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請君入甕
“李將軍,當年鄱陽湖一戰之後,你又去了哪裏?”
賈言詢問道。
柳陽就把李班頭的經曆娓娓道來。
“當年近百萬人攪在一起,鄱陽湖方圓幾百公裏範圍之內都是戰場,最開始還能看到陳大帥的帳旗,後來廝殺的紅了眼,帶著人左突右撞的,也就顧不上了,走到哪都是搏殺一番,從午時殺到了晚上,又從晚上殺到了清晨,光是戰馬都累死了三匹,馬槊斷了兩杆,大刀斷了五柄,直到身邊隻剩下十幾個親兵才逃了出去,此時才知道已經過去了三日四夜。”
說完,柳陽和賈言惺惺相惜的碰了一杯酒,接著說道。
“自此和陳大帥就走散了,後來聽說大帥力戰而死,我也就沒了念想,就遣散了親兵,回到了這裏老家,打算殘存此生了。隻是沒想到今日還能遇到昔日一同浴血搏殺過的同袍,真是三生有幸,此生再無遺憾了。”
柳陽說到動情之處,還假惺惺的假惺惺的擦了擦眼角。
“壯哉!”
賈言也被對方的真情感動到了,也是眼角濕潤,喝了一口悶酒。
忽然,他好像想到什麽似的,問道:“李將軍,現在以何謀生呢?”
“哎,莫要再稱李將軍了,現在就在鳳陽縣衙裏當差,混口飯吃罷了。”
柳陽毫不在意的說道。
賈言聽到對方在縣衙當差,正在夾菜的手微微一頓,然後又若無其事的問道。
“哦?幹的如何?那鳳陽縣令可是好相與的?”
“咱這種廝殺漢哪是他們這種文官能瞧得上的,當差的活也就那麽回事,混混日子,各處轉轉,混些飯錢而已,好在這地方也沒什麽江洋大盜,倒也還算清閑。”
賈言端起酒壺給柳陽倒滿酒,打聽似的說道。
“聽說你們縣令年紀不大,還會經商,前段時間還徒手打死了老虎,倒還真是個能文能武的人物,要是放在早些年,也未必不能成就一番皇圖霸業。”
柳陽此時易容成了李班頭,臉麵比較黑,不然要是他本來麵目的話,此時聽人這麽誇,臉早就紅了,倒不是不好意思,而是得意的笑紅了。
“哪是他打的什麽老虎,那次我們十幾個衙役無人不帶傷,就我胳膊也被那老虎一爪子給拍斷了,現在還沒好利索。說好的每個人賞銀十兩,到現在一個銅錢都沒見到。為了政績,還把打虎的功勞搶到了自己的頭上。”
此時兩人已經推杯換盞的喝了不少酒,柳陽假扮的李班頭也裝著喝多了,有問必答。
賈言看著昔日同袍的微醺醉態,也是慢慢的啜著杯中酒,又說道。
“原來如此,看來外麵所說的徒手打虎的事情也不過是以訛傳訛,倒是真像那麽回事了。對了,剛才我買東西的時候聽攤位老板說這裏準備剿匪是嗎?”
柳陽裝的醉眼朦朧,聽到對方問話,怔了一會才反應過來。
“啊?是,是……在準備剿匪,可苦了我們這些當差的了,每個月就那麽點糊口錢,誰敢去剿匪啊,小命丟了不說,功勞到最後還不是自己的。”
賈言聞言一笑,捧著柳陽說道。
“李兄自謙了,你當年有萬夫莫開之勇,區區山匪自是不在話下。不過聽說那山匪有幾百人之眾,你們縣衙的衙役們不過十幾個人,這點人就去剿匪,莫不是故意讓你們故意去送死不成?”
柳陽一拍桌子,氣憤的說道。
“誰……誰說不是呢。那……那縣令年紀輕輕,不知戰場厲害,我也跟他說過,這剿匪的事情需從長計議,不能急於這一時。你可知道他怎麽跟我說?”
“哦?怎麽說的。”賈言饒有興趣的問道。
“他說,他自有謀劃,還說什麽與各鏢局合謀,給那些山匪發假的消息,然後請……請君入甕。反正就是這意思吧。”
賈言聞言又是大笑道:“哈哈,那山匪想來也沒那麽傻,怎會入了你家大人的圈套呢。”
不待他說完,柳陽就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拉著賈言的胳膊說道。
“不管那些破事了,走,今天我高興,領著你去縣衙看看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縣令,到時你與我一同勸勸他,別總想著剿匪了。”
賈言本來就是打算去會會那縣令的,正好現在也有了緣由,於是便被柳陽拽著向縣衙走去。
等到了縣衙,柳陽帶著賈言直接向後衙走去。
卻是迎麵撞上了周正,他旁邊卻是站著一個人,正是真的李班頭。
“嗯?李班頭,你……”
周正話還沒說完,就猛地停止了說話,然後看了看身邊的李班頭,再看了看柳陽假扮的李班頭,張大著嘴,指著柳陽驚恐的說不出話來。
李班頭也懵了,沒記得自己有個孿生兄弟啊,這眼前跟自己一模一樣的人是誰?
他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疼,這不是在做夢。
賈言這時候也傻了,兩個李班頭?
莫不是酒喝多了,眼花了,他晃了晃頭。
嗯,還是倆,看來不是酒的問題。
這時候柳陽見露餡了,也就不繼續裝了,用自己的嗓音說道:“賈言,現在知道什麽叫請君入甕了嗎?”
周正和李班頭驚訝的說道:“你是柳大人?”
賈言此時哪裏還不知道自己進了圈套,轉身就像要逃跑。
柳陽手掌卻如捕獸夾一般,死死的扣住了對方的胳膊,疼的對方哎呦一聲跪倒在地。
周正和李班頭趁機找了繩子把賈言捆住拖往了後堂。
柳陽趁人沒注意,走到屏風後把麵貌換了回來。
周正和李班頭看到柳陽後,大加稱讚。
“大人,您剛才拿一手易容術出神入化,鬼神莫測,可真是神佛難辨真假。”
“小小伎倆,不值得一提,不過你們千萬莫要往外說,我還有大用。”
兩人抱拳稱是。
柳陽又看向賈言,微笑著說道。
“賈言,你可知道我為什麽拿你?”
賈言跪在地上,不服氣的說道:“草民不知道,我又沒有犯什麽事情,隻是路過此處而已,就算我想要祭奠陳友諒,那也是懷念舊情而已,難道這也犯法嗎!”
柳陽這時也不裝醉了,嚴肅的說道。
“賈言,事已至此,做再多狡辯也沒用。念你也曾是條上戰場廝殺過的好漢,我暫且不上刑。要是你還執迷不悟的話,說不得我沒了耐心,到時候嚴刑拷打你一番,最後還不是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