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你得按劇本來演

水房裏的這些家屬不像雙職工家庭,她們全都指望著自家男人在機械廠裏掙的那三瓜兩棗,日子雖然過得下去,卻也是緊巴巴的,一年下來也存不了幾個錢。

黃桂香當即不樂意了,陰陽怪氣地說道:“可不是這個理,我們又不像某些人,明明自己大字都不識一個,還學人家做生意。”

她哼哧哼哧在洗衣板上賣力搓洗著衣服,嘴上一刻不停:“這人呐,就要有自知之明。就這麽一頭紮進去,到時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淩玥沒說話,坐在小馬劄上洗著衣服。

見淩玥不搭理自己,黃桂香得意地撇撇嘴,那聲音似乎是從鼻孔裏傳出來的:“更可氣的是有些人還不懂人情事故,每天晚上弄得那麽響,吵得人睡都睡不著,她還跟個沒事人似的。”

“別說是梨子皮,連句話都沒有。”

淩玥掃了她一眼,手上的動作沒停:“可不是,我可不像某些人,打著過生日的名號,收了禮金連口水都不給人喝,我這點小事算什麽。”

黃桂香頓時急了。

淩玥雖然沒點名道姓,但就是在說她們家。

去年她男人季小年過三十歲生日,她早早的就放出風聲說要大辦,甚至還挨家挨戶的去通知大夥,某某天別開火,就在家屬院裏吃個便飯。

可真等到季小年生日那天,大家夥將人情禮金啥的都送過去,黃桂香也笑嘻嘻地收下,嘴上說一會請大家夥去吃國營飯店吃大餐,可結果呢?

結果她連杯水都沒給人倒,甚至還有幾個門都沒進,季小年就拿了封信跑回來,兩口子急匆匆地跑老家去了。

要是他們真回老家了那就還沒後麵什麽事了,問題是他們跑到百貨大樓那邊的國營飯店,兩口子吃的那叫一個香。

“淩小月,你這個賤人說什麽呢!”

淩玥看著幾乎指到自己鼻子上的手指,將手上的衣服噌地丟下,人猛地也站了起來。

“你能做我為什麽不能說!”

她冷笑。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可她偏就要撕開這個女人的偽裝。

淩玥很厭惡這種人。

她將聲音提高幾分,說:“別人不知道,還真以為你家裏出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可實際上呢,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和你們家那口子上百貨大樓那邊的國營飯店吃飯去了!”

她誇張地比了個圈:“那麽大一盆子雞,虧你們兩口子也吃得下!”

眾人麵麵相覷,如果不是淩玥說起這事,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還有這茬。

黃桂香臉漲得麵紅耳赤,指著淩玥哆哆嗦嗦的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眾人信了幾分,朝她投去幾分鄙夷的目光。

和黃桂香要好的蔣聰香連忙打起圓場:“小月,這事過去就過去了吧,你現在再提起來又有什麽意思。”

淩玥冷哼:“是沒什麽意思啊,我也不想說啊,這都快一年了,你們誰聽我提過?”

“今天是她沒事找事,非得往我身上潑髒水,這口氣我可忍不了!”

“虧我當時還隨了兩塊錢呢,我就當那兩塊錢喂了狗!”

“姓淩的,你罵誰是狗!”

黃桂香跳了起來。

淩玥譏諷地說道:“誰認就罵誰!”

“你……”黃桂香咬著牙,“你是不是要把我逼死了你才甘心!”

淩玥睨著她,就這點戰鬥力還想往我身上潑髒水?

切,小樣!

“姐,你得按劇本來演。都說一哭二鬧三上吊,你這還沒鬧呢,就要尋死覓活了?”

黃桂香氣得深吸一口涼氣,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她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哎呀,黃姐!”

水房裏頓時亂成一團。

整個人家屬院的人都圍在黃桂香家,而淩玥則沒事人一般洗完衣服晾曬好,回到小窩裏往籮筐裏裝梨子。

王昭陽奇怪地問她:“小月,你真要去走街串巷叫賣?”

“對,不將這些梨子變錢,我覺都睡不踏實。”

這可都是錢買來,隻有賣出去了才叫賺錢,壓在手裏哪能叫賺錢?

“你打算去哪裏賣?”

今天菜市場上梨子太多了,大家都沒賣幾斤出去,這會子再挑出去賣,豈不是在找罪受?

淩玥說道:“守在菜市場也賣不了幾斤,還不如挑著沿街叫賣呢。”

幫著淩玥挑梨回家,再幫她運梨子到市場去,王昭陽也沒覺得有多丟臉。

但如果讓他挑著梨子沿街叫賣,他可是機械廠的技術員,這種事他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這不太好吧,還是等沒那麽熱了再出去吧。”

“你懂什麽!”淩玥裝好了梨,拿起扁擔挑著就往外走:“要是我將送貨上門,說不定他們要的更多呢。”

淩玥下樓時,黃桂香屋裏依然人頭攢動,她掃都沒掃一眼,腳步輕快地出了家屬院。

約摸兩個小時後,淩玥挑著一擔空籮筐回來時,黃桂香正和蔣聰香坐在門口,看到她過來了,黃桂香眼裏閃過一抹怨毒的神色,鯁著臉瞪著她。

淩玥眼睛都沒朝她那邊掃一眼,徑直上了樓。

她現在的心情美的很。

沿街叫賣雖然是下下策,但到底還是行得通的。

早上在市場守了兩三個小時才賣了區區五十斤梨,可挑著沿街叫賣,不過兩個小時就賣了一擔。

要不是她擔心身體吃不消,她肯定還要再裝一擔出去賣。

一進門,就看到王昭陽在臥室裏寫著什麽,她也沒去打擾他,而是準備起晚上去夜市的貨。

聽到動靜,王昭陽走了出來,對她說道:“小月,你今天和樓下的黃姐吵架了?”

淩玥一邊往籮筐裏裝著貨,一邊說道:“先撩者賤,我噴不死她!”

再說自己也沒有做什麽,隻是和大家夥講了自己看到的事實而已。

是她自己承受能力弱,心理素質差,她暈倒也好,氣出病也好,這根本就怪不到自己頭上。

王昭陽歎了口氣,說道:“一棟樓裏住著,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何必和她撕破臉。”

淩玥頓時就不樂意了:“王昭陽,我才是你老婆,你老婆被人指鼻子罵的時候我沒找你幫忙就算了,回頭你還教訓起我來了?”

“是不是我倒下了你才開心?”

這死男人,胳膊肘竟然往外拐!

氣死她了。