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雍王府(上)

侍衛帶著葉寧語二人進了內院,一路上從四處投來了不少下人的目光。

大抵是雍王沒有帶哪家的小姐來過府上,下人們對這位被雍王心腹恭敬引路的人產生了極大的好奇。

終於,有人認出了這是葉家大姑娘。畢竟,這一個月來葉大姑娘的種種行為,大都城中無人不曉。

既然知道她是未來的王府女主人,下人們便越發恭敬,有眼力見地竟跑過來遠遠朝著葉寧語行禮,就好像她已經是他們的雍王妃。

一路上,葉寧語看起來始終神色冷漠,事實上,她並未注意到這些動靜。

葉寧語被送至書房門口,這裏不允許旁人進出,侍衛又將青連帶到了一處偏院休息。

書房門口站著三四個侍衛,似是知道葉寧語要來,見到她後忙將門打開,葉寧語邁步走了進去。那一瞬間,她隱約聽到屋內的吵鬧聲。

聽到門口的動靜,屋內幾人也紛紛朝這邊看來。

迎上眾人的目光,葉寧語才注意到裏麵不止雍王一人,他的下手還坐了四人。

隻瞟了幾眼,葉寧語便認出了他們。

雍王右側第一個位置是名老者,也是雍王府的第一謀士吳溫茂。那人的下方是一名約莫三十多歲的男子,也是雍王的謀士張廣達。

這二人一直被秘密養在雍王府,以至於這麽多年,外人隻知雍王事事不爭不搶,唯太子馬首是瞻,沒有人知道雍王的府養了兩名謀士。

另一側的位置上則是兩位朝廷官員,工部尚書謝誌遠和禮部尚書馮林。

這些人,葉寧語前世都和他們打過交道,特別是吳溫茂,二人都為雍王出謀劃策,此人老以為葉寧語與他爭搶功勞,沒少在雍王麵前給她穿小鞋。

雍王竟讓兩位謀士在兩位尚書大人麵前露了麵,意思很明顯,都是自己人。

如今,再次見到故人,葉寧語神色不變,走到幾人跟前。

“殿下。”

雍王麵色沉重,愁意盡顯。他先給四人介紹了葉寧語,“這位姑娘是護國公之女,葉家大姑娘。”

眾人不知葉家大姑娘出現在此處是何意,但知道她是未來的雍王妃。又見雍王殿下親自引薦,兩位大人禮貌頷首,兩名謀士則長揖行禮。

“這二位是我府上的吳老、張先生,這兩位是工部謝大人,禮部馮大人。”

葉寧語也對著四人施禮。

“事情緊急,大家就不必多禮了,阿語你到本王身邊來坐,一會兒也幫本王拿個主意。”

葉寧語沒有上前,她選了一個最下手的位置坐下。“諸位大人在此商議要事,葉寧語不敢冒犯。”

雍王沒有多說,隻當她是在諸位大人麵前護住他愛重人才的名聲,心裏隱隱又生出一絲感激。隻不過這絲小情緒未必持續多久,他的眉頭又皺起來了。

見葉寧語落座,其他四人皆有些詫異。他們在與雍王商議如此重要之事,縱然她是未來的雍王府,又豈能坐在這裏議論朝事!

可四人誰也沒有說什麽,眼下第一要務是解決擺在麵前的難題。

“那梁國三皇子來勢洶洶,此次如果不達到目的,定然不會罷休。”吳溫茂撫著花白的胡須,滿聲道。

禮部尚書馮林歎了口氣,“人家在好好遊湖,怎麽就找到了我虞國的地下窯口了呢,我看此事要追責,窯口的主事脫不了幹係。”

工部尚書謝誌遠不樂意了。“馮大人,這鍋可不能扔在工部的頭上。我們一直按照陛下旨意,在梁國使臣到來期間,都是暗中燒製,就連運送紅石也是晚上派遣專人運送。明知碧心湖一帶有陛下親命的窯口,你們為何還要把人安排到那裏去?”

“謝大人,你的意思是我們故意讓梁人發現的窯口是吧?謝大人一句話,就給老夫安了一個叛國的罪名。”

書房的氣氛頓時有些緊張。張廣達起身朝兩位尚書抱拳行禮,“兩位大人都消消氣,發生此事誰也不想,陛下讓雍王殿下三日之內解決此事,眼下得盡快想出一個辦法。”

馮林沒有再說話,可謝誌遠心裏憋了一肚子的火。

虞國的丹瓷是本國為數不多可以和上國相比的珍品,這些年來頻頻運往他國售賣,價格不匪,為充盈虞國國庫做出了不少貢獻。

為了竊取丹瓷技藝及配方,多國曾潛密探來虞國查探,皇帝知道此事後下旨將丹瓷燒製歸為國有,由工部管理,對燒製匠人、場所、配方進行了嚴格保密,防的就是丹瓷技藝泄露出去。到現在,虞國的丹窯全部轉到了地下,除了工部幾個主事和燒窯的匠師,幾乎沒有其他人知道窯口的位置。

他們倒好,堪堪將梁國三皇子安排到了碧心湖遊湖。人家順著運送紅石的車轍印找到了窯口,第二天就給皇帝上書,要參觀虞國的丹窯。

這一參觀,這麽多工部所做的努力幾乎都白費了,燒製技藝定要落入梁人手裏。明明工部做的已經很小心,可還是出了紕漏。

雍王負責這次接待梁國使團,謝誌遠一肚子委屈,可他不能朝著雍王發火,隻能把氣撒到同僚身上。

葉寧語在他們的爭吵中大致聽完了事情的經過,皇帝得知了梁國三皇子這一無理請求後,大發雷霆,把雍王叫到宮裏狠狠罵了一頓,說他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雍王被罵得提心吊膽,昨日已經召謀士在府上商討了一天,今日又將與此事有關的兩位大人請來,勢必要討論出法子。

葉寧語看著幾人爭吵不休,蹙眉思索著。

“配方是一定不能讓他們看到的,匠師也不能讓他們見到,梁人一向奸詐,指不定後麵會生出什麽事端來。”吳溫茂道。

雍王點頭,深以為然。

馮林歎了口氣,幽幽道,“如若不允梁國三皇子的提議,此事被他傳出去,顯得我們沒有待客之道不說,還讓他國以為我虞國藏私,連這點氣量都沒有。我虞國與上國相比本就國力不足,若是聲名也有損,隻怕得不償失啊。”

謝誌遠冷哼一聲,似乎不太讚同馮林的話。“丹瓷本就是我虞國的東西,這小偷都偷到家裏來了,難不成還要我開了門候著?要真領他們去了地下窯,氣量是有了,可虞國軟弱可欺的名聲也坐實了。梁人再把把丹瓷技藝搶了去,我們豈不失了裏子也沒了麵子,兩下不討好!也就禮部看重這虛裏巴交的麵子功夫,要我說,一國的名聲還得靠實力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