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浮生杳杳

第二十四章 浮生杳杳

玉茗看著小雨晨,終究是十分的不舍,那永華早哭的稀裏嘩啦。島上的桃花正當盛華,在這個平靜的春天,即將凋零一個年青的生命。

雨玄在一個細雨的斜陽下回到島上,那時玉茗正奄奄一息,小雨晨躲在永華的懷抱裏哭著,一切都是這般的不幸。

雨玄緊握住玉茗的手聲淚俱下,海風在輕輕的嗚咽,屋子裏顯的異常的安靜。

“玄哥,當初和你背井離鄉,來到這個島上,島上雖然小住數年,卻也歡樂,自從小雨晨出生後,我們一家享受天倫之樂。”

玉茗聲音低低地說著,眼神裏發出孱弱的光。

“茗兒,可是這三年,你一直都病著,我每次看到病中的你,心口都撕裂般的疼痛!”

雨玄的眼淚又下來了。

“玄哥,我真的是太累了,每次等著你的回程,我總擔心有一天你淹沒在風浪中......”玉茗費力地說著。

“茗兒,你一定沒事的,你會漸漸地好起來的。”

“玄哥,我剛才夢到我們初遇時的情景,那時你戴著眼鏡,頭發微揚,站在斜陽的深處,我朝著那斜陽走去啊,周邊一片燦爛,夜的杜鵑花映襯著暮晚的霞光,天空是那般的靜謐......”

玉茗的眼神倏忽地亮了起來,她的嘴角洋溢著微笑。

“茗兒,我記得那時的情景,我站在那斜陽下,等你的到來,你是那般俏皮地一路飛奔著,你紮著長長辮子,穿著學生裝。”雨玄低下頭,貼緊玉茗的臉說著,“那時呢,我的心怦怦地跳著。”

“玄哥,我又看到斜陽了,你看那餘暉,從窗口飄來,”雨玄順著她的微動的手望去,窗外正下著細雨,一絲暮晚的夕陽斜射進來。

“玄哥,我看到那抹夕陽了,它真的好美,玄哥......你......看......”雨玄再看她時,她的眼睛微微地閉上了。

“茗兒,茗兒......”雨玄失聲痛哭,玉茗悄悄地去了,她去的那麽安詳,她再也聽不到雨玄的呼喚……

孤心島亭台旁墓碑內,一位香消玉殞的女子安息其內,墓碑上書寫:“愛妻玉茗之墓”,碑銘曰:“江南才女玉茗,生於1953年,自幼聰慧,自長成後遇雨玄,二人在孤心島結成伉儷,孰料命運多舛,卻歿於此島。”

雨玄看著那些竹葉在墓碑上輕輕地摩挲,映襯著暮日的餘暉,他拉著小雨晨的手:“晨兒,你母親生你時很苦,離別時亦是淒涼,但你母親的在天之靈在看著我們的晨兒,她希望我們的晨兒快樂地成長!”雨晨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後對小雨晨說:“晨兒,給媽媽叩個頭吧,她正含笑地看著你呢!”

小雨晨很聽話,跪倒地上在母親的墓碑前叩了幾個響頭。

“茗兒,你的晨兒很乖很可愛,你就安心地去吧,島上正如你所說,終非久居之地,我會帶著晨兒和永華離去,這裏與你長別了。”

雨玄看著墓碑上玉茗的遺像,又落下淚來。他嘴裏喃喃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永華盯著車窗外的景致,想起闊別二十餘年的孤心島,恍惚間憶起這些事來,不禁眼眶濕潤了,雨晨看這她神思恍然,料是勾起了多年前的往事,便也不打擾她的清思。

客車繼續往前,春風吹綠了山山水水。

永華輕輕地唱著:

“誰知孤心島的往事,

多麽優美動人,

有一對愛人,

每日對著潮汐,

夜的星空原本沒有歎息,

有一天,

韶華遠去啊,

孤心島的愛人啊,

竟然天地兩別,

那長眠在墓地的精靈,

永遠用自己的愛啊,

佑護她的親人,

念起此景,

怎不令人歎息......”

永華微微吟唱著,竟已潸然淚下:

“那每天的潮汐依然在風中,

斜陽已然古老,

海鳥鳴繞於亭台,

竹枝摩挲著石頭,

時光哪轉瞬別去了多年,

愛人的心啊,

如同日月啊不朽......”

雨晨聽她唱的淒涼,用手緊緊握住永華姐,她想起爸爸對自己談過媽媽的事情,不禁對此番憑吊媽媽,又添了幾分哀怨之情。

客車終於在一個海港停了車,永華帶雨晨在港口小住一晚後,便買舟繼續南行。

海上波濤起伏,深藍的海,無限的闊大。

姐妹二人行在偌大的海域裏,雨晨終於體會到滄海一粟的滋味。

那時正是陽春三月,春陽映著浩大的海,空氣中飄蕩著無限的宇宙浩大的氣息,雨晨一直在城市間生活,這麽多年,從沒如此時這般感受到天地與大海的遼闊、蒼茫。

她驚訝於父母年青的時代裏,胸懷是何等的闊大,他們接天地為廬宇,數年飄泊於浩渺的海上,過著不為人知的隱士般的生活,而大自然與他們的性情相溶於一體。

“媽媽,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子呢?爸爸每次談起媽媽,都會黯然神傷,連永華姐都不願談起這段傷心的往事。”雨晨心內暗自想,“這一次登島,一定要到爸媽的故居去看看,也許在那裏,可以看到媽媽年青的時候的影子。”

“晨兒,那時,你媽媽和你現在年齡一般,出落得另一番標致,你爸爸每次出海回來,即使再苦再累,一看到你媽媽,他臉上就綻出甜蜜的笑容。”永華姐嘀咕道。

“自從生了你後,媽媽便不能再出海了,你媽媽帶著你在竹林間散步,她身體雖然很弱,但每天都有堅持帶你出去走走,去呼吸海上飄來的氣息,她期待你爸爸的每一次的到來。

後來,她實在走不動了,就讓我做了一個輪椅,推她到亭子裏,亭子的水平很高,站在那裏,可以遠遠地望著海上,一直到海的盡頭,她每次下輪椅來,都吃力地爬上亭子。”

永華又想起往事,“那時,你隻有三歲,我便抱著你跟她上了亭子,到了亭子裏的時候,她已經氣喘籲籲了。”

“她說,每次走到亭子裏,她就更離近你爸爸一步,她甚至會感受到遠遠的遠遠的天的盡頭,有一葉扁舟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