有被任何安檢等機關發現,那麽這個易飛揚的人以及他的同夥肯定也有特殊手段可以自由出入他人的住宅。

我第一時間先是走到背包前拿起來仔細觀摩了一下,看著上麵滿是土灰的狀態堅信了自己的想法。

隨後我就伸手拉開了背包的拉鏈,也就在打開背包的一瞬間!

一張眼白外翻,臉色慘白,長著青色牙齒的陰臉撲麵而來,在我瞳孔處直接炸開,一股冷冷的寒氣直衝鼻腔!

我隻覺著渾身汗毛炸起,兩腿一軟直接坐在了地上,手中的背包也伴隨著我的驚恐被我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一顆白花花的人頭從包裏不緊不慢地滾了出來!

我嚇得直接停止了呼吸,捂著心髒大口大口喘著氣,眼淚從眼眶中滲透了出來。

就這樣在地上傻坐了兩分鍾,我見那個人頭沒有任何動靜,又過了幾分鍾,在確認他沒有任何變化後,我終於忍不住了!

我將頭埋進膝蓋,扯著嗓子撕心裂肺地哭了起來!

整個人像一個撒潑打滾的小孩子一樣,就那樣扯著嗓子在地上慘叫,捂著胸口拚命地痛哭,好像不這樣哭,我馬上就要去見閻王一樣。

好痛!真的好痛!

父母四個月的忽然失蹤,緊接著被人騙到山區,再接著不知道見到了什麽怪物差點就死了!

我隻覺得心髒好痛,像是有什麽人用指甲在狠狠地掐我的心髒一般,我隻能捂著胸口,在地上打滾,慘叫,用盡全身力氣使勁地哭!

中途哭完了,我也有冷靜一會兒,就在地上傻坐,坐了一會兒之後又開始嚎啕大哭,還是像之前那樣撕心裂肺,一邊哭一邊啊啊啊啊地慘叫著......

我是真的崩潰了,那一刻我才明白失望,一個人從絕望再到崩潰再到徹底支撐不下去毫無辦法是什麽感受,你隻能選擇自己的方式表達自己的痛苦,這是你唯一的權力!

我不知道自己這個樣子哭了多久,到真正不想哭的時候,我的全身還在發抖,肺部也還在不斷地抽泣。

於是地麵上傻坐的行為又持續了大概一小時左右,我的精氣神才開始恢複。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又輕輕地捏了一下,竟然有些搞笑地問了下自己叫什麽名字以後,我才確認自己神誌還算清醒,便鼓起勇氣顫顫巍巍地爬到那個人頭的麵前開始仔細觀察。

我瞄了幾眼就立刻能認出來這是白臉的人頭,隻是被剔除了頭發加上全身皮膚煞白,看起來像個白色的人球。

我不敢亂動,隻是在客廳裏來回踱步,圍繞著白臉人頭轉圈,一遍一遍地看著,粗看了一陣後,我發現白臉的天靈蓋的位置有一個鼓包。

這個鼓包很奇怪,不是那種腦袋磕在地上因為紅腫發起來的包,像是有什麽東西填充在了裏麵撐起來的,導致這個包看上去顯得異常飽滿充實。

我又轉了幾圈,又從廚房拿了根筷子對著白臉的腦袋一個勁撥弄,再三確認沒有出現什麽岔子的時候,我咽了口唾沫,伸出了顫顫巍巍的手,輕輕地摸了一下那個鼓包。

那個鼓包很軟,像裏麵塞了棉花一樣。

於是我又下意識地按了一下,隻聽哢的一聲,白臉的嘴巴忽然打開,嘴唇一直開咧到耳後根,露出了青色的牙齒,隻聽叮叮當當的一陣響聲,牙齒裏有什麽東西直接滾到了沙發底下。

我又嚇哭了,眼淚不爭氣地嘩啦啦掉。

在我還沒來得及放聲大哭時,白臉的頭竟然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腐爛,先是不斷冒著水蒸氣,等到身體組織的水分流失,白臉的腮幫子幹癟了下去。

皮肉潰爛變成一個骷髏頭,骨骼又以極快的速度化成了一灘白色的粉末,而在那疊白色粉末中長著一種奇怪的黑色菌類。

在地上又哭了半小時左右,我才覺得神誌清醒了一些,於是爬到沙發底下用手電照射,想看看掉出來了個什麽東西。

剛開始的時候,我隻敢遠遠觀看,直到看清楚那是一個圓柱形的金屬物體後我才鬆了口氣,彎下身子把它取了出來。

這是一個金屬圓柱體,有一位成年女性手那麽長,兩根手指那麽粗。

整個圓柱體呈現金黃色,上麵雕刻著栩栩如生的鳳凰圖騰,仔細觀摩一會兒不難看出這是一群鳳凰浴火重生化為朱雀的圖案。

圓柱的一端是凹陷進去的一個圓環,圓柱中間有一個齒輪,我沒有多想,控製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就下意識地擰動了上麵的齒輪。

隻聽哢嚓一聲,圓柱的另一端彈出了什麽東西,我又嚇得直接脫了手,東西掉到了地上,好在這次沒有嚇哭。

深吸一口氣,我再次蹲下身子撿起了那個金屬圓柱體仔細觀察起來。

圓柱體的另一端彈出來的是十二根金屬刺針,刺針有五六厘米那麽長,針尖小得看不見,感覺。

再次擰動齒輪,刺針就會縮回去,我把玩了一會兒,又研究了一下那鳳凰圖騰,除了擰動齒輪會自由彈出的刺針,實在沒看出什麽端倪便把東西放在了茶幾上。

又是深吸一口氣,我再次來到那個登山包旁邊,撕開了所有的拉鏈,一咬牙,便把背包倒了過來心說再有什麽嚇人的東西都一起來吧!

隨著我的一陣抖動,背包中又掉出了一個金黃的盒子。我趕緊撿起來一看,盒子邊緣鑲著金箔,金箔上雕刻著金黃色的鳳凰圖騰。

我又把東西放在手裏掂量了一下,又瞅了瞅它的外形,沒猜錯的話這應該就是我跟易飛揚從石獅子底下挖出來的東西。

盒子的邊緣已經被撬開,看著那不整齊的開口,打開盒子的方式一定是簡單粗暴。

我把手伸進去摸了摸,從裏麵拿出了一份卷軸。卷軸周身泛黃,用一條細細的紅線綁著。我拆開紅線,下意識地拉開卷軸,隻見卷軸上畫著一幅畫:

屍骸成山的戰場上,一位將軍手握一把鐵劍,另一隻手握著一把長槍,長槍上掛著一顆人頭。

天空烏雲密布,將軍畫得威風凜凜,戰場的壯闊畫得栩栩如生。

整張畫是直接用水墨畫成的,線條很少,再怎麽看也隻能看到一個場景,想要在深入摳細節是不可能的。

但也不難看出畫師的技術高超,寥寥幾筆連我這個門外漢都能感受到這位將軍的氣勢如虹。

我又仔細觀察了一會兒,但無奈曆史學的一般,就這位主人公身上的盔甲和兵器我並不能注意到這是什麽朝代。

又看了一會兒,我實在看不出什麽名堂,於是我就用手機給這幅畫拍了張照片,把圓柱體金屬和畫一起放進了那個金色的小盒子。

收拾完了我才有勇氣去看白臉化成的那堆粉末跟粉堆上那個黑色蘑菇一樣的菌類。

我從冰箱裏取出了一副一次性手套戴上,然後小心翼翼地撿起那個黑色蘑菇,剛一撿起來,一股過期食品的腐臭味撲麵而來,我趕緊丟掉那東西捂著胃一陣幹嘔。

又觀察了一陣,實在沒有什麽其他好看的東西了,我便給這東西拍了個照片然後用掃把把他們掃進簸箕裏衝進了馬桶。

看著白色粉末和黑色蘑菇消失在水流的漩渦中,我隻覺得一陣晦氣,於是把家裏所有的醫用酒精都倒進了馬桶又抽了好幾道水,心中的潔癖勁才覺得好受了些。

回到客廳,躺在沙發上,我開始整理這幾天的事情,大腦開始正常運轉。

很多事情在放鬆下來的狀態中也是想一想就能明白的。比如從我上那輛出租車起到最後昏迷,都伴隨著一股薰衣草的味道。

易飛揚在一開始就叫說路途遙遠讓我先睡一會兒,這其實是一種心理暗示,就是告訴你路途遙遠,先睡一會兒,這樣即使我不小心睡著了也不會懷疑到迷煙這層離譜的架構上,根本不會注意到薰衣草內的致睡藥物,隻會以為是路太長自己太困了不小心睡著的,一來二去,我就會被順利送到那棟寨子。

想到這,我一拍大腿,不由得感慨我真是個天才,這些年的心理學真沒白學!

但同時我又覺著驚悚,易飛揚看著這麽小的年紀有這樣的心機,從心理上把人拿捏得死死的,這樣的城府還是讓我有些意外!

感慨了一會兒,我又開始琢磨,拿出筆記本整理出了這一串事情的不合理的地方與問題:

1.易飛揚既然是我老爹的工作人員為什麽不直接找到我出示相關證件,並向我說明情況,然後直接告訴我宅子裏有我老爹留給我的東西?

不過這問題我很快就自我否決了,因為就在剛才我已經意識到,除了石獅子下的盒子,白臉腦袋裏的東西顯然也是我老爹留下的東西。

但誰閑著沒事出示相關證件對你說我來自世界神秘組織,我要帶你去打敗一個白臉怪物,裏麵有你老爹留給你的珍貴寶物可以改變世界。

這顯然很扯淡,雖然極端,但易飛揚的做法合情合理,把我騙過去再向我呈現事實,讓你在毫無心裏建設的情況下見到自己從未見過的東西比口頭描述強得多。

2.既然易飛揚的行為中體現著對我生命安全的顧慮,例如翻上牆後還對我伸出手並沒有把我直接丟在宅子裏之類的。

值得奇怪的是出租車司機明顯是他的同伴,那為什麽他不和出租車司機合作,三個人合力將東西取了出來直接交托給我?

這種感覺很難描述,這是一種情感價值上的邏輯不順暢,打個比方,易飛揚可以多叫一些人組成尋寶隊,而且這個尋寶隊可以很高幾率地找到寶藏。

但是他放棄了,他選擇的是和我一起找寶藏,先不說找不找得到寶藏,他也將自己置於了一種非常危險的境地,偏偏無論是誰找到寶藏都會交給我,因為出租車上那個司機並未取走我包裏的東西,所以結果是一樣的,他非要走一種更極端的方式。

這就是最最不符合邏輯的地方,乍一看覺得沒什麽,但一旦深挖,就會發現裏麵哪哪都不太對勁。

3.這個老宅是某個家族的宅子,卻連姓氏也不知道。我試著回想那個繁體字的書寫方式,卻是一片空白。

4.我老爹留給我的東西莫名其妙,到底有什麽用意?

四個問題寫完了,前兩個問題隻是人處事的邏輯問題,後兩個則是完全不明白,搞得我一頭霧水。

正當我腦袋上黑線亂繞的時候,我的手機又響了,是易飛揚的發來消息:

在你家樓下,下來見見?

我趕緊三步並作兩步走到窗戶邊拉開窗簾一看,路燈下果然停著一輛白色的麵包車!我趕緊給易飛揚發消息:“你又想帶我去哪裏?”

“你父親曾經租用了一家別墅作為臨時辦公的地方,現如今租期要到了,你看看有沒有什麽要留下的。另外,你父親辦公室有個密碼箱,平時重要的東西都放在裏麵,老板的貴重物品我們不敢私自處理,需要你親自來拿。”

說完,易飛揚共享了一個小區的位置給我。

我點開信息位置看了看,利用瀏覽器開始確認地址。

易飛揚見我沒有回複,又發來了信息:放心,這次不弄暈你。說完,他又發了一個密碼箱的圖片。

位置的確是遠郊的一個別墅小區沒有錯,並不是什麽荒山野嶺。我點開圖片,那是一個黑色的密碼箱,箱子四四方方又一個床頭櫃那麽大,密碼鎖是齒輪款式的,除了這些,其他的倒沒有什麽不同。

過了兩秒鍾,易飛揚又發來信息:

不用帶防身武器,這次我給你更好的怎麽樣?發完以後他又發了一個賊嘚瑟的表情包。

我歎了口氣,喝完冰鎮西瓜汁帶上鑰匙就出門了,這次我沒有任何的猶豫,而是直接選擇了下樓,因為我老覺著自己的身後有什麽東西在推著我走,那是一種極強的推背感,我似乎無法抗拒。

下樓以後,我徑直走向那輛普通的麵包車拉開車門就坐了進去,一上車我就開始下意識環視車上情況。

易飛揚坐在後座,身著黑色短袖長褲,似笑非笑地看著我。看我上車,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對駕駛座說道:“走起!”

通過車內後視鏡我看見正駕駛座上坐著帶著圓框眼鏡,,圓臉,小鼻頭,雙眼皮,臉色有些暗黃,但長得極其斯文顯得非常有文化的男人。

而右駕駛座上坐著一個滿臉橫肉的胖子,看那胖子我是通過後視鏡看的。

此刻這胖子也正好抬頭與我對視,發現我在看他,那胖子轉過身,咧開嘴對我笑了笑,車內雖然光線很暗,但也能清晰看清一個人的長相。

這胖子梳著背頭,笑起來眼睛竟然是個漂亮的月牙彎,五官長得那是很不錯,高鼻梁雙眼皮大眼睛,除了滿臉橫肉顯得有些臃腫之外,居然還覺得頗有一些秀氣,讓人不由得聯想這人瘦下來絕對是一個帥哥。

這胖子咧開嘴笑了笑,臉上的肉都堆在了一起,率先開口對我說道:“在下姓徐,名燦,燦爛的燦。叫我老徐就好,啊哈哈哈哈......”

話說到一半,胖子就哈哈哈哈笑了起來,說實話,這徐燦肉堆在一起的笑給了一種極其和藹可親的感覺,我在這個陌生的車廂一下子有些舒適。

徐燦又笑了笑,瞄了眼易飛揚,後者正閉著眼睛睡覺,大大咧咧地說道:“這小子暈車,每次都要睡覺,另外那個老是奉行開車不說話的原則,一路上老子悶得褲襠子都早熱了,你來了有人跟我說話我就好玩多了。”

話音剛落,前排開車的眼鏡仔開口道:“死胖子,你最好把豬頭轉回來,把安全帶給老子係好!”

徐燦白了他一眼,一邊係安全帶,一邊對我呲牙:“別理他,咱兩接著說!”他忽然又想到了什麽,很用力地拍了一下眼鏡仔,“這人叫李明良,讀書的時候是個學霸!我一般有什麽不懂就會問他!你以後有事可以直接問他哈。”

“你也知道自己是個弱智沒有智商?”李明良握著方向盤眼睛目不轉睛看著前方,悠悠地說道。

之後他們兩個人居然開始在車上打情罵俏,一個罵對方弱智,一個罵對方菜渣。

我回頭看了看易飛揚,後者正靠著窗睡覺,比起他帶給我的城府和那種不自在的淡然,眼前這兩個人終於讓我感受到了一種人與人之間的正常交流。

我清了清嗓子,打斷了他們的互掐,好聲好氣地問道:“啊,燦哥,李哥,我能知道我爹媽在哪裏嗎?”

我原來以為兩個人會像易飛揚那樣答非所問或者避而不談,誰知道徐燦斬釘截鐵地說道:“在德國經營公司啊!小揚沒和你說嘛?”

徐燦低頭思索了幾秒鍾,忽然板著張臉,轉過身子,把頭一個勁地往我這邊伸,眉毛皺得快和鼻子上的肉擠在一起了,他突然對我嚴肅地說道:

“別叫哥,聽著怪難受的,搞得像黑社會一樣,叫我老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